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慪氣析居的怨偶(18)

138.慪氣析居的怨偶(18)

︿( ̄︶ ̄)︿︿( ̄︶ ̄)︿「諸位太醫辛苦了,不知我相公他現在情形如何——」陸拾遺眼巴巴的望著為首的李太醫欲言又止。

「還請夫人放心,只要嚴將軍熬過接下來的幾場高熱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李太醫對陸拾遺這個不怕危險堅持要跑到邊關來的世子夫人還是很欣賞的,畢竟這世間女子並不都像她一樣,對自己的丈夫有一顆如此火熱又赤誠的心。

「嚴將軍意志力之剛毅強韌,也實屬我等平生僅見,難怪他能夠為我大楚立下如此多的汗馬功勞,真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李太醫不僅對陸拾遺推崇備至,對嚴承銳也是佩服有加。

畢竟,這世間男兒雖多,卻罕有能找到像嚴承銳這種不服麻沸散直接在傷口裡動刀子而面不改色不吭一聲的硬漢子。

陸拾遺強忍著馬上奔去瞧看嚴承銳的衝動,耐著性子順著李太醫的口風誇了誇丈夫。隨後又問清楚了丈夫反覆高燒時她能夠做些什麼后,這才拜託兩個哥哥送幾位太醫去廂房休息。而她自己也三步並作兩步地掀開門帘,迫不及待地走進了房間里。

一進去,陸拾遺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幾乎讓人為之嗆鼻的血腥味。面容稍微有些色變的她來到丈夫床·前,歡喜的發現此時的他是清醒的。

「相公,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陸拾遺充滿關切地問,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烏溜溜的盯著嚴承銳不放。

「自從中了韃子兵的暗箭以來,還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好過。」嚴承銳沖著妻子微笑,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乾澀,但語氣里的快活和舒暢再明顯不過。

陸拾遺彷彿卸下了肩頭的千斤重擔一樣,如釋重負的長吁了一口氣,「這可真的是太好了!」她眉眼彎彎的回笑給嚴承銳看,笑著笑著就掉下了眼淚。

「怎麼又掉金豆豆了?」嚴承銳半開玩笑地伸出手來給她擦眼淚,「我怎麼不知道我竟然娶了一個哭娃娃回家?」

「我若是個哭娃娃,也是你這混蛋害的!」陸拾遺語帶哭腔的一把捉住嚴承銳放在她臉頰上的時候,就像溺水的人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把我嚇成了什麼樣子?我就差沒抹了脖子隨你而去了!」

「拾娘!慎言!」嚴承銳被陸拾遺脫口而出的真心話嚇了一跳,「這樣的話你怎麼也能張口即來!你上次明明不是——」

「上次我要是不那麼說,你能安安心心的聽太醫們的吩咐,老老實實的接受他們的治療嗎?」陸拾遺嗔了他一眼,聲音依然帶著哭腔的味道。

「拾娘……」嚴承銳心裡很受動容的看著自己形容憔悴的妻子。「都是為夫不好,害苦了你。」

「你害苦的人可不只我一個字,京城裡還有好幾個苦主等著找你算賬呢。」陸拾遺說了句俏皮話,然後傾身向前,小心翼翼地揭開嚴承銳身上那鬆鬆垮垮的褻衣,瞅了眼即便敷了葯也隱隱可見白骨的傷口,「李太醫說再過一段時間你的體溫就會迅速攀升,大腦神智也會變得不怎麼清醒,趁著你現在的感覺還不錯,我讓人端盆熱水來絞了帕子給你擦個身,順便換件褻衣吧。」

嚴承銳自己也不喜歡現在這濕噠噠黏糊糊的模樣,陸拾遺一說他就亟不可待的應了。

灶上的水是時刻備著的,陸拾遺要,就很快有丫鬟端了一盆勾兌的不冷不燙的進來。

「娘子這是要親自給我擦洗嗎?」嚴承銳見陸拾遺揮退丫鬟,自己挽著織錦蓮花紋的袖擺,將一塊巾子浸入水裡打濕擰絞,眼睛頓時變得格外明亮起來。

陸拾遺被他那閃閃發亮的眼睛瞪得霞飛雙頰,語氣卻輸人不輸陣地和他嗆聲道:「怎麼?你有意見嗎?還是擔心我手腳沒個輕重把你弄疼了?」

「就算真的弄疼了我也不怪你。」箭瘡處的傷口彷彿已經感覺不到痛楚的嚴承銳看著惱羞成怒的愛妻喉嚨火燎火燒的緊……他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漢,在剛沾了妻子的身,嘗到了點肉味兒就苦逼的被一旨皇命弄到了邊關!

