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從頭開始
從梔子城到火蓮城有一百多里，急馳一日可到，但火蓮城下有兩座大營，要想入城必然要有一場血戰，田力可不想把自己跑得筋疲力盡，然後送到歸雪櫻的槍口上。他保持馬速，跑了半日，早早就休息了。他去湖邊遛馬，夏月菲則負責紮營，生火做飯。
兩人都沒有帶侍從，什麼事都要親自動手。好在他是窮人出身，夏月菲比他好一點，但也不是嬌生慣養的紈絝，她從小在軍營長大，這些事做得非常熟練，比很多侍從騎士還要好。田力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燒好了一壺水，煮好了晚飯。帳篷前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帳篷里也鋪得整整齊齊，簡單卻不簡陋。
「沒想到你還有一雙巧手。」田力讚不絕口。「飛燕會有壓力的。」
「我可不敢和她比。」夏月菲「謙虛」道：「就算做得差不多，身份也不一樣。我只是一個百花國士，她卻是真正的將軍之女，感覺不一樣的，對吧？」
田力「噗哧」一聲笑了，擠擠眼睛。「月菲，你的手是巧，這口活還得練，用意太明顯了。」
「滾！」夏月菲紅著臉咄了一口。「待會兒看我咬死你！」
田力在夏月菲身邊坐下，看着東邊山坡上的新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月菲，有沒有幾年前，我們倆殺入百合國的感覺？那次就是我們兩個人並肩作戰，以少勝多。」
「記得。」夏月菲點點頭，輕聲說道：「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衝擊的不是百合國那樣的小花國，而是整個天下？」
夏月菲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田力，聲音有些顫抖。「阿力，這真的有可能嗎？」
「我原本也覺得不可能，但是現在，我覺得有點可能。」田力撅起嘴唇，在夏月菲的唇上啄了一下。「姬冰燕也說了，秦玉玲和她麾下的兩千雪梅騎士不是弱手，能橫行草原，打得胡人抱頭鼠竄。可是我一個人就能面對她們，還擊傷了秦玉玲。如果有你配合，還有什麼樣的敵人我們不能面對？當然了，這裏面有戰術的運用，但至少說明是有可能的。」
「你跟我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打的？」夏月菲興緻勃勃，搖著田力的手臂央求道：「殿下是王道高手，她都沒這自信，上次沖白玉薇的陣，她就差點折在裏面。」
「可是我活着出來了啊。月菲，姬冰燕的境界是高，但戰鬥經驗太弱。白玉薇的那個陣明顯就是針對她的，她也不知道變通，硬打硬闖，不死才怪。一個人的力氣再大，還能比一百人大？一個人的氣息再長，還能沒有衰竭的時候？就算是王道高手用這種戰法最多只能以一敵百，不可能以一敵千，更別說萬人敵了。」
「我明白了。」夏月菲若有所思。「你不是簡單的沖陣，而是主動攻擊對方的弱點，迫使對方跟着你的節奏走，發揮不出人多的優勢。戰陣越大，人數越多，變陣就越難。這樣你就可以以快打慢，在局部形成優勢，各個擊破。」
「聰明！」田力贊了一聲，把自己擊破秦玉玲的經過說了一遍。夏月菲的經歷和他相仿，又有過並肩戰鬥的經驗，很容易就理解了田力的戰術思想。其實她以前也是這麼做的，只不過她以前的境界只是護花訣二重，和普通騎士的差距有限，優勢不夠明顯，不像田力面對雪梅騎士時得心應手。
歸根到底，優勢還是來自於實力差距。實力差距越大，優勢越明顯。田力能夠如此遊刃有餘，和他近乎王道的實力有着難以分割的原因。
「阿力，我能成為王道嗎？」
「我說了，我不敢保證你一定能成為王道，但是我覺得有機會。」田力信心滿滿。「你還記得護花訣的總譜嗎，最基本的要求是什麼？」
「入靜，忘我。」
「對啊，你練了這麼多年護花訣，有多少次能做到入靜，能做到忘我？」
夏月菲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知道為什麼難以入靜，無法忘我嗎？」
夏月菲瞟著田力。「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因為我也很難做到入靜，很難忘我。」田力胸有成竹。「事實上，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人都非常少。盤著腿一動不動，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這都是一個很難邁過去的門檻。就我所知，就算是真正的王道高手，每次修行真正入靜的時間也非常短。」
「所以你從來靜坐，而是練拳練槍？」
「沒錯，對我來說，這是最適合我的辦法。月菲，法無定法，適合你的才是最好的。」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夏月菲仰起頭，看着天空的新月，眼如明星。「我進步最快的時候就是你糾正了我的槍法偏差后的那段時間。比起靜坐，我更喜歡練槍，靜坐半個小時都是煎熬，練槍卻常常一練就是一兩個小時，一點也不覺得累。」她轉頭看着田力，無聲地笑了起來。「我現在明白你和北宮雁為什麼能進步這麼快了，原來最簡單的反而是最有效的。」
「聰明！」田力第二次挑起大拇指。「靜坐本來是最簡單的，但我們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動靜結合只是第一步，但卻是關鍵的一步，做好了，未必不能以動入靜。月菲，滴水穿石，靠的不是什麼奇怪的技巧，而是堅持。找准那個點，堅持下去，最柔軟的水能滴穿最堅硬的石頭，還有什麼做不到？」
夏月菲緩緩點頭，起身站了起來，準備去取插在一旁的奇門鐵芯槍，卻被田力攔住了。
「槍終究是外物，倉促之間，你很難做到人槍合一，還是先練拳吧，打好基礎，找到那種感覺，再練槍可能會容易一些。」
夏月菲有些猶豫。「練拳？那我豈不是要從頭開起？」
「根深才能葉茂，沒有深扎地下的根，哪來茂盛的葉？」
夏月菲盯着田力看了好一會兒，咬咬牙。「好，那我就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