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六哥

56.六哥

?*初歇時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道妄言睜了眼,身上傳來一股難言的酸痛,而罪魁禍首正躺在他的旁邊,一隻手攬在他的腰上。

微微側過臉,便能感受到他溫暖的鼻息拂過他的脖頸,他們靠的太近,只要他一垂首,他便能吻上他的額。

但他只是靜靜地望著這張臉,瑩白如玉,睫翼纖長,無論看了多少遍,依舊能勾去他每一絲心神。

他驀地望向窗外,一隻渾身雪白的鳥兒跳上窗欞叫了兩聲,找他有事?

道妄言下意識看向墨錚,床上的人皺著眉,往他這邊拱了拱。這人睡眠向來是極淺的,如今還沒醒已是難得。

他豎起手指對窗外的鳥兒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動作輕柔地起了身,為墨錚攏了攏被子,剛要離開,卻被一把抓住手腕,床上的人半睜著眼,眼角微紅,顯然還沒睡醒,含含糊糊地問道:「你要去哪?」

道妄言看著他□□的半邊肩膀,心又開始蠢蠢欲動,然後剛正不阿地將人按進被子里,蓋得嚴嚴實實,輕聲道:「我先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你先睡著,醒來就能看到我了。」

然後在他唇上落了個安撫的吻。

「嗯,早點回來。」墨錚彎著唇閉上了眼。

道妄言在床上坐了良久,才抑制住再次撲上去的*,毅然轉身出了門。

晨間涼風一吹,到讓他被迷得渾渾噩噩的腦子清醒了不少,想起之前的情景突然有種怪異感,他明明是下面那個,為什麼更渴求的人是他呢?然而這個問題就飄過一霎便被他拋到了腦後。他並不計較上下,借用坊間一句話「只要能爽上下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他們還要在一起那麼多年,他總會有在上面的機會。

「喳喳」——

那隻雪白的鳥兒已經飛到了他面前的護欄上。

「什麼事?」道妄言問道,這隻鳥是他師尊羽化道君專用傳信工具。

「嘰嘰喳喳。」

「冥界的六皇子來找我?」道妄言皺起了眉,剛打發了個冥帝,又來了個六皇子,這就是要糾纏不清了。

亭台樓閣,池館水榭自眼前飛速流過,泉聲叮咚,煙斜霧橫,往來之人俱身披羽衣,步履輕緩,宛若人間仙境。

道妄言抽了抽嘴角,這就是他總不愛來他師尊這的原因。他師尊當初孤身修行,直到飛升才明白他修的是魔道。為了紀念他在下界那段「單純」歲月,便將這座熔漿吞吐之地改成了如今這幅模樣,並勒令門人身著羽衣,修行禮節,比對面的正道還像正道。

眼不見為凈,早見完早回去,懷揣著這樣的想法,道妄言的身形化作一道紅色的淡影。

下方巡邏的宮人望著這道身影,忍不住心生羨意,能這般肆無忌憚的想必也只有那位妄生魔尊了,那可是這世間傳聞最有可能成為這一代「遁去的一」的人。

角落掃地的那處,一個十五六的少年望著旁邊的人一動不動,看的出神的樣子,不由好笑地戳了戳他的手臂,笑道:「天哥,天哥,就這樣里能看清個什麼?」

被稱作天哥的男子回過頭來,他頭髮灰白,面容滄桑,眼中藏著莫名的悲苦。此刻,他笑了笑,輕聲道:「我只是在想哪天我也能像他這樣就好了。」

少年心知這沒有半點可能,天哥被撿回來的時候,孟管事為他檢查過,丹田被毀了個徹底,藥石難醫,此生再沒有修鍊之機。然而看著他眼中浮現的期望卻不忍打擊他,只得生硬地轉移話題:「天哥你笑起來太難看了,還是別笑了。」

天哥望著那道已經遠去的紅影,摸著少年的頭輕聲道:「好,那我以後就再也不笑了。」

少年面上露出糾結之色,吶吶道:「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看……」

……

那頭,道妄言已經進了主殿。

「你可知你當日在九州真龍會上帶走的是怎樣一個人?」

人未見,聲先至。

道妄言眼中浮現出興味,當年的傳聞中這位六皇子和他那小徒弟的關係可是好的不得了,算得上兄弟的典範,怎麼如今居然成了這般模樣。

他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人,陰鬱俊美,眉眼沉沉,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見他半天不答,六皇子不由提高了聲音,正想再問一遍。

