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寵君上天的鳳帝(13)

293.寵君上天的鳳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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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跟著母親他們去過一兩回的,」陸拾遺抿嘴笑了下,「不過您也知道我的脾性,曉得我愛熱鬧不喜清凈,因此倒是不怎麼常去。」

「像我們這樣的人家還是要多多去佛前拜拜才好,這樣對心裡也算是一個寄託。」馮老太君用過來人的語氣勸陸拾遺信佛,畢竟對她們這樣的將門婦而言幾乎可以說是隨時都處於一種憂懼驚忐忑的狀態,信佛能夠很好的穩定情緒,不至於因為戰場上的一點小波冬就驚恐萬分。

「母親,拾娘年紀還小呢,這話您還是等再過個幾年再和她說道吧。現在的年輕人都跳脫得緊兒,哪裡定得下心來專研佛法?」安排好一干瑣碎事宜的蘇氏笑吟吟地走進來通知兩人可以出發了。

——因為陸拾遺懷孕的緣故,蘇氏又重新接過了才撂開手沒多久的管家權,畢竟現在再沒有什麼比兒媳婦肚子里的孩子更為重要。

由於現在氣溫驟降的緣故,馬車裡特意備了炭盆和手爐,陸拾遺把手捂上去,沒過多久就覺得凍得都有些伸抻困難的十指重新恢復了靈活。

馮老太君被陸拾遺臉上那『終於活過來』的誇讚表情逗笑,忍俊不禁地拿手指虛點了她——因為手上還有些冰涼的緣故,馮老太君怕凍著陸拾遺,所以才沒有像在家裡一樣的拿手指直接戳她的額頭——好一會兒,這才在蘇氏的提議下,熱熱鬧鬧的玩起了牌。

陸拾遺她們乘坐的這輛馬車很寬敞,在她們打牌的時候,陸拾遺就半偎在又厚又軟的毛毯里,裹著暖烘烘的手爐,時不時掀開車帘子的一角去看外面的街景。

——這時候太陽也才剛懶洋洋的爬上半空沒多久,筆直通往京城西城門口的大道兩側到處都是或走動或提著貨物叫賣的行人。

天上那沒什麼熱度的陽光照射在陸拾遺掀帘子的那幾根手指上,越發顯得她指尖纖纖猶如青蔥一樣動人。

定遠侯府的人去京郊還願禮佛,自然不會有不長眼睛的人偷看內眷,因此,即便陸拾遺的眼睛只差沒長在外面的熱鬧街景上面了,馮老太君婆媳也沒想著要把她拉回來或者說她這樣失禮什麼的。即便是在不經意間掃到她歪趔在車窗前的側影也不過是寵溺一笑,親昵地嗔上一句:「還是個孩子呢。」

出了西城門就上了官道,馬車大概行駛了將近一兩個時辰才在一條看著就讓人有些望而生畏的石梯前停了下來。在石梯兩側則蹲著十數個等著客人上門的轎夫。由於能夠到明通寺來上香的人都非富即貴,若非客人們主動招呼,否則他們是不敢擅自上前攬客的——免得惹到不能惹的人,平白惹出不必要的風波。

早已經做了充分準備的馮老太君等人自然不需要乘坐那些轎夫們準備的轎子,哪怕他們把轎子打理的乾淨整潔甚至還用香薰過也一樣。

她們直接換乘了自己從侯府裡帶出來的轎子,晃晃悠悠的就上了山。

到了山頂,她們受到了明通寺主持的熱烈歡迎,陸拾遺跟著太婆婆、婆婆拜了菩薩還了願又添了香油錢后,就去了特意給女眷辟出來的廂房歇腳——馮老太君婆媳則留下來繼續與明通寺主持討論佛法——不想在去往後廂的路上,她居然見到了一位故人。

鬍子拉雜,神色間憔悴不堪的遠房表哥齊元河正用一種堪稱控訴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她不放。

陸拾遺掃了眼身側,發現除了不遠處有兩三個四五歲的小沙彌在玩耍外,都是自己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和在侯府新收攏到門下的心腹,因此也就不再想著用躲閃的方式避過這註定的一會。