如今心心念念的盼了將近四年的妻子就置身於自己的面前,還說要親自給他擦澡……

親自……

單單是稍微在腦子裡那麼臆想一下……

嚴承銳就覺得他要沒出息的流鼻血了!

擰乾了帕子回身過來給嚴承銳擦身的陸拾遺可不知道此時的嚴承銳心裡在繞著怎樣的歪九九。

她輕手輕腳地把嚴承銳身上又是汗水又是血漬的褻衣脫了下來,盡量不碰到傷口的給嚴承銳擦起了身。

感受著那雙香軟柔荑在自己身上拂過的微妙酥麻感的嚴承銳呼吸都不受控制的變得有些急促,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居然隱隱約約間好像已經有了蘇醒抬頭的跡象。

哎呀呀,這可有點不妙呀。

生怕被幾年不見的妻子當做是色·中·餓·鬼的嚴承銳頓時緊張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相公?你怎麼了?是不是我的手太重了?」以為自己哪裡弄疼他的陸拾遺眉頭下意識的就是一皺。

嚴承銳見狀趕忙說:「不關娘子的事,是我……是我自己沒出息,太久沒見到娘子,心裡想得慌……所以才會……才會……」

接下來的話不用嚴承銳直接說穿,陸拾遺也從他那飄忽的眼神中和身下那頗為明顯的一處瞧出了端倪。

「你,你還真的是不怕死啊!」陸拾遺氣急敗壞地把手裡的巾子砸進銅盆里,濺起一盆水花,「難道李太醫剛剛在離開前就沒和你說過現在的你不能動這些歪心思嗎?」

「我也不想動這些歪心思啊……可是我……我一看到娘子就……就怎麼都忍不住啊。」嚴承銳抓住陸拾遺的手滿臉委屈的討饒。

「就是忍不住你也得給我忍!我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真的做寡婦!」陸拾遺兇巴巴地用力瞪他,手卻沒有從他的掌心裡抽回來。

「娘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古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正所謂牡丹花下——呃——」嚴承銳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

「你說啊,怎麼不說了!牡丹花下怎麼了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往下掉的陸拾遺繼續瞪嚴承銳,邊瞪邊哭!

「還真的是變成個哭娃娃了。」看著這樣的妻子,嚴承銳忍不住又長嘆了口氣。他借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把陸拾遺拉坐在床·沿上,滿眼溫柔地湊上前去親吻她泣紅猶在的眼瞼,「娘子,我不是誠心要惹你難過的,」他喃喃地說,「我只是太想你了,想得都要發瘋了。」

「你要是不想我才不正常呢,」生怕他因為這樣的動作弄到傷口的陸拾遺堅定地將嚴承銳又重新推回了架子床的靠背上,重新把帕子絞了繼續給他擦身體,「我在京里也很想你,如果不是惦念著家裡的幾位長輩和兩個孩子,我早就偷偷摸摸的來到邊關找你了。」

「拾娘……」

「所以,不只是你一個人快要被思念折磨瘋了,我也同樣如此。」陸拾遺把新準備好的褻衣小心翼翼的給丈夫換上,隨後在他滿懷愛意的深情目光中,主動脫了鞋子上·床和他並肩而坐的把頭輕輕枕在他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上,語氣溫柔中帶著幾分誘哄的許諾道:「相公,我們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只要你聽太醫的話,乖乖養傷,等你好了……你……你想怎樣……我都依你。」

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心愛的妻子當小孩兒哄的嚴承銳無聲的笑了。

他滿眼溫柔的在妻子烏壓壓的雲鬢上淺淺輕啄了一口,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都說聽老婆話的相公有大福氣。娘子,我什麼都聽你的,我會耐心等到自己能夠再次一親芳澤的那天。」

因為已經做了充分心理準備的緣故,在嚴承銳當真如李太醫所說的那樣發起高熱來時,陸拾遺並沒有亂了陣腳,而是如同她與李太醫約定好的那樣,在發現嚴承銳發燒的第一時間就把幾位回去暫歇的太醫又重新叫了過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自然又是一場場兵不血刃的戰鬥。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每次都能夠在太醫們的高超醫術下成功的化險為夷。

