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雨將至
「我不要。」
陰主的手仍舊舉著：「這本來就是你的，你現在需要它。」
風又開始變得不安分了，輕輕地穿過通天閣樓的走廊和樓梯，圍繞着佇立在那裏的兩人，柔柔地打了一個迴旋。
深唿吸了一口氣，寒煙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不必了，我現在很好，沒有它我一樣是冥海主人。」
陰主笑了笑，走上前去，拉起了寒煙的手。就像是觸電一般，寒煙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回來，可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成功，堂堂的冥海主人此時竟然像一個尋常女子一樣柔弱。陰主拉着她的手，沒有眷戀這片刻的溫存，而是將那枚依舊跳動的心臟放進了她手裏。
他說道：「收回它，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
聞言寒煙輕笑，臉上的笑容比之明媚的春光還要嬌美幾分：「或許下一次見你就是另一個輪迴了。」
「那就下一個輪迴再見。」將她的手合上，看她纖細的手指將那枚心臟緊緊包裹住，陰主才放開了她的手。
向後退了一步，陰主微微躬身：「冒犯了，不過，就這樣。」說完，他轉身離去。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突然得讓寒煙愣了一下。她張了張嘴，好像是要說什麼，可是看到陰主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處，她終究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手中的心臟緩慢而有力地跳動着，寒煙感覺到手心是一片滾燙，燙得她忍不住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東西。她使勁唿吸著，但在冷冽的風中卻依舊像是缺氧一般，總有一種將要窒息的感覺。終於，她最後還是沒有控制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
陰主離開了，慧慧還沒有回來，整個冥海中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她站在自己佇立了千萬年的地方，在冥海潮聲和高處風聲的掩護下，哭了個不能自已。
離開冥海之後，陰主沒有再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人間界的陰家。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陰霄詫異地問道。
陰主聳聳肩：「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唄。現在情況怎麼樣？」
陰霄搖了搖頭：「不容樂觀。我們現在還是沒有找到火滄瀾和他的傀儡大軍的蹤跡，世界各地也沒有發現陰死之氣異常的情況，所以現在我們只能站在明處和暗處的他們僵持着。」
沉吟了一下，陰主說道：「可是這樣下去的話對我們很不利吧？我們現在也不知道火滄瀾在做什麼，有可能他現在正在籌劃一次新的陰謀呢？」
陰霄點點頭：「這也正是我們擔心的。」
隨即他揉着自己的眉心，無奈地說道：「可是你也知道，火滄瀾這個人且不說他的真實實力怎麼樣，至少逃跑躲避的本領放眼生死陰陽界應該是無人能出其右的，現在他故意想躲起來，我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關於這一點陰主也明白，不過事到如今，不管怎樣都要想辦法了。他思索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說不定能有什麼收穫。」
「但是現在我們連對方可能出現在哪裏都不知道，你這樣貿然出去要上哪裏找啊？」陰霄問道。
陰主說道：「我覺得對方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和我們開戰，那就一定不會去到太遠的地方，更何況他如果想用陰死之氣摧垮我們，那更要離我們近一點，所以，我猜他根本就沒有離開，一直在我們附近徘徊。」
聞言陰霄點點：「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們各個家族對於自身周圍的情況都十分重視，而且一開始就派人搜尋觀察過了，一直都沒有什麼情況，你確定你能發現什麼新的線索？」
「找找看看吧，總比這樣乾等著強。」
「也好，那讓琉璃陪你一起去。」陰霄同意了。
陰家莊園的附近，原來的屍山現在已經變得鬱鬱蔥蔥，自從古戰場中積攢的陰死之氣和怨念都被抽走之後，陽光和生命重新回到了這裏。就像是為了彌補之前錯過的那麼多春天，即使是寒冬臘月這裏也一直是一片沁人心脾的綠色，而如今春天真的來了，這個地方的綠意更惹眼了。
站在山巔上，火琉璃問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麼，不是說要去找火滄瀾嗎？」
「他畢竟是你大伯，你這麼着急去殺他是不是有點不太好？」陰主輕笑道。
火琉璃撫了一下被風吹亂的滿頭秀髮，也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想，可是他作孽太多，與其日後遭受天譴生不如死，倒不如讓他直接死在我們的手裏。」
輕嘆了一口氣，陰主說道：「如果不是他，我們不會經後來的那麼多事情。」
瞥了他一眼，火琉璃問道：「怎麼，難不成你還覺得這些事情很有紀念意義嗎？」
「難道不是嗎？」陰主笑道。
火琉璃搖搖頭，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關於那麼生離死別，我連回憶都不想，更不要提經了。」
這話說出來，讓陰主的心中一顫。他笑笑說道：「不要想那些了，都過去了。」
隨即他又問道：「那我們現在來分析一下，火滄瀾和他的那些傀儡們現在到底會藏在哪裏呢？」
「就像你說的，他不可能會離我們太遠，但是在這些地方我們並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那麼應該只有一種可能，」火琉璃說道，「我覺得他應該具有一個類似於之前鏡國的空間，他將所有的傀儡都隱藏在了裏面，他隻身一人在外面我們是沒有辦法尋找到他的。」
聽完她的分析，陰主點了點頭：「你分析的的確有道理，但並不完全正確。」
「哦，那你有什麼別的想法？」對於陰主的意見，火琉璃還是很樂意聽取的。