陸拾遺擺了擺手,讓圍在身邊的人都盡數退到一旁去。

對她忠心耿耿的丫鬟們有些不情願,但到底拗不過她,只能一步三回頭的磨蹭著把說話的空間讓給了兩人。

陸拾遺的舉動讓齊元河眼底閃過意外,還以為對方根本就不可能與他單獨相處的他沉默片刻,才吶吶把自己心裡的控訴和不甘低喊出來:「表妹為什麼要食言而肥?我們不是早已經說好了要一起離開嗎?」

「這事確實是我對你不住,出爾反爾。」陸拾遺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不過你也別怪我,畢竟人活在這個世上,除了男女之情以外,還有家族責任和父母親情需要顧及。」

「可你以前不是那麼說的!」齊元河失魂落魄的看著陸拾遺,臉上滿滿的都是難過和傷心之色。

那是因為以前的我腦子被門擠了。

陸拾遺在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抹哀婉的苦笑出來,「表哥,對此我真的很抱歉,但是……眼下事已成定局,你我註定有緣無分……你就把我忘了吧。」

「忘了?我怎麼可能忘得了?!」齊元河的眼淚是說來就來!他用力撕扯著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襟,「表妹,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只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帶你走!」

「帶我走?表哥你瘋了嗎?」陸拾遺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現在已經嫁人了,還懷了別人的孩子!你忘了嗎?」

「我沒忘!我當然沒忘!可是表妹,你是我的心肝肉啊!」齊元河滿眼深情地注視著陸拾遺嬌美的容顏,痛不欲生道:「比起失去你,其他的任何……任何折辱我都能夠忍受,也甘願忍受!」

「表哥……」陸拾遺彷彿被他打動了似的向前走了一步。

以為陸拾遺真的改變主意決定跟他一起走的齊元河眼前一亮,趕忙趁熱打鐵地又補充了句,「拾娘妹妹,你無需為肚子里的孽種感到羞愧,等到我們逃脫了定遠侯府的追捕,我就會第一時間替你找一個好大夫把這個孽胎打了,到時候……你想要多少孩子,表哥都可以給——哎呦!」

毫無防備讓陸拾遺狠踹了一記鼠蹊部的齊元河慘叫一聲,如同一隻煮熟了的蝦子一樣在地上彎成了一團。

「表妹,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痛得不住夾腿倒吸涼氣的齊元河將眼底的恨色深深隱藏,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舔著臉強裝出一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扒拉著陸拾遺不放。要知道已經被驅逐出陸府的他如今能夠依靠的也只有這個喜怒不定的時常把他折磨得團團轉的賤女人了。「你……難道……我說錯什麼惹你生氣了嗎?」

沒想到對方能厚顏無恥到這地步的陸拾遺懶得在與他虛與委蛇,直接目視著他道:「表哥,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你和我說一句真心話!如果我真的不管不顧的跟著你私奔了,你會瞧得起我嗎?你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娶我為妻嗎?」

「我當然敢!」神色間又重新有希望之色浮現的齊元河不假思索地答:「我對錶妹的一片誠摯之心天地可表,倘若表妹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當著滿天神佛的面起誓!」

「都到了這個時候,表哥你居然還想要糊弄我?」陸拾遺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弧度,「還是說在表哥的心裡,我還真是一個連『聘則為妻奔為妾』都不懂的傻子不成?」

「表妹,什麼聘則為妻奔為妾?那都是假道學故意胡謅出來嚇唬人的!只要我們是兩情相悅,我又怎麼會捨得讓表妹你做我的妾室呢?」齊元河苦口婆心地勸陸拾遺,「你能夠出來一趟不容易,表妹,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你就別在跟我賭氣了,趕緊跟我走吧!我知道這山後面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順南府,只要出了順南,我們就真的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什麼都不需要怕了!」齊元河嘴巴上把話說得格外好聽,心裡卻在不停的賭咒發誓等到陸拾遺真正落入他手裡后,一定要她真切體會一把什麼叫生不如死!