轉眼間,三天時間就匆匆過去了。

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陸拾遺也總算從李太醫嘴裡聽到了一個準確的答覆。

她的丈夫嚴承銳這回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脫離險境了。

這段時間整顆心都掛在嚴承銳身上無暇他顧的陸拾遺在聽了李太醫的話后,竟是乾淨利落的兩眼一翻,直接暈倒在自己三哥驚慌失措張開來的寬廣懷抱里。

陸拾遺這一暈可把大家嚇了個雞飛狗跳,值得慶幸的是太醫就在身邊,一番例行的扶脈檢查后,李太醫的診斷結果就成功的讓大家高高懸起的心又重新安安穩穩的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夫人沒什麼大礙,之所以會突然昏迷是因為身體太過疲累和心裡的沉重壓力總算釋懷了的緣故,只要不打擾她,讓她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醒來后在喝上兩碗定神湯就好了。」

李太醫開始的時候也被陸拾遺這說暈就暈的舉動唬了一跳,但很快的他就發現這隻不過是虛驚一場。

大家在聽了他的結論后自然喜不自勝,一個個彷彿劫后重生般的鬆了口氣。

——就連一向穩重自持的福伯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世子夫人風塵僕僕的從京城趕到邊關以來,明明她也沒施展出什麼特別的手段,但是在不知不覺中,她就變成了整個平戎將軍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大家根本就不敢想象她要是出了事情的話,這偌大的一個定遠關和將軍府會變成什麼樣。

畢竟,這些天以來,只要是有眼睛的,就都能夠看出他們對女人一向不假以辭色的將軍大人有多麼的在乎他這位由當今聖上親自諭旨賜婚的原配髮妻。

「老太君、侯爺、夫人,你們還是趕緊做決定吧,崔媽媽和徐媽媽還在產房裡等著聽你們的吩咐呢!」丫鬟見幾位主子只知道盯著她發獃,卻不對目前危急的情況作出任何決斷,頓時大急,壯著膽子開口催促道。

丫鬟充滿惶急的聲音總算把魂飛天外的馮老太君三人給重新喚回了神智。

「——你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定遠侯的嗓音有些不穩的下令道。

馮老太君和蘇氏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丫鬟,等她開口。

丫鬟不敢怠慢,急急又重複了一遍。

「我的老天爺!」默默聽完的馮老太君倒抽了一口涼氣,身形一個踉蹌重新坐回了圈椅里。

「母親……」定遠侯眼神異常複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馮老太君的嘴唇不住哆嗦著,她不停地吸氣呼氣,一張因為多年牽挂丈夫兒子和孫子安危的老臉漲得通紅——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來她此刻正經歷著怎樣的鬥爭和煎熬。

時間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馮老太君用力把手按在圈椅的扶手上,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說道:「我們先斬後奏的把銳哥媳婦娶回來已經很不地道了,如果現在還為了一個尚不知能否存活的……胎兒,」馮老太君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格外的艱難。「就罔顧銳哥媳婦的性命,我們也沒臉再見為了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強迫自己放下芥蒂和我們握手言和的親家了!」

馮老太君像是在說服兒子和兒媳婦,也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對那等得心急如焚的丫鬟說道:「告訴產房裡的兩位媽媽,孩子……還可以再生,定遠侯府未來的當家主母卻只有這麼一個!我們要保大人!請兩位媽媽多多費心,助我孫媳婦儘快脫離此劫,我,定遠侯府上下感激不盡且來日必有厚報!」

丫鬟響亮的應了一聲,急急忙忙的重新奔回產房裡去了。

她是陸夫人送給女兒的陪嫁丫鬟之一,比起那尚未出生的小主子,自然更看重能夠給他們帶來依靠和前程的世子夫人陸拾遺。

「母親……這兒女之事本來就要看天意,說不定……是那個孩子投錯了胎,才會不小心鑽到我們拾娘的肚子里——如今,即便是他走了,您也沒必要……沒必要太傷心……」蘇氏一句安慰的話磕磕絆絆的說了老半天都沒能說全,眼眶裡的淚珠子也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的往下掉,怎麼也止不住。

