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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滿傲然的一抬下巴:「有本事你就來抓我。」

紫先生點點頭,實在喜歡這個小丫頭的倔脾氣:「好。」紫先生指了指四周受傷的童侍,「我一向獎罰分明。今天的事情,他們挑釁在先,有錯,你下手狠毒,同樣有錯。不過,他們有錯在先,我便給你一個機會。」

紫先生頓了頓道,「你的侍女就在那處。若你能從我的傀儡手中救出她,今日的事情就此揭過。若你救不了她,就用她的命來償還這幾個孩子眼睛的債,如何?」

夏滿回頭看了灼華一眼,略一猶豫,一咬牙道:「好!」

紫先生道:「那就來了!」

紫先生伸出手,手心一隻拇指大小的金漆木雕蜘蛛。他摸了摸蜘蛛身上複雜的紋路,將其往天上一扔,蜘蛛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落地時已有人高,足展足有一丈。

蜘蛛背部頂著一圈黑漆漆冰冷的眼睛,前面兩條腿是鋒利的大鉗,餘下的足節也都尖細同樣鋒利,上面橫生著尺許長,讓人心裡發寒的倒刺。

四周圍觀的人群嘩啦一下頓時退得更遠。

紫先生一指遠處地面仍被光芒縛住無法動彈的灼華,蜘蛛敲擊了一下大鉗,快速的向著她爬去。

身側寒光一閃,夏滿的短劍削向蜘蛛的足節,短劍與足節撞擊,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蜘蛛頓了頓,一抬腿,巨力襲來,夏滿頓時橫飛了出去。

小姑娘的身體輕盈的在空中一扭落地,足尖一點又追著蜘蛛而去,她的身形驟然加快,廣場上同時出現了十幾個夏滿,紛紛舉起短劍刺向蜘蛛身上不同的部位。

蜘蛛被迫停下了腳步,轉身用大鉗夾向猛然出現在身側的夏滿,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夏滿被它攔腰夾成了兩段,然而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景並未出現,那不過是她的一道殘影,在蜘蛛轉身的瞬間,她已出現在它的頭頂,短劍刺向它的眼睛。

短劍與蜘蛛的眼睛交擊,卻依然無法傷它分毫。夏滿一擊即退毫不戀戰,仗著自己身法的輕盈遊走,豈料蜘蛛大口一張,一股粘稠的蛛絲吐出在半空中纏住了她的雙腿,蛛絲一裹,拉著她就向自己靠近。

夏滿手裡掐了個符訣,火焰憑空而起,燒斷了蛛絲,夏滿得以脫身落地。那蜘蛛卻並不對她進行追擊,調頭仍然快速的爬向灼華。

夏滿手中符訣再起,畫地為牢。然而她力量有限,那蜘蛛不過是頓了頓就破了她的符牢,依然堅定的爬向灼華。

夏滿看著地上的灼華心急如焚,廣場並不大,蜘蛛速度極快,短短的距離轉眼就到。傀儡的力量極為龐大,憑她根本無法緩下它的腳步。

她心裡一動,厲聲喊道:「玳瑁!」

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蜘蛛正前方,蜘蛛並沒有因此受阻,揮舞著大鉗夾向玳瑁,玳瑁不躲不避,在眾人的尖叫驚呼聲中,蜘蛛的大鉗攔腰夾住了玳瑁,金鐵交鳴聲響起,它也奈何不了她分毫。

玳瑁伸出小小的胖手反握住蜘蛛大鉗上的小刺,用力往下一貫,那蜘蛛竟然被她硬生生的別著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轟然一聲趴在了地面之上。

夏滿心道一聲好機會,身影一閃再度落到蜘蛛的背部。

蜘蛛劇烈掙扎,奈何它與玳瑁的力量相差無幾,一時間陷入僵持。夏滿雖然在它背上搖搖晃晃,它卻也無法將其甩落。

蜘蛛的身上,刻畫著極為複雜的紋路,遠看似是它本身的花紋,距離近了才看清楚,那是極細的血色絲線,交織在外殼的花紋之中。

小姑娘舉起手中短劍,猛力划向那血色絲線,一陣火光閃起,仍然無法傷它分毫。

她心中焦急無比,勉力定心。

先生曾經說過,傀儡的特點是面對直接的攻擊,幾乎刀槍不入。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法術破壞它們身上的符文紋路,使其失去行動力。傀儡的符陣一旦遭到破壞,就是一堆破銅爛鐵而已。

用法術,用法術。

小姑娘在眾人不解的眼光中收了手中短劍,右手銀光一閃,稚嫩的一字元劃過,蜘蛛猛然一顫,背部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色傷痕。

夏滿大喜,正要繼續施用一字元毀了它的行動力,那蜘蛛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四肢伸展趴在了廣場上。