「表哥的如意算盤打得很不錯,只可惜,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任由你隨意糊弄的傻姑娘了。」陸拾遺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偷偷摸到齊元河身後的丫鬟阿阮微微一抬下巴,阿阮手裡高高舉起的——不知道從哪裡抱來的杌子——就重重砸在了齊元河的後腦勺上。

齊元河做夢都沒想到陸拾遺會如此不顧念舊情的對他痛下殺手,一時間憑藉著一股子心氣頑強的在原地怒視了陸拾遺一陣后,才百般不甘的一頭栽在地上。

用杌子狠敲了齊元河一下卻沒能把他敲倒的阿阮以為自己力道不夠,又壯著膽子想要再來一下的時候就瞧見齊元河『砰咚』一聲倒在她面前,頓時鬆了一大口長氣。

「總算是倒了。」

她一面自言自語著提起裙擺一腳跨過地上那髒兮兮的一坨,一面急忙忙地過來扶自家從小服侍到大的小姐,生怕前者因為齊元河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受到什麼驚嚇,傷到了肚子里金尊玉貴的小世子。

陸拾遺拍了拍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背以作嘉許,然後壓低聲音道:「你爹這回也跟著我們過來一起上香了吧?」見阿阮點頭,她又開口囑咐說,「趕緊讓他帶幾個信得過的人來一趟,把齊元河從他剛才嘴裡說的那條羊腸小道給搬下去找機會交給我大哥,順便讓你爹代我問一句他怎麼就差勁的連個人都處理不了。」

阿阮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點頭,急忙忙的為自家小姐去辦事了。

而其他被驅散一旁的丫鬟們則是又羨又妒的看了眼在世子夫人面前出了個老大風頭的阿阮背影半晌,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湊將過來服侍一副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陸拾遺。

這一踹一砸彷彿把原主殘留在心裡的那點憋悶鬱氣一掃而光的陸拾遺懶得去搭理丫鬟們之間的眉眼官司,心情大好的她娉娉婷婷地抬腳從齊元河身上重重踩過,從從容容的往後廂所在的方向行去。

她只是端坐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到手中的絹帕更是因為主人神經的過度緊繃而擰絞成了一塊皺巴巴的抹布。

多年來的軍人作風讓定遠侯養成了一板一眼的性格,面對家裡娘子軍充滿期盼的眼神他含笑點頭道:「確實是銳哥兒的來信,他在路上走了這麼久,總算是到目的地了。」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即使知道嚴承銳這一路過去有重兵保護,馮老太君依舊對其百般掛懷,就擔心自家這唯一的獨苗苗在行軍半途中出點什麼他們全家都沒辦法承受的可怕意外。

一心想要知道嚴承銳到底在信裡面寫了點什麼的她趕忙催促蘇氏把信封拆開,給她們讀讀裡面到底都寫了些什麼。

作為母親的蘇氏此刻也頗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響亮的應和了一聲,迫不及待地把信件給拆開了。

不想,這一拆卻拆出古怪來了。

原來看著厚厚的一封信里居然是由四個小信封組成的,每一個小信封上還對應著嚴承銳對在座每一個人的稱呼。

「這孩子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套?」蘇氏滿臉不解地一邊將四個小信封對號入座的分了,一邊把屬於自己的那個拆開。

知子莫若父,一看這四個小信封就猜到嚴承銳為什麼這麼做的定遠侯嘴角忍不住的就是一翹。

而親手養大嚴承銳的馮老太君在最初的怔愣后,也很快就恍然大悟的反應過來。

只見她先是乾咳一聲,在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后,才滿眼笑意地開口提議道:「既然銳哥兒要用這樣的方式給我們寄信,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們作為他的親人,當然要義不容辭的支持他。因此,大家只看自己手裡的信就好,別東張西望的想著去看其他人的。」