馮老太君就如同一尊泥塑木雕一樣僵坐在圈椅上默然了良久,才說出一句,讓定遠侯夫婦都忍不住為之心口酸澀的話來。

「銳哥兒那個小混蛋還在邊關打戰呢!臨走前,他不止一次的託付我們,要我們好好照顧他媳婦兒,我們可不能讓他失望,小小年紀的就做了個讓人退避三舍的鰥夫。」

在大楚,命硬克妻可算不得什麼上得了檯面的好名頭。

「還是母親您考慮的周到,」定遠侯強作歡顏道:「等那臭小子回來,知道自己做了父親,還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還能是什麼樣子,當然是和你那時候一樣傻!」蘇氏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湊趣道。

產房外,那讓人窒息的氛圍因為三人的刻意調節,而有所緩和。就在所有人都決定把那個如同蜻蜓點水一樣,在他們的生命中留下痕迹的胎兒儘可能的遺忘時,那丫鬟又臉色難看的沖了出來。

對她這副神情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馮老太君三人近乎狂怒的在心裡對自己說:等到今日之事徹底告一段落後,他們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這個丫鬟給打發的遠遠的!哪怕只有兩次。他們也受夠了這個丫鬟驚慌失措的表情了。

「裡面是又出了什麼事嗎?怎麼也不把孩子抱出來給我們瞧一瞧?」儘管心裡已經焦躁恐懼到了極致,馮老太君依然強迫自己開口了。

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存在已經給府里的三大巨頭留下深刻陰影的丫鬟用一種欲哭無淚的聲音對馮老太君三人說道:「世子夫人不願意聽從兩位媽媽的指揮行事,她說無論如何她都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

「什麼?!」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的馮老太君幾乎是騰地一聲站起身來,「她怎麼能這麼糊塗!」

已經沒辦法再呆在外面苦守的馮老太君一拍扶手,「不行!我要進去!我要進去好好勸一勸她!」

「母親,裡面的血腥味特別的重,您又素來聞不慣這種味道,不如讓我進去吧!」蘇氏連忙阻止馮老太君道。

蘇氏與馮老太君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很清楚對方從小就有一個暈血的毛病,當初生她夫君的時候更是因為這個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吃夠了苦頭。

「拾娘的性格你也清楚,十分的固執,你又是個心軟的,哪裡勸得住她,還是我進去吧!」馮老太君搖了搖頭,「這一時半會的,我還是堅持的住的,你們就放心吧。」然後在定遠侯夫婦充滿煩憂的眼神中,在那個丫鬟的攙扶下,走進血腥氣濃郁撲鼻的產房。

馮老太君進去的時候,陸拾遺正睜著大大的眼睛,與兩位從宮裡出來的媽媽僵持,她的臉色比紙還要蒼白憔悴,但眉宇間的堅韌和決然,卻讓人無法不為之動容。

「老太君,您可算是來了!」崔、徐兩位媽媽如蒙大赦的看向馮老太君,「您趕緊過來勸一勸世子夫人吧,再這麼僵持下去,不只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世子夫人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

「老太君,您別聽她們的!快把她們趕出去——我不要她們替我接生了!」陸拾遺滿眼是淚的看向馮老太君,「我們定遠侯府一脈單傳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能夠多添上這麼一個孩子,不論男女,我說什麼也要把他生下來!」

「拾娘,你糊塗啊!」馮老太君忍住暈眩的感覺,一把攥住陸拾遺被汗水浸得濕透的手,「你一門心思地想要把肚裡的孩子生下來,卻忘記了你並不只有這一個孩子啊!」

馮老太君看著神色奄奄一息卻依然滿臉固執的孫媳婦,心疼的幾乎要老淚縱橫,「拾娘,銳哥兒還在邊關和韃子拚命呢,他做夢都盼著自己能早一日得勝還朝,回到你和孩子身邊——難道你就忍心讓他在興高采烈的回來后,卻面臨這樣一個堪稱殘酷的可怕結局嗎?」

「老太君,我……」陸拾遺咬住下唇,倔強的眸子里終於有了幾許動搖之色。

馮老太君趕忙趁熱打鐵地繼續勸道:「你和銳哥兒還年輕,以後要多少孩子沒有!何必乾耗在這麼一個不孝順的壞東西身上,稀里糊塗的丟了自己的性命呢!」

「老太君!再讓我試最後一次吧!」陸拾遺用殘留著斑斑血痕的手背抹了把又一次奪眶而出的淚水,銀牙緊咬地說:「要是這一次我還不能把這孩子正過來,那麼……那麼我就聽您的話……放……放棄他……」