「我徒弟。」

道妄言打斷了他,一字一頓道,臉上的笑也收了起來。

「無論他之前做過什麼,他現在都是我徒弟。」

上輩子墨錚死於下界,根本沒有這一出,如今回來了倒是來了幺蛾子。從頭到尾,他都從未自墨錚嘴裡聽過任何關於父母之類的事,他本以為只是感情淡漠,可是現下看來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是嗎?」六皇子不怒反笑,「魔尊果然好膽識,那我也不欲多說,反正如今我說什麼你都聽不下去。我只想見見你那位小徒弟,問他幾句話。」

一些他幾千年鬱結於心的問題。每想起那個人,他一邊恨不得殺了他,一邊又忍不住為他辯解他一定是有原因的。日日夜夜,已成心魔。

「但六皇子你這樣子不像是去問問題,倒更像是要去殺人。」道妄言慢悠悠道,然後嘆了口氣,「我那徒兒可是手無縛雞之力。」

「手無縛雞之力?」六皇子嘴角的笑意變得有些古怪,他剛剛想起了一些關於這位魔尊的事。

「但有時候就是這種人才更可怕,比如你那位所謂的徒弟。」

不等道妄言反駁,他便沉聲道:「你以為你和他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道妄言一滯。

身後卻有人接到,「千年前冥帝壽宴的時候。」

「對嗎,六哥?」

只聽鏗鏘一聲,長劍出鞘,一道銀光飛向墨錚的脖頸。

墨錚垂眼望著近在咫尺的劍,他毫不懷疑,再往裡靠一點這把劍就能削掉他的頭顱。吹毛斷髮,劈金裂石,常人看一眼便會被這把劍蘊含的鋒銳之氣所傷,這是這世間最鋒利的一把劍,劍名誅絕,亦是他贈與他的成年之禮。

而如今被道妄言夾住的這柄劍沒有絲毫鋒芒,沒有半點傳聞中的樣子。他不想殺他。

墨錚勾著唇笑了一下,似是嘲諷,隔著無數年,相似的眸眼再次對上,卻再沒有以往的默契,一者陰鬱暴躁,一者冰冷的沒有半點情緒。

「六哥,你還是這麼心慈手軟,這樣下去你怎麼成為下一任冥帝?」

「閉嘴。」六皇子面沉如水,手中的劍微微顫抖。

墨錚拉開道妄言捏著劍的手,道妄言望著他不動,墨錚搖了搖頭,淡道:「六哥是不會殺我的。」

「我叫你閉嘴!為什麼你現在還能叫得出口?」六皇子猛地抽出劍扔了出去,劍尖沒入一旁的柱子里,他眼眶微紅,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六哥!」

墨錚微怔,收回了手,淡道:「那便叫六皇子好了,一個稱呼而已。」

六皇子身形一滯,攥緊了拳頭,直到指甲陷進肉里他才鬆開手,突地低聲笑了起來:「從前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無情,說背叛就背叛,彷彿以前的種種都不存在似的?」

他親眼看著只有他一半高的娃娃慢慢長至和他同高,慢慢從能看到骨頭的細瘦變成健康的青年,看到他溫柔的笑,他以為他和那些只有血脈相連的兄弟是不一樣的。

墨錚嘆了口氣,靜靜地望著他:「六哥,你依舊沒有半點長進,優柔寡斷,感情用事,空有一腔熱血,能活到現在也算是難得。」

「我記的我走的時候就對你說過沒有背叛只是因為利益不夠。」

六皇子無言以對,他笑的慘淡:「那看來我來這只是一場笑話。」

他以為他能看到他的懺悔,看到他們回到從前的願景,但現在他才發現對這個人他了解的俱是表面,他們早就回不去了。

他轉身拔出那把劍,往門外走去,腳步有些踉蹌。他想往後看,但想起那句話卻忍住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此生他再不想看見這人。

待得六皇子身影完全消失,道妄言突地笑了:「你不也一樣?」

感情用事。如果真要沒有半點感情,現在到更應該處好感情,以便日後的利用,要知道六皇子現在可是冥帝承認的繼承人。

墨錚回頭看他。

他颳了下他的鼻子,喃道:「口是心非,若是捨不得,何必說的這般絕情?這下怕是再見不到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墨錚捏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眼神漠然:「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成為下一個冥帝。」

不刨除這些弱點,他只會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他和冥帝約定的保護期快到了,屆時只能靠他自己。

然後他望向道妄言,兩張臉的距離沒有一指,近到道妄言能看見那雙眼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你想知道為什麼他們視我如蛇蠍?」墨錚輕聲道,不然他不會來見六哥。

道妄言還不曾說話,墨錚便顧自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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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魔[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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