「……老太君!」從看到婆母蘇氏從那個大信封里取出四個小信封出來,陸拾遺的臉面就開始像塗了最上等額胭脂一樣泛著淺淺的桃粉色——

要知道,打從翁老太醫給她把出喜脈以後,她就自動自發的把所有胭脂水粉都束之高閣了。

「您怎麼能這樣!」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嚷嚷,手裡的小信封險些沒被她像剛才的那條絹帕一樣攥作一團。

「怎麼了?」馮老太君像做了壞事的老小孩兒似的,無辜的眨巴了兩下眼睛,「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您什麼都沒說錯!」憤然一鼓腮幫子的陸拾遺猛地從座位上起身,「錯的是我,我現在就為自己對您的冒犯,回院子里閉門思過去!」

說完,不待馮老太君等人做出什麼反應,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以最快的速度躥到門外去了。

——那落荒而逃的架勢,看得馮老太君又是一陣忍俊不禁的大笑。

當然在笑得直打跌的時候,她也沒忘記讓兩個貼身服侍她的婆子趕緊跑出去照顧好陸拾遺,免得她一個慌不擇路的摔倒。

「哎!拾娘!小心你的肚子!」與此同時,眼見著陸拾遺突然跑出去的蘇氏,也條件反射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被她的丈夫定遠侯一臉笑意的拽住了。

「難道你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嗎?兒媳婦這是害羞了。你這樣跟上去,不是存心要讓她更不好意思嗎?」

「害羞?她沒事為什麼會害——啊!」滿眼不解之色的蘇氏抬頭與婆婆和丈夫掃向大信封時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在最初的迷茫后,她很快就靈光一閃的反應過來。

「嚴承銳那個臭小子,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說他怎麼要多此一舉的弄四個信封出來,原來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和兒媳婦說點私房話啊!」

牙根直痒痒的蘇氏沒好氣地用力把原本奉若至寶的小信封扔桌子上,「他這是不相信我們嗎?覺得我們會偷看拾娘的信,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來以防萬一?」

「哎喲喲,我的個乖乖,還真是不容易呀,」馮老太君一臉促狹地看著兒媳婦笑道:「你總算是想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

定遠侯不忍心瞧蘇氏這氣不打一處來的憋悶樣,安慰她道:「銳哥兒他們兩個到底才新婚不久,黏糊一點也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又不是個惡婆婆,管他們小兩口是黏糊還是不黏糊!我生氣的是我們養了那壞小子這麼多年,他居然還用這樣的方式防著我們,我們就這麼不值得他信任嗎?」蘇氏的語氣里充滿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也許他並不是不信任我們,而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定遠侯摸著下巴上的鬍子,「別看銳哥兒表面上瞧著男子漢氣息十足,實際上這臉皮可當真薄得緊呢。」

在夫家人面前把一個新嫁少·婦的窘迫歡喜氣惱羞怒表露的淋漓盡致的陸拾遺此刻可不知道她的公公定遠侯對她的丈夫居然做出了一個這樣有趣的評價。

此刻的她正坐在自己平日里休憩的小榻上,把手裡已經拆開的小信封翻了個底朝天。

「既然大費周章的用這樣的方式把信寄過來,那麼就證明這封信定然有著什麼我還沒有發現的奧秘——」陸拾遺耐著性子又將信重新看了一遍——依然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這封信就和她平常看過的家書一樣沒什麼區別,都是例行公事一樣的問好、祝健康和對自己一路行軍以來的種種感悟和沿途風景。

「我還就和這封信杠上了!」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蹙成一團的陸拾遺自言自語的又把這封信看了一遍——這一回,就和前面的無數回一樣,好無所獲。不過在突發奇想把信紙捏起來胡亂晃動的時候,陸拾遺卻出乎意料地發現這信紙厚得有些超乎尋常。

「咦,難道……」

思及自己曾經偶然見過的一種專門用贗畫來保護真畫的貼裱手段的陸拾遺眼睛在一瞬間變得格外明亮起來。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從自己的針線筐里翻出了一把小金剪對準信紙的左上角就是輕輕一剪,隨後在用手指甲沿著邊線小心一摳,那粘合的頗緊的信紙左上角就悄無聲息的分成了兩頁。

