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過門

16.016、過門

靈堂昏暗陰冷,燭火搖曳輕晃,擺在祭台前面的深色靈牌,不但灰撲撲地,還結滿了蜘蛛網。一看就是家人不上心,已經有些年頭沒有清理過了。

楚楦伸手把靈牌取下來,摸到一手的灰塵,於是拿到嘴邊吹了吹,果然灰塵四溢。然而擦乾淨灰塵,也依然形容古樸,字跡模糊。

近乎黑色的靈牌,不知道是用什麼木做的,拿在手裡倒是有些分量。

徐道人說:「回去我給他調點硃砂,把字給重新寫一下。」又說:「硃砂的價格一般有兩種,便宜的五百,貴點的八百,你家霍少爺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人,就調個八百的吧。」

「寫這幾個字就八百?」楚楦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啊,我調的可是頂級硃砂,不是油漆。油漆幾塊錢一罐,你要用的話也可以去買。」徐道人表示自己不是強買強賣的人,一切看楚楦自己的選擇。

「呵呵。」楚楦抽了抽嘴角,已是麻木了,最近被徐道人訛去的錢,沒有一萬也有幾大千。

對於他這種工薪階層的人來說,是挺肉疼的。

那本來是老婆本,可惜准女友一個意外遠走高飛,自己稀里糊塗卻成了已婚人士。

偏生徐道人還幸災樂禍:「一萬塊錢娶個豪門媳婦,你恐怕做夢都沒想到。」

「嗯,確實沒想到。」楚楦抓緊靈牌,突然眼睛瞄了一眼棺材,背脊生涼地說:「徐哥,我是不是只要帶靈牌回去就好?」

徐道人順著他的視線,頓時明白他的顧慮:「那不行,你得連屍體一起帶回去,這樣保險點。」

「可是就算我肯,霍家那邊也未必就不追究……」楚楦憋著臉道,那可是屍體來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時候你就說是霍少爺自己的注意,霍家能奈你何?好了老弟,我幫你開棺,你抱他走吧。」

「我腳疼。」楚楦調頭想走。

徐道人一下子把棺材板推開,陰冷的氣息驟然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充斥著整間靈堂。

走在前面的楚楦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再不敢往前一步。

他有預感,自己要是膽敢走出這一步,就會迎來滅頂之災。

「……」於是也不敢說走就走。

徐道人眼睜睜看著楚楦倒回來,臉色蒼白地走到棺材邊上,彎腰抱起那沒有重量的屍體。

它依舊是一襲紅衣,裹著素凈的白骨。

臉上的綉帕遮得嚴嚴實實,偶爾被風吹起一角,露出裡面陰森詭異的眼窟窿。

楚楦把他搭在肩上,一手繞過臀部抱住,手裡面抓住靈牌。

另一隻手則是用來拄拐杖,保證行動自如。

說實話,徐道人見過這麼多撞鬼的人,楚楦算是特別膽大的一類了。

他衷心地祝福楚楦以後的冥婚生活可以過得順利一些,當然了,偶爾找他買點香燭紙錢就更好了。

「來,披上這件風衣,免得嚇著人。」徐道人把楚楦送到小區樓下,在他下車之前,送給他一件風衣:「明天記得洗乾淨還給我,順便過來拿硃砂和香燭,再買一個香爐和文案回去。」

「這牌位上去怎麼擺?」楚楦接過風衣,把自己肩上的屍體裹好。

「暫時擺在那裡都行,你高興擺在客廳也好,房間也好,總之要記得上香。」徐道人簡單叮囑兩句,開著車走了。

楚楦轉身回家,剛到家就收到一條徐道人的信息:對了,千萬別擺在廁所,廚房也不行!切記!

「……」誰沒事把靈牌擺在廁所,找揍嗎。

環視了不大的屋子一圈,楚楦把靈牌隨手擱在電視櫃旁邊。想到肩上的屍體,他渾身一僵,剛才忘了問徐哥,屍體應該擺在那裡?

沒有棺材是不是不妥?

想到這些問題,楚楦不由皺著眉,他並不想一直對著霍雲深的屍體。於是想來想去,他打開書房的門,把屍體往小床上一放,然後出來關上門,眼不見為凈。

經過靈牌的時候說了句:「現在沒有文案也沒有香爐,我就不給你上香了,希望你能理解。」

解釋清楚,楚楦該幹嘛幹嘛去。

他確實也害怕霍雲深出來晃悠,於是早早洗了澡,回房間反鎖著門準備睡覺。

然而屋裡多了兩件可怕的東西,楚楦心裏面總覺得毛毛地,不由自主就會東想西想。他的腦海中一會兒閃過紅色的鬼影,一會兒會閃過空白的臉孔。

一會兒覺得那鬼就在自己床底下,一會兒覺得在牆角邊。

而無一例外總是看著自己。

那鬼的眼睛會是怎麼樣的?可怕嗎?

