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仲道南在問天宗的地位非常特殊。

身為問天宗的客卿，地位卻比長老還要高，並且擁有整個問天宗里靈氣最好的山峰。但凡他有什麼需要，只要問天宗能夠做到的，總是會優先提供給他——雖然仲道南有什麼需要的時候都會自己得到。

如此，再加上仲道南一身高絕的修為，他在問天宗里擁有許多迷弟和迷妹。

迷弟和迷妹們對仲道南不敢接近，也不敢有絲毫逾越的舉動，但他們都非常崇拜仲道南，並且以能夠被仲道南指點修為為榮。

要知道整個問天宗里，修為最為高深的人便是仲道南。就連掌門天渭真人也說過，即使是其他的大宗門，也找不到幾個能與仲道南修為比肩的人物。

理所當然的，仲道南從外面帶了一塊石頭回來養的事情，自然被問天宗里的弟子們知道了。

他們對仲道南會帶着一個石頭遛彎還給這個石頭洗涮的事情感到不解，但仲道南是他們所崇拜的人，只要是仲道南做的事情就不會有「錯」。

於是不知不覺間，整個問天宗里都開始流行起了「養石頭」。

迷弟迷妹們在分析解讀了仲道南的行為後，整理歸納為，這是仲道南修行的方法之一，於是他們也都跟着「修行」起來。

問天宗的人跟那些宗門大派相比自然沒多少，可跟着養石頭的人少說也有幾百個，問天宗的主峰頓時之間就變得「擁擠」起來，特別是這麼多的人都一同早起帶着石頭遛彎。

遛彎也就算了，這些弟子們卻做不到如同仲道南一般，對自身真元控制自如。

看着自家弟子突然興起了以遛石頭的行為鍛煉自身真元的方法，天渭真人奇怪了許久，找來弟子詢問，才知道弟子之間竟然都在流傳著道南真人遛石頭的事情。

天渭真人上一次去看仲道南的時候，還是仲道南從外面帶着那顆石頭精回來。天渭真人一直不知道仲道南找這麼一顆沒有特別之處的石頭精有何用意，卻未曾想到，仲道南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來——遛石頭？

心中好奇的天渭真人來到十絕峰，落在了仲道南的面前。

這個時間比較早，正是仲道南帶着小石頭遛彎的時間。

自從小石頭開口跟仲道南說話后，兩人平常時不時的會說上幾句。因為天渭真人的出現，小石頭立刻閉上了嘴巴，假裝自己是個一個不會說話的石頭。

天渭真人也只是掃過小石頭，視線轉向仲道南，他極為感興趣的說：「你在遛石頭？」

被天渭真人打斷了和小石頭之間的交流，仲道南略微有些不悅，不過有小石頭在，仲道南就很少會有壞心情。

心情不錯的仲道南看着天渭真人，略微帶着笑意的說：「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

「所以你並不是通過遛石頭來鍛煉自己的真元？」

「我對真元的控制早已圓潤如意，何須再用這樣的方法鍛煉？我僅僅只是想要跟它在一起散散步罷了。」今天的仲道南比上一次話多些，整個人也略微柔和些，「不過，這樣確實有鍛煉自身真元的效果就是了。」

天渭真人聽了仲道南的話，非常仔細的將那顆普普通通的巨石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再次確定，這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石頭精。可這樣的石頭精到底有何魅力，竟然能夠讓修為高深，就連他也看不透的仲道南做這些事情？包括上一次他看見仲道南親自為這顆石頭擦洗。

被天渭真人盯着的小石頭整顆都僵硬起來。

小動物們的身體非常柔軟，僵硬時很明顯，可一顆石頭僵住了，只會讓它變得更加堅硬而已，外表看不出什麼來。

可就算看不出什麼，它還是感覺非常緊張啊QAQ。

為什麼這個人會突然跑出來？為什麼會說這些話？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是不是想要把自己變成碎石頭？

小石頭第一次跟人類之間的正式接觸，便是那一次被人從山上運下來。那對小石頭來說並不是個美好的記憶，特別是人類還當着它的面說，要把它切開。在它請求了那些人類后，他們還對它表現出了極大的恐懼和惡意。

