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快回去!

62.快回去!

花栗被他看得不自在,別開了臉,可那滾燙的視線仍然持續燒灼著他的側臉,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的臉上要被熱度烙下一個「顧嶺專屬」的印記了。

拿到了蔣十方的地址,陸離如獲至寶,道了聲謝,臨走前還想暗搓搓鑽進病房抱下小花花,然而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找蔣十方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他一溜兒小跑著離開了,顧嶺也收回了向外走的步子,背靠著牆專註地盯著花栗,花栗立刻用喝空了的水杯擋住臉,和籠子里的小栗子大眼瞪小眼。

頓了片刻,顧嶺無比誠懇道:「從來沒覺得你叫我名字這麼好聽。」

花栗隔著這麼遠都被他蘇到骨子裡的聲音給刺激得耳廓發熱,他立刻用手護住耳朵,下了個不大硬氣的逐客令:「……不是說做粥去嗎?」

顧嶺笑:「好好好,做粥去。」

病房門咔噠一聲關上后,顧嶺的手剛離開把手,就一掃冷靜理性的模樣,大孩子一樣興奮地蹦了一下,還在原地轉了個圈。

病房裡,花栗把手按在胸口上,小心地摸來摸去。

過去的半年,加上這段短短的住院時光,他總有種錯覺,顧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了。

他認識的顧嶺,迷人性感,卻冷淡異常,那樣炙熱期待的眼神從來不會屬於他,也不會這樣溫柔到叫人恍惚的居家一面。

只有在他工作時,花栗才能捕捉到他往日的影子,只要他抬頭看向自己,目光里刻骨的溫柔就叫花栗止不住心跳。

千山說,要聽自己的心想要什麼。

花栗現在也聽不清自己的心聲,它給出的訊息很模糊,斷斷續續的,但有一個聲音倒是異常清晰。

它告訴自己:過去你是那麼相信他,結果又是什麼?

花栗打了個寒顫,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腿,他突然很想動一動腳趾,卻怎麼也用不上力。

努力了幾分鐘,花栗還是做不到,只能滿頭大汗地倒在床上,自言自語:「……好想打球。」

他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想要回自己的腿。

至少在現在,他無法把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腿放在天平上,做出衡量。

他想:心裡的聲音……或許等他好起來的時候,他就能聽清楚了。

……

陸離吭哧吭哧地爬著一個老式公寓樓,這裡兩台電梯全壞了,10層的高度,在這寒冬臘月的硬是爬出了他一身的汗。

站在1002門口,陸離抹了抹頭上的汗,眯著眼睛從貓眼裡看進去,當然是什麼都看不到,他又來回踱了兩步,念念有詞地把來之前準備好的問題複習了一遍。

為了防止自己忘記,他還在手心裡打了小抄。

眼見著再不敲門小抄就要被汗水洇糊了,陸離才終於下定了決心,小心地叩叩門。

沒人應答。

這種無人回應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陸離禁不住就加大了敲門的力度:「蔣十方?蔣十方你在嗎?我!是我!開門!我有話跟你說蔣十方!」

……沒人應答。

他越來越急,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急切是從哪裡來的,手下的力氣也越用越大,指節敲擊在冷硬冰涼的防盜門上,疼得像是要斷,他也不管不顧的。

他這麼一通沒頭沒腦地亂鑿,把鄰居的門都給砸開了。

出來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她把頭探出來,不滿道:「吵什麼啊?」

等看清陸離那惶急的表情,她才覺得自己這麼凶神惡煞的不大好,放柔了點腔調:「你找隔壁的人?」

陸離連忙點頭。

女孩說:「他搬走了。」

……搬……

陸離突然覺得胸腔里一股悶氣無從傾吐,難受得他微微拱起肩膀,佝僂下身子,喘了兩下才想起來問:「搬哪兒去了?」

女孩聳聳肩:「這我哪兒知道?」

「什麼……什麼時候搬走的?」

女孩好奇:「昨天吧。你是他什麼人啊?」

陸離胡亂說了聲謝謝,轉身朝電梯間走去,按了半天按鈕電梯都沒有反應,他急躁地狂按幾下,才想起來電梯壞了的事兒,只好丟人地在女孩的目光注視下掉頭進了樓梯間。

他身上的汗,隨著他拖沓的步伐全都落了下去。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成了空心的,走起來,身上骨頭吱吱摩擦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陸離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難受,他越想越覺得,不管他是否睡了蔣十方,他那天早上的態度都太過分了。