唇角上揚的陸拾遺一手捏住一點慢慢地順著裱糊好的紋路往下撕,沒多久,一張比外層信紙要薄上幾分的桃花箋就出現在眼前了。

在桃花箋上,有人用行雲流水般的字跡寫到: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陸拾遺默默將詩詞末尾的那句重複了一遍,素來冷靜涼薄的眼裡罕見的染上了點點真切笑意。

既然有了第一封信,第二封、第三封自然也就不會遠了。

不知不覺的,陸拾遺從邊關收到的信件和各種小禮物已經積攢了好幾個大箱子。她與嚴承銳還有些生疏的感情,也隨著這來來往往的鴻雁傳書而越發的顯得深厚起來。

那個在邊關聽說妻子有喜自己馬上就要做父親而激動的險些一頭栽下城牆的年輕人也以飛一般的速度變得成熟了。

戰場,是最磨礪的人地方。

原本還時不時藏上幾首小詩在小信封里訴說情衷的嚴承銳逐漸忙碌得沒有空閑再弄這博妻一笑的花樣了。他寄到京城的家書變得越來越少,家書里自然也沒了讓馮老太君等長輩會心一笑的小信封。偶爾寄回來的家數中更是只有寥寥數語的「安好」、「勿念」。

哪怕嚴承銳明知肚腹越來越大、產期越來越近的妻子是多麼的希望他這個做丈夫的能夠趕回她身邊,能夠好好的陪伴她、守護她,他也只能將滿心的焦慮和擔憂之情盡數強壓在心底,繼續投身於如火如荼的戰鬥之中。

馮老太君和蘇氏婆媳很心疼陸拾遺,她們曾經也經歷過自己身懷有孕丈夫卻不在身邊還要日日思念牽挂的苦楚,因此,她們只要一有空暇時間就會陪伴在陸拾遺身邊和她說話,還經常性的去陸府把陸拾遺的母親和幾個嫂嫂請過來一起陪伴她。

陸拾遺感念她們對她的一片真情,投桃報李,幾乎拿她們當做了自己的親生祖母和母親一樣看待,如此,不知不覺的,定遠侯府的三代婆媳在京城活成了一樁連宮中太后都讚不絕口的佳話。

時光如水,涓涓流過。

轉眼間,陸拾遺肚子里的孩子就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

在一個有些昏暗的下著綿綿細雨的凌晨,在床上輾轉難眠了好些個夜晚的陸拾遺突然抱著圓滾滾的肚子斷斷續續的悶哼出聲。

這段日子一直都睡在她腳踏下片刻不離守著她的貼身忠僕阿阮一聽到自家姑娘的呻·吟聲,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睛。

她習慣性地掀開千工拔步床上的百子千孫帳往裡看去,就瞧見她那面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慘白如紙的姑娘正抬眼有氣無力地朝她看了過來。

心頭驟然一跳的阿阮見此情形,近乎本能地脫口而出:「小姐,您這是要生了?!」

不過想到今天早上內侍頒到家裡來的聖旨,每一個陸家人的心裡依然很難保持平靜。

「難道我們真的要把拾娘推進定遠侯府里的那個火坑裡去嗎?」戶部尚書夫人朱氏淚眼模糊的服侍著丈夫換衣就寢,一張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煎熬之色。

「君命難為。」陸尚書苦笑著一邊握住老妻擱在他襟前不住打顫的手,一邊有節奏的拍撫著她的後背。「而且嚴世子此番又是代父出征,定遠侯府又歷來一脈單傳,今上自然不會讓他落到一個無子祭祀的下場。」

「可是誰又能保證拾娘一嫁過去就能夠生下孩子呢?!」朱氏的語氣裡帶出了幾分凄厲的味道。「說來說去,都是我這個做娘的害苦了她,如果我沒有生這麼多——」

「娘子!慎言!」陸尚書面色陡變,「這話也是能夠胡亂說得么?你也不怕拾娘的哥哥們聽了心裡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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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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