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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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二老爺一驚,霍然起身:「什麼?小女已經死去多日?這?這……」

「二老爺稍安勿躁。」美玉安撫的朝著華二老爺行了一禮,轉而看向小姑娘,「華家小姐幾日前魂魄已有離體潰散之勢,師父才用了護心丹護住她七日,只是這護心丹雖然能讓華家小姐魂魄停留在體內七日,七日之後若無他法,也是無力回天。」

「真是好笑。」小姑娘冷哼一聲,「你以為本姑娘說的,是她幾日前魂魄開始潰散不成?你們這是得罪了苗巫而不自知,她啊,早就被人下了屍降,從中降的那天起,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華二老爺驚慌的看向蘇先生,只見後者迎著他的目光微微頷首,心下一痛,老淚縱橫:「我的兒……」

華大少面色蒼白,哆嗦著嘴唇看著蘇先生:「先生,難道,就無力回天了么?」

「有法子啊。」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只要找到那個苗巫,殺了他,就能破了降,這是最簡單的方法。苗巫下屍降也要七七四十九日才發作,期間他會把被下降之人的魂魄鎖在草木做的替身里,鎖足七日,被下降之人才會徹底死亡,魂魄從此淪為他的奴隸。

小和尚,你師傅厲害,用護心丹鎮住了她的魂魄,所以雖然發作了,卻沒有被苗巫勾走。你們只要找到下降的苗巫,殺了他,破了降,她自然就會醒來。」

華大少面色一苦,他們連救人都無法,哪兒有那個能耐去殺了苗巫?何況苗巫詭異蹤跡難尋,他們就算真有那個能耐,又能上哪兒去尋他?眼瞅著這都第四日了,再有三日,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妹妹魂魄被勾走,從此淪為苗巫的鬼奴?!

「小滿。」蘇先生不贊同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小滿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低頭專心的看著自己露出的繡花鞋鞋尖。

「舍妹年幼,心直口快,諸位見諒。」蘇先生沉吟片刻,「幾位先在寒舍休息片刻罷。華家小姐送到西廂房去,容我再想想辦法。」

聽蘇先生的話里仍有轉機,華二老爺大喜,起身彎腰長作一揖:「先生若是能救小女,便如同小女的再生父母,老朽感激不盡!」

蘇先生擺了擺手,看向美玉:「許久不見大師,在下心中挂念,你可願與我說一說大師的近況?」

美玉起身:「這個自然。」

眾人見蘇先生有留美玉說話的意思,都識趣的退出了大殿,外面駝背老頭早已候著,帶著眾人一一去安歇。

「先生。」小滿見眾人都離開,跳到了宇文墨的身旁,拉著他的袖口,「那華家小姑娘與我們非親非故,中的又是屍降,你若是替她解了,就和苗巫結下了仇。你不是一直跟我說,獨善其身,不許沾染外間的這些事情,不許我胡鬧得罪苗巫苗醫,你今日怎麼要破例?難道,」她嘟起了嘴,「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好看,想要討回來給我做嫂子啊?!」

「小滿。」宇文墨頗有些無可奈何,這些年慣她慣的太厲害,越發的無法無天了,什麼都敢說,「別胡說。」

她哼了一聲,不高興的鑽進他懷裡,側過半張臉看向站在一旁的美玉,露出來的那隻眼睛滴溜溜轉著,不知道在打著什麼主意。

美玉的注意力被二人方才的交談吸引:「先生有法子救華家小姐?」

宇文墨點了點頭:「只是屍降一除,就和苗巫結下了仇怨,苗巫大都心底狹隘,睚眥必報,勢必會上門尋仇。我與小滿在此隱居,本不願沾染這些瑣事,不過,既然崇德大師有心救人,我便麻煩這一次便是了。」

「小滿。」宇文墨輕拍了拍小滿的肩,「帶美玉到後面去休息,讓青黛做點糕點,你好好招待客人。」

夏滿一下就高興了起來,畢竟這些年也沒有年齡相仿的夥伴,先生讓她和美玉一起玩,她當然樂意。夏滿也不避嫌,上前拉著美玉的衣袖:「美玉哥哥,我領你去玩啊,我有好多好玩的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美玉到底也是小孩心性,看著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拉著自己叫哥哥,心裡也是一百個樂意,順從的隨著夏滿去了後院。

一到後院夏滿便大呼小叫:「青黛,青黛,做點好吃的送到我房間里!」

她領著他跑到閨房前,呼啦一下推開門,踢掉鞋爬上臨窗的大炕,翻出來一盒墨玉做的棋:「你會下棋嗎?先生太厲害,我總是下不過他,我兩試試好不好?」

美玉脫了鞋上炕,在炕桌旁盤腿而坐,四處打量小滿的房間。屋子裡是厚重的烏木雕花傢具,擺放著各色美玉雕飾,四處散放著花草,清幽淡雅。

只是一般閨房裡放綉架的地方小滿的房間里卻放著一方沉木書桌,上面堆放著尺高的書籍,還散放著算盤,羅盤,金絲刻回一類的東西。

美玉好奇的下炕過去看,書桌上除了這些東西還有厚厚的一沓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字和算式,毛筆就擱在一旁的山形架上,墨跡未乾,顯然小滿出門前正在做功課。

