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情債

38.情債

書院將上邪分為三層,院長住在山頂,大師兄住在山腰,而弟子和教習一般住在山腳,便於出行。至於道妄言那條不修的真武不得下山一說,自是用來唬人的。

就算他們不下山,山下的達官貴人也會想方設法搭上關係,書院那些弟子的名額也是各方勢力博弈的結果。縱然書院已經算是超然世外,也免不去世俗紛爭,人要在人群中才得以脫穎而出,才得以進步。閉門造車成就不了人才的,書院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而當初墨錚上山,便直接被道妄言拖去同住,大師兄當時為他準備的地方在看到這幅情景后便直接劃成大黑的窩,如今自是住不得人,只得讓他先和山下的弟子住一段時間,慢慢在山上為他收拾出一塊地。

墨錚收拾好東西,真要往山上走去,卻聽到背後有人叫他。

「請問,是墨師兄嗎?」

他回頭望了眼來人,是兩個青衣少年。

「不知墨師兄此去一行可還順利?」

林印波語中猶帶幾分猶疑,他有些不確定,除了滿頭白髮,憑空長了幾歲,這人和當初那個少年如出一轍,只是這才兩個月不到,變化居然這麼大?難道是修了什麼詭異的功法?

又或者是半月之前那場鯉魚鎮之變。他眼中掠過深思之色,半月前魔尊在鯉魚鎮的那場屠殺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但聽到那個熟悉的鎮名,再聯繫之前他被交易去的玉牌,他絕不相信一切只是巧合!

他咬了咬唇,終是問道:「不知鯉魚鎮那些鎮民怎麼樣了?」

鯉魚鎮鎮民隨著那場屠殺人間蒸發,尋不到半點蹤跡,成為真界又一個未解之謎。但,這人既然身為當事人,應當是知道的吧。

墨錚看著這個表情十分奇怪的少年,並不回答。

林印波一時揣摩不出他的意思,正想再問。

墨錚卻緩緩問道:「你是誰?」

這是,失憶了?

林印波猛地瞪大了雙眼,寧溪容卻扯了扯他的袖子。

「林印波,你居然勾結外人,還將人帶上了山!」

有人突地大喝道。

墨錚一回頭便看到一群人往這走來。

林印波認出叫罵的那人正是大周皇子武明刺手下頭號走狗孟宇,當初費年因為對他下殺手之事將被逐出書院的時候,正是武明刺求的情。

雖然因為墨錚之前打過的招呼而使費年落得個更慘的下場。但之後便不斷有人來給他製造一些殺傷力不大卻令人噁心的麻煩。

這讓他隱隱有了一個猜想,或許武明刺就是費年身後的人。

「我今日必為書院除你這一害!」孟宇是個急性子的人,看到抓住這人的小辮子,立刻以掌化拳,攻向墨錚。

那拳上隱隱透著金石之色,一拳砸下,必然能使人六腑移位!

墨錚垂眸,一拂袖,向後退了一步。

孟宇只覺那當頭而來的袖子傳來一股巨力,讓他重心不穩,狠狠摔在地上!

武明刺突地上前,拱手作揖,擺盡謙和姿態道:「不知閣下名諱或者說來此有何貴幹?」

他這段時間已近將書院的弟子摸得清清楚楚,絕對沒有這個人。

「你!」孟宇在地上滾了一圈,迅速爬起,正想再戰,卻被人捏住了肩膀,他回頭一看,是武明刺。

他將他往後推,冷冷道:「人家已經手下留情,你就別上趕著打臉了。」

孟宇這人雖然好用,但行事不經大腦,也容易惹出大禍。

看著墨錚沒有半點動作,林印波不由上前擋住了他,皺眉道:「殿下管的太寬了吧。」

「我本以為你也算個君子,卻不知道我居然看錯了人。」又一人從人群中走出,一身雪白,行容端正,眉間隱有怒色:「你難道不知道書院里的典籍多麼珍貴,讓外人隨意進入,出來什麼事你擔的起?」

林印波認出這是前些日子和他切磋的夜孤人,夜歸人的表弟,最崇拜他表哥,以致一言一行都要向他表哥看齊,出劍仿若第二個夜歸人。

聞言,人群有些騷動,看著三人的眼神也愈發不善起來。

他眉頭皺的更深,武明刺定下墨師兄為外人的印象,其餘的人先入為主,墨師兄還失著憶,根本就百口難辯。

墨錚看著這場鬧劇,沒有半點反應,良久才道:「是與不是,與你們又有什麼干係?」

然後轉身便往山上走,昨日阿玄說要教他幾招,再耽誤點時間便來不及了。

目中無人。

夜孤人一向驕傲,哪受得了這種氣?

當即拔劍刺去!