陰主捏著下巴說道：「除了你說的那種情況，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有可能他和他的傀儡大軍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潛伏着，隨時準備給我們致命一擊。」
聞言火琉璃詫異地看着他道：「在我們身邊？這怎麼可能，難不成你是說他會帶着他的傀儡大軍藏在火家或者陰家的莊園里？」
「那倒不至於，不過性質也差不多。」陰主攤攤手道。
看了他一眼，火琉璃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即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那他為什麼不直接對我們下手呢？」
「應該是因為覺得打不過我們吧？」陰主笑了笑，看着火琉璃鄙視的眼神臉上沒有一點尷尬，「好吧，我估計應該是因為畏懼莊園中的陣法，對吧？」
雖然火琉璃就在身邊，可是陰主卻是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下。
他說完之後，火琉璃沒有出聲，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面對這樣的情況，陰主絲毫不覺得尷尬，而是依舊緊盯着腳下的綠草如茵，好像他的目光能夠穿透土壤，看到這座山丘的裏面。
良久之後，山丘裏面忽然傳出了幽幽的嘆息聲，聽起來好像是從遠古傳來的聲音一樣，其中還夾雜着些許迴響。
「說實話，陰主，我真的很想殺了你，非常想。」
隨着這一聲充滿了無限怨念的話語，陰主和火琉璃覺得腳下一陣劇烈的顫動，就好像是突如其來的地震一樣。不過兩人都沒有慌亂，齊齊使出了騰空術法，懸在空中注視着下方的一切。
就好像是一層籠罩在山體上的一層幔帳被揭開了一樣，原本翠綠的山丘在一瞬間變了模樣。所有的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剛剛煥發了生機的樹木在此刻枯萎彎曲，就好像已經死亡了很長時間一樣。面對眼前詭異的一幕，陰主和火琉璃兩人一直沉默地看着，等待着正主的現身。
隨着所有的狼藉狀況漸漸平息，數不盡的人影出現在了山丘上，而站在山巔位置，也就是之前陰主和火琉璃的位置的，正是在整個生死陰陽界都沒有發現任何蹤跡的火滄瀾。
不知什麼時候，原本萬里無雲的天氣陡然間變得陰沉起來，好像是在醞釀着這個春天的第二場大雨。
他仰著頭，望着高高在上的兩人，臉上面無表情。他冷聲問道：「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陰主笑了笑，那笑容在陽光下顯得很溫和：「其實你自己也清楚，你之所以很想殺了我並不只是因為你總是輸給我，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實在是太了解你了。」
火滄瀾點點頭，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這也是我的問題，我實在是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交集並不算多，為什麼你會對我的心思了如指掌。」
一邊緊急地準備着術法，陰主一邊笑着說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什麼樣子嗎？」
聞言火滄瀾怔了怔，說道：「當時我只是一縷殘魂……」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頓時臉色變得鐵青。
陰主笑着說道：「其實就是這個原因。雖然你為了博取我們的信任，將自己偽裝成那種模樣的確很有效，但是你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那時候終究只是一縷殘魂，魂魄幾乎沒有什麼防禦的。」
火滄瀾的眼睛微眯：「所以你就窺探了我的魂魄，從而知曉了我的一切思維？」
陰主搖搖頭道：「那倒不是，我還沒有那麼無恥。只不過你的靈魂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那小小的殘魂狀態明顯不能完美隱藏住。」
「既然知道了你的真實實力，那我肯定要小心注意你。很幸運的是，通過之後和你的接觸，我知曉了你不經意泄露出來的一些信息，再加上對你的一些習慣的結合，我就大概能夠了解你。」
說着他笑了起來：「說起來也是你太心急了，你只注重於自己的計劃，而從來沒有想過在其中佈置什麼變通的環節。所以經過我的推論，你的那些計劃基本上都能夠算一個**不離十。」
聽他這麼說，火滄瀾的臉上又恢復了平靜。他看了看陰主，又瞥了一眼他身邊的火琉璃，沉聲道：「既然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那你現在把這些事情告訴我是什麼意思？」
「這一切該結束了。」陰主淡淡地說道。
聞言火滄瀾覺得有些好笑：「難不成你覺得現在能夠解決我？」
陰主笑了笑：「差不多吧，我又不是自己一個人。」
他話音剛落，火滄瀾就敏銳地感覺到有很多氣息從四面八方靠近，逐漸形成了對這裏的包圍之勢。
他點點頭：「看起來你也算是煞費苦心。」
隨即他笑了：「不過你好像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什麼？」陰主皺着眉頭問道。
火滄瀾陰笑道：「霍家村的人你是差不多都救出來了，可好像還是忘了一些人吧？」
陰沉沉的天空下，陰主沉默地看着他，眼睛中沒有一絲神采。看着火滄瀾得意的嘴臉，陰主忽然笑了。
「我好像有些高看你了。」他輕聲說道。
聞言火滄瀾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你算準了我和霍小路的關係，也算準了霍小路是一個非常孝順的人，關鍵時候絕對不會棄父母於不顧，我也絕對會很在意霍小路的行為，的確是厲害的一手棋。」
聽到他這麼說，火滄瀾的心裏面反而更加不安了，他沉默不語，等待着陰主繼續說下去。
這時候陰主笑了。
「不過你也忽略了一些東西，忽略了霍小路的孝心並不僅僅是擔心他的父母，忽略了我們因為想殺你而做出的佈置。」
火滄瀾的眼睛微眯，眼睛裏已經逐漸泛起了紅光。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察覺到了有一道和自己魂魄相關聯的禁制被摧毀了，這種痛苦讓他眼前一陣眩暈，卻被他強行忍住了，因為魂魄中不適遠比不上這件事情對他心靈的衝擊。那四個人竟然被救出來了！
「你也知道，霍小路的體質已經覺醒，為什麼還是不重視他呢？」
隨着陰主呢喃般的話語，陰火雨家的人全部圍了上來，將這座山丘牢牢圍住。天上烏雲涌動，而且傳來了隆隆的雷聲，一場大雨即將傾盆而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