可以說，目前對小石頭來說，除了仲道南以外的人類，它都有些害怕。因為這些人類擁有可以隨意毀掉它的能力，它卻完全沒有辦法反抗。

直覺感覺到小石頭害怕的仲道南，抬起一隻手輕輕撫摸著石頭光滑的表面，開口詢問：「你來此地，何事尋我？」

天渭真人的注意力回到仲道南的身上，他笑着搖頭：「我來看看你不行嗎？」

「自然可以。」仲道南回，「只是你平日裏可沒有這樣的閒情逸緻來看我。」天渭真人一般沒有什麼事情並不會來十絕峰，正如同仲道南很少會離開十絕峰去看望天渭真人。

「不過我這一次卻是來看你的，順便還看一看這顆石頭。」天渭真人抬手點了點小石頭。

小石頭緊張的更加堅硬了。

仲道南：「你這樣會讓它非常緊張。」

天渭真人揚眉：「一顆石頭會緊張？」

仲道南只是輕輕撫摸著小石頭，小石頭被摸的有點癢，但它強忍着沒有動。

仲道南面上掛着淡淡的笑意，並不接話，這代表着仲道南已經不想再交談下去了。天渭真人嘆息：「這顆石頭對你來說，真的非常特別。」

「也許你養的這顆石頭，會喜歡跟自己的同伴在一起。」天渭真人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衣袖，「最近宗門裏的弟子都開始學着你養起了石頭，你若是有興趣，不妨看一看，倒也有趣的緊。」

說完這些，天渭真人便離開了。

等到天渭真人離開后，一直緊張的小石頭才放鬆了下來。放鬆下來后，小石頭就小聲的喚了一聲：「阿……阿南……」

「嗯？」仲道南輕輕的應着。

小石頭感覺自己整個石頭都快要冒煙了，但是仲道南完全沒有發現的樣子。

小石頭扭了扭，「阿南，不要摸了好不好？」

「不要摸了？」仲道南愣了一下，緊接着就看見自己一直放在小石頭身上的那隻手，他的手確實是在小石頭的身上不停摩搓著，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

仲道南一臉正經的收回了手，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勾著唇道：「感覺非常舒服，所以不知不覺便摸了許久。」

「真的啊？」小石頭的聲音變得有些小高興，「真的很舒服嗎？」

「自然，小石頭的皮膚變得越來越好了呢。」

小石頭害羞了起來，「是阿南每天有幫我洗澡，所以才變好的。」

已經完全沒有心思遛石頭的仲道南就站在這裏跟小石頭關於「小石頭的皮膚變化」探討了一會。

別看小石頭只是一個沒有太多見識的小石頭，但是人家對「美」還是很有自己的見解的。一人一石站在一起聊了許久，仲道南問小石頭：「你想看看其他的石頭嗎？」

對於這個問題，仲道南本身有些介意。

畢竟小石頭是一顆石頭，跟人類相差甚遠。他將小石頭帶回來養著，到底該要如何養，仲道南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所做的這一切，對於石頭來說，並沒有太多意義。

所以小石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跟它的「同伴」在一起嗎？讓一顆石頭和人類在一起，真的是好事嗎？

這樣的想法一起，便在仲道南的腦海中連綿不絕起來。

原本面容溫柔的仲道南，那雙眼睛一點點開始泛紅，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難受的樣子。有許多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飛掠而過，那些在上輩子便一直困擾着他的問題一個又一個冒了出來。

把這顆石頭留在自己的身邊真的好嗎？

這是小石頭真正喜歡的嗎？

把小石頭留在自己的身邊，真的是對它來說最好的選擇嗎？

不會害了它嗎？

幾乎要被這些澎湃而來的聲音淹沒了的仲道南，在一聲聲焦急的呼喚中回過了神。

小石頭非常着急的不停喊着他的名字：「阿南！阿南！阿南你怎麼了？」

仲道南緩緩放下按著額頭的手，回道：「我沒事……阿南沒有事……」

小石頭的聲音中帶着濃重的擔憂，它努力的移動自己碩｜大的身體，往仲道南的身邊擠過去，仲道南順勢便趴在小石頭的身上，臉頰貼著冰涼的石面，這讓他感覺好了很多很多。

雖然他回到了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擁有了比上輩子更加深厚的修為，卻也把心魔帶了回來。

「阿南你剛才是怎麼了？我好擔心啊。」小石頭小聲的問。

仲道南沒有回應，隔了許久他才說：「我剛才……只是想到一些讓我非常難過的事情……」

「很難過嗎？」

「嗯……真的很難過啊……」

小石頭：「……那……那要不要跟我說說？我聽大槐樹說過，人類如果有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就能開心了。」

仲道南的心柔成了一汪碧水，「其實，只要小石頭一直在這裏，我就能夠一直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