他和蔣十方搭夥玩DNF了這麼多年,他在遊戲里是如何陰險狡詐厚顏無恥,陸離是最清楚不過的,他騷包的裝備、欠揍的手段外加常用的^_^表情,為他拉來了無數仇恨。

一般人被人罵,都是從祖宗十八代被罵起,而蔣十方則經常被人從物種起源罵起。

他心有多寬,陸離是知道的。

而那天早上,自己只用了七個字,就把蔣十方給傷到體無完膚。

走出樓棟,陸離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了。

醫院嗎?小花花對顧嶺的心意他看在眼裡,相處越深入,他越覺得自己沒有勝算。

回家打遊戲?可他早就習慣和蔣十方組隊了,而現在,那個一邊冷靜地下命令、一邊操縱著狂戰士橫衝直撞殺出一片血花的人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裡。

找人出來喝東西?……他是個程序天才但又是個社交白痴,能和他在網上談得來的朋友倒是不少,可同城的、能出來喝一杯的朋友,好像只有小花花和蔣十方了。

想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陸離掏出手機,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等聽到那邊的聲音,他的臉色才徹底白了。

「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他習慣地想要去問蔣十方,接下來我要幹什麼。

天上從早上起就飄著點小雪花,陸離吸吸鼻子,幾口冰凍過的空氣在肺里轉了一圈后,把他的身體也從內部變得冰涼起來。

他從來沒有試過這種熟悉的人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的感覺。

他怕冷似的縮了縮脖子,握著手機呆了半天,才轉撥了另一個號碼:「小花花……嗯,是我。你能不能幫我問問顧嶺,蔣十方的單位在哪裡?」

放下手機,陸離裹了裹羽絨服,快步離開。

而在十樓,蔣十方站在窗邊,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影離開,手指放在窗玻璃上,無意識地畫著一些圖案。

少女鄰居就站在他身後,打了個哈欠:「喂,人都走啦,你給我的一百塊錢里可不包括讓你一直賴在我家裡啊。」

蔣十方笑笑。

少女還是忍不住好奇,八卦地湊上來:「你們倆不會是同性戀吧?」

蔣十方搖搖頭,自嘲道:「不算。如果說我是千斤頂,他應該叫什麼?嗯,對,米其林。」

少女表示聽不懂。

蔣十方也不多做解釋:「總之,我已經沒什麼可幫他的了,可以走了。」

少女還是不解:「你為什麼不真的搬走呢?幹嘛還叫我騙他?」

蔣十方回過頭來,輕輕一笑:「出國前還要再另找房子的話,太麻煩了。」

……

又過了一周,花栗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用蠻力就不會很疼,所以,每天下午他都會搖著輪椅去醫院的花園裡轉轉,呼吸新鮮空氣。

陸離這段時間好像因為蔣十方的事兒,一直魂不守舍的,很少來,顧嶺成了陪他最久的人,有幾次他搖得累了,顧嶺就會接過手來,推他一陣。

花栗起先還堅持自己來,但顧嶺說,等你傷好了,就要做全面檢查,為手術做準備,現在你不想再傷上加傷吧?

腿是花栗的命門,既然這麼說了,花栗也只好讓顧嶺推著自己走。

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雪景很美,但天也冷得很,顧嶺本意是想讓花栗乖乖待在病房裡哪裡都不要去,但花栗很想去看看雪,他也沒說什麼,只是臨出病房前給花栗圍上了圍巾,又仔細地為他戴上了手套。

花栗認出來,那是顧嶺曾經粘在玻璃上、還比了個心的小羊皮手套。

花栗不由自主地腦補了下顧嶺深更半夜站在輪椅上,小心翼翼往玻璃上粘手套,又怕把自己吵醒的場景,覺得畫面感太強,就樂出了聲。

顧嶺正推著花栗下坡,自然地把胳膊回護在花栗胸前,防止輪胎打滑把他摔下去,隨口問:「笑什麼?」

花栗有點窘,感覺像是被正主抓了包:「……沒什麼。」

顧嶺把輪椅送下了斜坡,把手臂撤回,溫情脈脈地看花栗:「笑我?」

花栗抬起手來掖掖圍巾,把半張臉壓在了圍巾里,不吭聲。

顧嶺覺得這樣的花栗可愛得沒話說,就順手理了理他的頭髮。

花栗含糊著轉了轉脖子,嘴被厚圍巾蒙著,聲音囔囔的,聽起來不像命令,倒像是軟軟的撒嬌聲:「……別碰。」

看著他怕冷的樣子,顧嶺歉疚地把他頸后的圍巾也往上拉了拉:「冷就說,我們回去。」

這時,兩人剛剛走到花園附近,花栗剛想說點什麼,目光就鎖定在了五十米開外的一個人身上。

有點熟悉……

天空還飄著點小雪粒,硬邦邦的,吹進人的眼睛微微發痛,花栗定睛看了一會兒,越看越不對。

直到那個人轉過頭來,遠遠地和自己的視線相碰,花栗才刷的一下變了臉色,抬手胡亂抓住了顧嶺的衣服,聲音都急得變了調:「回去……回去!快回去!」

怎麼……她怎麼可能會找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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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睡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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