「這……」馮老太君的臉上閃過片刻的遲疑,她並不確定以陸拾遺目前的情況還能不能如她所說的那樣再堅持一次。

畢竟矯正腹中胎兒的動作對已經因為分娩而筋疲力盡的陸拾遺來說不是一般的困難。誰也不敢保證,這一套動作使用到半途的時候,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能夠在宮裡穩穩站住腳跟還被皇帝記住的崔、徐兩位產婆自然生就了一對察言觀色的火眼金睛。馮老太君面上的為難之色剛一顯露,她們就二話不說地表態了:「既然世子夫人都這麼說了,奴婢們也很樂意在嘗試一回,只不過,這一次要是再不成的話,世子夫人就——」

「放心吧,我說話算話!」陸拾遺迫不及待地搶先開口,「如果這次還不成,我就老老實實的聽你們的話,你們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有世子夫人這句話,奴婢們就放心了。」崔、徐兩位媽媽重新挽起袖子來到陸拾遺床·前,這回陸拾遺沒有再像剛才一樣拚命的揮舞著雙手驅趕她們,而是用一種充滿著希冀和祈求的眼神無聲的拜託著她們、懇求著她們。

這樣的陸拾遺讓崔、徐兩位媽媽眼中不由得劃過一抹動容之色。

「還請世子夫人放心,」她們神色鄭重地許諾道:「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奴婢們就一定會努力做到最好!」

陸拾遺先是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隨後眼神分外柔和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真是個不聽話的小搗蛋,」她聲音嘶啞哽咽地說:「你這回要是再不出來,可別怪娘親當真生你的氣啦!」

一直都堅守在產房裡沒有出去的馮老太君看著即便被腹中胎兒折騰的生不如死卻依然眉眼溫柔的孫媳婦,緩緩地、緩緩地在產房的地毯上雙手合十的跪了下來,虔心祈求佛祖的保佑。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真被母親的要挾給嚇住了的緣故,原本一直都不肯隨著兩位產婆的力道而動彈的小傢伙這回居然真的變得老實起來。

『它』不再毫無章法的胡亂折騰,而是順著崔、徐兩人在『它』母親肚腹上的按摩指引,一點一點地小弧度的調整著自己的動作。

而『它』迥異於剛才的乖巧表現也讓崔徐兩位媽媽信心大增,再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后,產房裡終於又一次響起了一道有些稚弱的嬰啼聲。

大楚歷恆光三十九年,定遠侯世子夫婦打破定遠侯一脈世代單傳的慣例,誕一子一女,天子聞訊大喜,率內閣重臣,親上門賀。

兩腳已經站的僵直的路拾遺急忙忙朝他們迎了過去。

因為動作太過倉促激動的緣故,她險些因此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所幸,陸家三哥眼疾手快一把攙扶住了她。

「諸位太醫辛苦了,不知我相公他現在情形如何——」陸拾遺眼巴巴的望著為首的李太醫欲言又止。

「還請夫人放心,只要嚴將軍熬過接下來的幾場高熱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李太醫對陸拾遺這個不怕危險堅持要跑到邊關來的世子夫人還是很欣賞的,畢竟這世間女子並不都像她一樣,對自己的丈夫有一顆如此火熱又赤誠的心。

「嚴將軍意志力之剛毅強韌,也實屬我等平生僅見,難怪他能夠為我大楚立下如此多的汗馬功勞,真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李太醫不僅對陸拾遺推崇備至,對嚴承銳也是佩服有加。

畢竟,這世間男兒雖多,卻罕有能找到像嚴承銳這種不服麻沸散直接在傷口裡動刀子而面不改色不吭一聲的硬漢子。

陸拾遺強忍著馬上奔去瞧看嚴承銳的衝動,耐著性子順著李太醫的口風誇了誇丈夫。隨後又問清楚了丈夫反覆高燒時她能夠做些什麼后,這才拜託兩個哥哥送幾位太醫去廂房休息。而她自己也三步並作兩步地掀開門帘,迫不及待地走進了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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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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