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或許是因為爬山太累了，葉子清洗澡的時候，泡在浴缸里竟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恍惚之中她好像回到了吃畢業散夥飯那一晚。

飯店的燈光暗的出奇，她看不清周圍人的面孔，但是她知道身邊坐的人是陸思瑤。

因為對方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跟她訴苦水。

只是暗戀卻硬說是失戀了的陸思瑤，仍舊不停的給她倒酒，要她喝酒。

葉子清看着面前三三兩兩亂放在飯桌上的空啤酒瓶、白酒瓶，以及陸思瑤拿到她面前的，裝滿帶着刺鼻味道的白酒的杯子，愣了愣的出了一會兒神。

她不知道自己醉沒醉，但下意識的卻直接推開了陸思瑤遞給她的酒杯。

等這麼做完之後，她才察覺到這舉動有些不禮貌。她想開口對陸思瑤說些什麼，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莫名其妙地，所有燈光全部都滅掉了。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帶往一個她根本分辨不清的方向。

對方的手很冰涼，手心裏還帶着些潮氣，似乎是汗水。

葉子清心裏正疑惑著這人的身份，對方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就靠過來抱住了她。

那人是個女生，長長的頭髮隨着動作撩了起來。髮絲輕輕地拂過了她的臉頰，葉子清聞到了一種，她十分熟悉的洗髮水的香味。

「……蘇藜，是你嗎？」

葉子清啞著聲音喊出了，她心裏想到的那個名字。

這時候，燈光突然全部都亮了起來。還沒從黑暗中轉換過來的葉子清，被這燈光猛地一照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到蘇藜鬆開了她，然後她聽見蘇藜不遠處低聲呢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葉子清從睡夢裏醒來的時候，浴缸里的熱水已經不再冒一絲熱氣了。她盯着水面發了一會兒呆，最後伸手掬起了一捧水潑到臉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到這樣的場景。

人說日有所思才又有所夢，儘管葉子清是放不下自己曾經死過一次這件事，但她卻從未想過要把過錯推到蘇藜身上。

在夢裏，她聽到蘇藜說對不起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心口悶悶的呢。

其實她很想跟蘇藜說，她不怪她。

葉子清皺眉望着順着指尖滑落到水中濺起一絲絲起伏的水滴，嘆了口氣，拿過放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臉，起身打開了淋浴噴頭。

她洗完澡出來，蘇藜正趴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手機屏幕。

聽到浴室門拉開的動靜，蘇藜抬頭望了過來，隨後便舉起手機搖晃了兩下，笑着說：「看，我在網上找到的按摩教程。」

葉子清瞧著蘇藜臉上掛着的帶着些許小得意、跟小孩子等待誇獎時一般的笑顏，她內心裏因為那個奇怪的夢境而激起的層層波瀾，莫名地就平復了。

人不能被過去束縛住，往前走路就要往前看。

葉子清釋然了些，抿起嘴沖蘇藜露出一個恬靜溫和的笑，目光移到手機上后，她便板起了面孔，語重心長道：「手機充電時候怎麼可以繼續拿着玩呢？這樣很危險的。」

蘇藜直愣愣地盯着葉子清看了幾秒，然後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撤掉手機充電線，打開了攝像軟件，說：「子清，你再像剛剛那樣笑一次！」

葉子清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她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今天爬山挺累人的啊。」

蘇藜眨了眨眼睛，完全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葉子清只好尷尬著繼續說道：「我想你肯定也腿酸了吧，這樣，你先去洗漱，我看一看你說的那個按摩教程，等下我也幫你按按腿。」

蘇藜皺了皺鼻子，直接走到葉子清身邊勾住她的肩膀：「就拍一張，我們一起拍，今天在山上你都沒和我一起合過照。」

架不住蘇藜的央求，葉子清只好配合著擠出笑容。但不知是為何，可能是葉子清不好意思了，蘇藜拍的數張照片里，葉子清都沒能露出像之前那般的笑。

再次重新拍了五六遍，蘇藜終於泄了氣，她伸手戳了戳葉子清的臉，鬱悶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葉子清抓住蘇藜不斷作怪的手，接着便拿走了蘇藜另一隻手上的手機。

她點開一張照片，眉頭不自覺的跳了下，跳過這張往下翻，結果發現每張照片里的她，身上全都透露著謎之尷尬。

忍住想要動手點擊刪除鍵的衝動，她一本正經的解釋道：「人是靠着感覺來判斷自己臉上的表情的，你硬要我笑的跟之前一樣，我怎麼可能做的到。」

這麼說完，葉子清便按住蘇藜的兩肩，阻止了蘇藜想要搶回手機繼續拍照的舉動，一邊把她推往浴室的方向，一邊說：「快點去洗澡吧，今晚早點睡覺，明早可是要在四點多鐘起床呢。」