楚楦想得渾身發熱,血液逆流,卻又不敢拉開被子透氣,反而把自己裹得更緊,恨不得把全身都遮起來。

「睡覺,睡覺,不要多想……」楚楦閉著眼睛念念有詞道:「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鬼……」

身心都避不開那個字,它真的無處不在。

而真正讓楚楦面臨崩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鬼影,是隔壁傳來的詭異聲音。

一聲聲悶響,咚、咚、咚。

聽起來就像有人在撞牆,或者門。

「……」楚楦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來,心臟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動,然後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咕咚。

因為他想到,隔壁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具屍體。

是誰在咚咚地撞門,不作他想。

要不要管他?

楚楦裹了裹被子,想過不管,可是屍體撞門的聲音實在是太恐怖,他忍受了片刻覺得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突然楚楦用力掀開被子坐起來,下床找到拐杖就出門去了。

奇怪的是楚楦來到書房門口,撞門的聲音就消失了。整套房子靜悄悄,放佛剛才的聲音只是楚楦的幻聽。

抬手擰開門把,楚楦慢慢推開門,打開燈,他看到床上仰躺的屍體一動不動,跟之前他放置的位置是一樣的。

楚楦的瞳孔縮了縮,嘴唇抿成一條線。

「是不是你?」他輕聲問道。

過了片刻,屋裡的窗帘無風自動。

「你不要再吵了行不行,我需要休息,你吵著我我會很困擾。」楚楦低聲告誡,然後待了一會兒,把門關上。

這次他沒有鎖,留了一條縫兒。

回到自己的房間,也留了一條縫兒。

做到讓他出入自由,這樣總可以了吧?

而且楚楦覺得,那鬼根本不會被這些門和牆阻止,也許他需要的只是自己的態度,一個形式的問題。

這次躺下去,楚楦就再也沒有聽見撞門的聲音。而且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寧靜,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好眠,中間也沒有醒過。

大概睡到早上七點多鐘,楚楦被隱隱的尿意憋醒,他迷糊地睜開眼睛,想起來上個洗手間,卻老實地被嚇了一跳。

一張蒙著綉帕的臉對著他,大紅的喜服鋪散在床,畫面既驚悚又刺激。

「我的媽……」這具屍體是什麼時候跑過來的?

楚楦整個人向後退,表情可真是嚇得五顏六色,瞬間連尿意都被嚇了回去。因為相比起會動的鬼影,他其實更害怕這具真實的屍體,總覺得很陰森很詭異。

特別是穿著紅色的喜服,他心想,得趕緊燒兩件別的衣服給霍雲深,別再讓霍雲深穿著紅艷艷的喜服了。

避開那屍體下了床,楚楦飛奔出了房間,連拐杖都忘了拿。

後來趁著白天,他又把霍雲深的屍體搬到了隔壁房間,好生放好。

並綳著臉說:「你看,家裡又不是住不開,以後你住這間,我住旁邊,咱們一人一處。或者你喜歡我那間房間也行,我和你換個位置……反正,我喜歡分房睡。」

就算結了婚,也有分房睡的,不一定要住在一起。

更何況他們情況特殊,睡在一起太驚悚,是不可能的事情。楚楦希望霍雲深能有自知之明,畢竟他覺得自己肯跟霍雲深結冥婚已經很對得起他。

換個人來還不一定能做到這樣,恐怕早就崩潰了也不一定。

「你說什麼,他晚上會到你身邊睡覺?」徐道人幫楚楦準備好他需要的東西,有一張紅木文案,一隻小巧精緻的香爐,看起來都價值不菲:「這是我調的硃砂,你看看對顏色有沒有要求,會不會太紅?」

楚楦隨便瞧了一眼,胡亂點點頭,他根本沒心思去挑剔。

「他時時刻刻都想湊近你,這是正常的,待在你身邊比別處舒服,他自然就想親近你。」徐道人說:「你也該練練膽子了,別總是害怕他,他是你媳婦。」

「大早上地看見一具屍體睡在你旁邊,你能不害怕嗎?我真的被他嚇得臉都綠了。」楚楦嘀咕道,突然眼睛無意中看到一些剪紙衣服,就想起了給霍雲深買衣服:「徐哥,給我剪幾套衣服,我燒給他穿。」

徐道人有生意做,自然說好:「給你做個七套,周一至周日,輪流換著穿。」

楚楦一哂,隨便問了句多少錢。

「不貴,一套收你一百五十塊,七套一千零五十。加上文案香爐等等,三千出頭,我給你抹零,收三千就好了。」可能是楚楦的臉色太明顯,徐道人好笑地說:「你可不至於心疼這點錢,你別忘了自己娶的是豪門媳婦。」

「……」楚楦心想,我這豪門媳婦娶得也夠冤的,一分錢好處沒撈到,倒是把整個大好人生給倒貼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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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個男鬼盯上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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