墨錚頭也未回,只是像剛才那般輕描淡寫地揮了袖,震蕩的真氣便將人打得自半空飛出去。

夜孤人撞斷一棵樹后才停下,他捂著悶痛的胸口,不敢置信地望著手中的劍。百年鐵精鑄成的劍碎石削鐵如若無物,如今卻斷成了幾截!

胸口愈疼,一口血噴出,身後一股精純的靈力卻傳導過來,夜孤人回頭一看,正是他那位表哥。

「表哥!」他十分興奮,正想告狀,卻見夜歸人死死盯著那人,眼裡似乎燃起了一叢火。他微怔,自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見過他表哥情緒這麼外漏的樣子。

夜歸人:「你終於出現了?」

他的語氣莫名帶上了幾分怨氣,這一年間,他在書院這種地方過的依舊如邊塞苦寒之地一般自律,就是為了能有朝一日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向他提出挑戰,然而這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是誰?」墨錚遲疑半晌后問道,看這人的表情,似乎和他關係不淺。

夜歸人面色剎白,捏劍的手頓住,骨節泛青,他猶帶幾分不敢置信:「你居然忘了我?」

情債?

墨錚皺眉,他覺得自己並不是那種隨意留情的人,而且見到他也沒有見到師父那種感覺。

眾人望著兩人,總覺得這對話是不是有些奇怪?

夜孤人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不由苦笑,如果這是被自家人打了,那可就真是太划不來了。

「我失憶了。」沉吟半晌,墨錚決定說實話。

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即使失憶,他對天地的感悟和力量運用的技巧都融入身體,戰力並不會減弱多少,若硬要說缺,可能便是運用力量的手段稍顯粗糙。

而眼前這些人最高也不過真武,對他沒有半點威脅。

夜歸人打量了幾番,判斷並未作假,臉色愈發難看,一時有些唏噓:「你走吧。」

他神情複雜,他一邊喜悅於長久壓在他頭上的這座大山消失,一邊又惋惜那樣強大的人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畢竟失憶的他,已經沒資格做他的對手。

墨錚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放出了隱藏的修為。而且按照阿玄給他的那些書,他應當是達到了道魂境中期。

道魂境!

夜歸人瞳孔微縮,他以為他到達真武後期的修鍊速度已經夠快了,然而這個人每次都要超乎他的預料,他深呼一口氣,沉聲道:「我不會放棄的,我在武鬥台等你。」

說罷轉身就走,身形匆忙,彷彿背後有猛獸追趕。

夜孤人趕忙起身,追了上去:「表哥,等等我!你怎麼走了?」

「我要回去閉關。」

剩下的時間不多,他必須抓緊每一刻縮短他們之間的差距。

留下這句話,夜歸人便運轉身法,迅速消失在這裡。夜孤人怔在原地,思考這句話隱藏的信息——這是打不過所以跑了?

「模仿別人,永遠找不到真我。」墨錚望著夜孤人忽地道。

夜孤人的面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而且他的道不適合你。」

夜孤人瞪他:「你說什麼?」

墨錚提點了兩句便不再說話,他剛想起他也算是書院的學生,這些人也是同窗,隨隨便便把同窗打吐血影響不太好。

阿玄應該不會生氣吧?

「你是當初那個人!」錢多富驚聲叫道,順帶扯了扯旁邊的死人臉。

然後自來熟地湊上前去,指著自己的臉興奮道:「你還記得我嗎?當初我們一起過的前兩關,你還記得嗎?」

死人臉臉上的神經終於動了動,眸中流露出些許驚訝:「你是當初那個八科甲上。」

他說這話時並沒有避著人,霎時,人群嘈雜起來。

墨錚腳步不停,卻是走遠了,他不是沒聽見他的話,但那和他又有什麼干係?

當事人都消失,留下看熱鬧的眾人面面相覷,這發展太快,他們有點看不懂了。

錢多富一拍手,恍然大悟:「這不就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所以落花淚奔而去嗎?」

目光齊刷刷指向他,錢多富立刻往死人臉背後躲去,只露了半張臉在外頭,咕噥道:「我就隨便說說而已。」

暗地裡卻露出一個陰險的笑,他早就看不慣那個白紙人鼻孔朝天,天天牛氣衝天的樣子。

至於當夜歸人知道書院里瘋狂流傳他苦戀不得的傳聞會作何反應,又是另一回事了。

……

山頂默默以水鏡之術偷窺徒弟一舉一動的師尊看到這幅場景,臉上一黑。

「你和那個夜歸人認識?」

剛上來被這句莫名其妙話砸了一臉的墨錚:「……」

然後,他想起了夜歸人就是約戰他的少年。

這種問題居然還要思考?

道妄言不怒反笑,「看來是認識了。」

風停了,飛舞的桃花頓在半空,空氣一滯,愈發沉重,無形的硝煙緩緩散開。

墨錚迅速上前,抓住他的手,將他推在樹榦上,然後吻住了他的唇。

危險解除,他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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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魔[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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