走到浴室門口了，蘇藜卻抵住了門框，不肯進去。葉子清見狀也不好勉強她，鬆了手，無奈地問：「非要拍到嗎？」

蘇藜眯起眼睛上下瞧了葉子清幾眼，也不回答，繞開葉子清往床邊走。她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到葉子清那邊，然後就把兩人的被子一起攤開鋪平。

葉子清不明所以的看着蘇藜，直到看到蘇藜脫掉了鞋子上了床跪坐着，她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蘇藜伸手拍了拍被子，說：「給你按摩啊。至於照片……唔，以後再拍好了，反正你也不會突然消失。」

能不繼續拍照自然是好的，想到剛才蘇藜手機里拍下的照片，葉子清果斷地做出了選擇。

葉子清趴在床上，半張臉埋在枕頭裏。因為有兩床被子鋪着，這樣趴着倒也不會覺得難受。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教學視頻的緣故，除去蘇藜剛開始那幾下捏的有些重以外，後面用的力度都很舒服。

按到左腿的時候，蘇藜可能是覺得安靜下來有點無聊，便開始跟葉子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不知不覺的話題便說到了張曉衍身上。

在葉子清說了一些她看過的張曉衍的小說劇情以後，蘇藜突然問了一句：「你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呢？」

葉子清被這問題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就反問道：「怎麼突然就問起這個？」

蘇藜沒有回答她的話。

這沉默讓葉子清的心跳猛地頓住了。

她手撐著床面扭著上半身，轉過頭看向蘇藜，卻瞧見蘇藜正捂著嘴笑的樂不可支。

蘇藜笑着說：「你幹嘛啊，這麼大反應，難不成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葉子清：「……」

看蘇藜這麼坦然，葉子清對自己的猜測，開始搖擺不定了。

是她太草木皆兵了么？

葉子清想了一會兒，最後她還是被「蘇藜現在還小」這個念頭說服了，那簇不怎麼堅定的懷疑，漸漸地就消彌掉了。

她翻過身，盤腿坐端正。

她想順着這個話題試探一下蘇藜，可又覺得這樣坐着顯得太嚴肅了，於是便蜷著腿，胳膊交錯抱住膝蓋，擺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試探地問道：「那你呢？你又會喜歡上那種人呢？」

蘇藜歪了歪腦袋，錯開與葉子清的視線，目光投向牆壁紙上的花，看了一會兒，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移回目光又重新看向葉子清。

她回答說：「溫暖的、比我笨的、懂我的，差不多就像張學姐那部小說里寫的，最後陪着勒顏走完了一輩子的那個人一樣。」

葉子清聽到她拿小說里的人物來舉例，不由的笑了。她想，蘇藜到底還是年紀小不夠成熟。

這樣也好。在感情方面，小孩子都單純的像張白紙，即便是對愛情產生了錯覺，這時候也好糾正。等到長大了，就都會忘記了。

蘇藜抿著嘴唇深深的看了葉子清一眼。

她老早就發現了，葉子清似乎總是把她當成小妹妹來看待。

給她輔導學習時候是這樣，陪她玩的時候也是這樣，就連現在提到感情也還是副「你還小，你不懂」的姿態。

這人明明比她還要小几個月啊。

而且還感情遲鈍，情商簡直都低到負數了。要不是怕會弄得連朋友都做不成，蘇藜有時候真想直接跟葉子清挑明一切。

她鼓了鼓嘴，內心滿是不服氣，於是就挑着葉子清說的話反問道：「那你呢？你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呢？」

葉子清被問住了。

仔細想想的話，她對感情這方面的事似乎一直都不怎麼感興趣。

相比較於找個喜歡的人進行無聊的約會、談建立在沒有保障的承諾上的愛情，葉子清更願意去研究一下多巴胺產生過程的課題。

葉子清想了一會兒，張嘴正準備回答，這時候她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拿起來看了眼手機屏幕——是葉母打來的。

子女在外面，做父母的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擔心這擔心那。等葉子清回答完葉母所有的提問后，她們已經打了快半個鐘頭的電話了。

葉子清掛掉電話，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看向蘇藜。

蘇藜盯着她望了一會兒，在她以為蘇藜還在等她的回答時，對方突然問道：「現在幾點了？」

「……九點，三十二分。」

蘇藜站起身邁步跨到另一床上，彎腰拿起疊放好的衣服，頭也不回的說道：「不早了，我去洗澡了。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我腿不疼，不用按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