美玉拿起白紙看了看,不由得大吃一驚,轉頭看向小滿:「這是九經玄數啊,這麼難你也會?」

看見美玉吃驚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小滿有些小得意:「都是先生教的。」

他翻了翻她看的書,越翻嘴張得越大:「經義,醫注,機巧文……這些,這些都是書院里才能學到的東西,你都會?」

「什麼書院?」她爬到他身邊,看了那些書一眼,「這些都是先生要我學的,一天天的都要學這些東西,麻煩死了!」

她小巧的鼻子皺了皺,美玉的視線落到她臉上的半邊面罩上,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小滿,你為什麼要帶著面罩?」

「這個嗎?」小滿回手指著自己的面罩,哈哈一笑,閉上眼睛伸手揭開,「我可沒毀容,我帶面罩,是因為我的眼睛不好,不能見光。先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給我醫治好了一隻,這一隻眼睛治不好,所以就只能用面罩擋起來了。」

美玉屏住了呼吸,眼前掀開面罩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精緻的眉眼,小巧秀氣的鼻子,珊瑚般的唇色,她放下面罩睜開眼睛朝他調皮一笑:「先生還在努力給我治呢。先生很厲害,沒有他治不好的病,總有一天我會不用帶面罩的。」

美玉回過神,有些結巴:「先,先生是,是苗醫嗎?」

「苗醫?」小滿爬回炕上坐下,撐著腦袋看著美玉,「先生是大夫,咱們也一直住在苗境里,嚴格來說,也算是苗醫吧?不過,普通的苗醫如何能和先生相提並論,先生能活死人,生白骨,顛倒陰陽,起死回生。就說那華家小姐吧,若非她命好遇到了先生,就算你們真的尋到了苗醫,呵呵,也是回天乏力。當今這世上,除了下降的苗巫主動解降,全天下,也就先生一人能救她。」

外院里,眾人各自有了房間入住休息,稍後便有青衣侍女送上了早膳。馬鏢頭緊鎖眉頭坐著,並沒有伸手去碰那些糕點。他的手下拿了糕點過去遞給他:「鏢頭,吃一點。」

馬鏢頭搖了搖頭,看了外面一眼:「大家小心些,此處有異。」

「哦?」手下聞言也紛紛放下了手裡的糕點,聚集到了馬鏢頭身邊,「鏢頭,你可是看出有什麼不妥了?」

「你們沒發現?」馬鏢頭道,「除了那個蘇先生和那個蒙面的小姑娘,這院落里的所有人,包括那個駝背老頭和這些青衣侍女都沒有心跳和呼吸?」

眾人只覺得背後一寒,手下有些遲疑:「這……」

「先前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那駝背老頭引我們入院的時候,步履略顯僵硬,只是隔得遠,沒有把握。方才那青衣侍女來送早膳,我特地留心觀察,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呼吸。趁她轉身的時候我捏了一把她的手腕,那侍女也毫無反應。」馬鏢頭面色不太好,「她沒有脈搏,皮膚冰冷,完全就是個死人。」

此話一出,手下們也不敢再用早膳,紛紛放下糕點。仔細回憶,那些侍女都是一言不發,低著頭送了東西進來又低著頭出去,一人呸道:「難道我們是落入了狼穴不成?!」

「弄不好,此人就是昨夜放屍的苗巫。」馬鏢頭越想越有可能,剛遇到屍群,一把大火燒出了一個入口,進來就碰到了崇德大師的故人,未免太過巧合。只怕此人就是在此地養屍的苗巫才是!

手下上前詢問:「鏢頭,那怎麼辦?」

馬鏢頭沉聲道:「大家先別動聲色,去華家老爺那邊看看,咱們都警醒著些,若有不對,拼著也要殺出一條血路,萬不能不明不白的葬身在此,死倒不可怕,只怕死了魂魄都得不到解脫。總之大家要小心些,不要輕易相信此間主人。」

美玉自詡棋藝不錯,和小滿接連幾盤棋下來,卻被殺的潰不成軍,丟盔棄甲。小滿平日里都是和先生對弈,冷不丁遇到一個可以欺負的對手,棋興大發,纏著美玉一直下到了中午。宇文墨到房間來尋二人的時候,小滿還纏著美玉在玩。

見到宇文墨,夏滿高興的跳了下來,跑到他身邊:「先生,你來啦?」

見她又光著腳下地,他彎腰將她抱了起來,看了眼愁眉苦臉的美玉,瞭然一笑:「讓你好生待客,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我們只是下棋而已,我怎麼欺負他了。」夏滿不滿的反駁,隨即看向美玉,「美玉哥哥,我們再下一局?」

還是宇文墨開口替美玉解了圍:「小滿,你纏著人家玩了這麼久,可有讓他吃早膳午膳?哪兒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夏滿吐了吐舌頭,和美玉玩得高興,她早忘記了用膳的事情,兩人也就吃了點點心充饑,當下跳下炕:「我去讓青黛和竹葉做些好吃的送上來!」

等到夏滿的身影消失在長廊拐角,宇文墨方才轉身看向美玉:「憑我一己之力雖能破了屍降,若是苗巫反攻,卻無法分心護這滿院人的安全。若是要救那華家小姐,還需你從旁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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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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