「好了。」紫先生道,緩步上前,「你贏了。」

玳瑁放開蜘蛛退後,安靜的站在從蜘蛛背上跳下的夏滿身邊。

紫先生讚賞的看了二人一眼:「有勇有謀,很好。」

紫先生一抬手,地上白色的光芒消失,灼華站起身,第一時間到了夏滿身邊:「姑娘!」

她焦急的檢視她身上的傷痕,夏滿搖頭:「我沒事。」

紫先生轉身要走,夏滿叫住了他:「先生請留步!」

紫先生停下腳步回頭:「你還有事?」

夏滿推開灼華上前一步:「先生說一向賞罰分明。今日童侍欺負我在先,我毀了他們雙眼在後,他們受到了懲罰,先生給我機會,我與傀儡交戰,也清算了自己的錯。那他呢?」她小手一伸,指向一側跪地不起的黑衣司侍,「他堂堂司侍,縱人為惡,此事就算這麼揭過去了嗎?」

紫先生哈哈大笑:「好,好,很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才停下來,轉頭看向地上的司侍:「於司侍,你可服氣?」

黑衣司侍深深低頭:「屬下知錯!」

「好。」紫先生點頭,「你自去刑殿領罰。」

「是。」黑衣司侍起身跟在紫先生身後進了宮門,林衛們用擔架抬起了一眾受傷的童侍,也隨著他去了。

等到一行人離開,廣場上才轟動了起來,無數人向著夏滿湧來,紛紛叫好。先前拉她的小胖子衝上前,滿臉紅光眼睛里寫滿了崇拜:「厲害啊姐姐!您簡直太厲害了!硬撼司監大人的傀儡!從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心中偶像!」

夏滿得意的笑了,下巴高傲的一抬:「以後有事報姐姐的名字,姐姐罩著你!」

「我叫肖文,別人都叫我肖胖子。」肖胖子大喜,趕緊從腰間摸出一張銀票遞過去,諂媚的笑道,「姐姐拿著,這是小的一點心意,您老人家拿去買幾顆糖吃壓壓驚。」

夏滿尚未接過銀票,原本圍著她正七嘴八舌說個不停的人群分開了一條道,一個新的黑衣司侍走到她身旁:「紫司監讓我傳話,今日你不必再留在此處應考。三日後再來此處,參加下一場考試便是。」

身邊一片羨慕的讚歎聲。黑衣司侍環顧一圈:「遞名帖的上前,閑雜人等速速離開!若再圍在此處,林衛清查清楚便取消應試資格!」

宮門裡呼啦啦跑出來兩排林衛上前維持秩序,方才還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立刻散了。肖胖子將銀票迅速塞到夏滿手裡,一邊陪著笑一邊快速的跑了開去。

直到上了馬車,灼華仍是不放心,仔細檢查她的傷。於司侍那一掌她看的清楚,姑娘分明是受了內傷。而為了救她,姑娘方才連命都不要了。她紅著眼睛:「還是我沒用,連累姑娘了。」

「那是天機殿門前啊。」夏滿握住灼華的手,「你是妖,在那裡本來就受壓制。若是紫先生真有殺你的念頭,法陣瞬間就能讓你飛灰湮滅。」

灼華抱住夏滿,仍是滿心內疚。

回到家裡,宇文墨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樹下下棋。

二進院里,一棵和山裡一模一樣的百年老槐拔地而起。並未受節氣的影響,這棵老槐樹仍是枝繁葉茂,伸展了巨大的樹蔭,幾乎遮蔽了整個院落。

夏滿高興的跑過去撲進他懷裡:「先生!」她貼著他的臉,「我考試通過了!三日後去考下一場!」

「好。」他反手抱住她,看著她身上髒亂的痕迹和血痕卻並未多問,不動聲色的扣住了她的脈搏。脈象沉穩,只是氣血稍有阻礙,並無大礙,他溫柔的低頭詢問,「累了一天餓了吧?晚上想吃什麼?」

「想吃青黛做的燒雞和紅燒肉!」夏滿跳起來,「竹葉呢?準備熱水我要洗澡換衣服,身上真是臟死了臟死了!」

她帶著玳瑁蹦蹦跳跳去了後院,灼華等夏滿離開,轉身在宇文墨身前跪下:「屬下護主不力,請先生責罰。」

「罷了。」宇文墨揮揮手,並未看她,「你受法陣所制,便是尋常孩童都能傷你。今日之事並非你的過錯,起來吧。」

灼華謝過宇文墨起身,自去後院伺候姑娘去了。

宇文墨的手邊,一個金漆木雕的甲蟲一動不動的混在棋子中,毫不顯眼。

天機殿醫房裡,受傷的童侍眼睛經過處理全都上藥纏上了白色的布帶,在卧床休息。

日頭偏西之後,一個身著童侍衣飾的少年大步邁進了醫殿的大門,撲到受傷的少年身邊:「哥哥!」

童侍摸索著握住了少年的手:「文琦,你回來了?」

這最先欺負夏滿的童侍與這少年是兄弟兩,父母取名一文一武,一名文琦一名武琦。

文琦看著哥哥受傷的眼睛,怒火中燒:「誰幹的?!」

「來應試的一個妖女。」武琦道,「她性格驕橫跋扈,曾當街放火燒傷了教導我們的司侍大人,我們想給她點顏色看看,卻未料到會落到如此下場。」

文琦緊緊握住了武琦的手:「哥哥,我會替你報仇!」

武琦搖頭:「你莫要輕舉妄動。那妖女十分厲害,司監大人的傀儡都未能奈她何。而且她已通過了書院的初試,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書院和天機殿都會對她多加留意。你不要因為一己私仇壞了自己前程。」

文琦道:「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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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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