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玉百鍊番外

漫長的生命恍惚讓人覺得這個世界沒有終點，偶爾玉百鍊也會回憶起最初最初的那段時光。那時玉百鍊還是一個仙道的修士。

玉百鍊在想起來過去幾個世界的記憶之後，就開始在修鍊之餘尋找程澈的蹤跡，一開始只是逍遙宗之內，後來則是在整個小世界中尋找，只是一直沒有結果。直到他晉陞中世界都很久很久了，時光匆匆百年流逝，他才再度得到程澈的消息。

這是他和程澈分開時間最久的一次，其間著實發生了不少事情。不過，當玉百鍊和程澈提起時，只是輕描淡寫得一帶而過。因為在玉百鍊看來，程澈出現的剎那，過去百年再多的苦難困厄和波瀾壯闊都褪色為暗淡的記憶，不值一提。

但有的時候那已經褪色為記憶的事情也會突然冒出來，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

中世界的逍遙仙宗弟子，修鍊之道非常駁雜，多依仗外物。這一點在其下轄小世界內的逍遙宗上也是同理。因此玉百鍊在剛接觸修鍊之道時，著實苦惱了一番。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選擇什麼道來修鍊，身邊的弟子有的修鍊符籙，有的修鍊陣法，有的修鍊御獸，有的修鍊煉器……千奇百怪，花樣繁多。不過因為有一個晉陞中世界的青黃符仙，那個小世界最盛行的還是符籙之道。

玉百鍊挑來挑去都覺得不是自己想要的，最後便隨大流也選了符籙之道。

索性，玉百鍊的天賦是沒得說，雖然修鍊的不是自己所喜愛的符籙之道，也是有模有樣的小有成就，漸漸的，玉百鍊名聲初顯，甚至壓過了青黃符仙的後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天賦出眾的玉百鍊招來嫉妒者的陷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青黃符仙的後人自視甚高，見不得被玉百鍊超越，便心生歹意，栽贓陷害玉百鍊背叛宗門。

事實上因為青黃符仙那後人太年輕的緣故，栽贓的手法生硬拙劣得很，稍加證實便能還玉百鍊清白。只是有祖上庇蔭就是好，那青黃符仙的後人出手陷害玉百鍊不僅僅沒有被懲戒，甚至逍遙宗的宗主長老和其沆瀣一氣，把剛剛嶄露頭角的玉百鍊真的打為叛徒，甚至舉宗追殺。

玉百鍊狼狽得從逍遙宗逃出，一面躲避追殺一面繼續修鍊，甚至還苦中作樂的想，幸好還沒有找到程澈，否則他現在這樣子讓程澈見了非得牽連對方一起逃亡不可。

然而很快玉百鍊便無法繼續修鍊了，因為他沒有後續的功法了，緊接著他煉製符籙的材料也消耗一空，這回是真真得到了絕境。

玉百鍊不甘心，他還沒能找到程澈他怎麼能甘心，而且雖說他們似乎每次都能在下一個世界相遇，但是這種相遇是沒有任何保證的，誰知道這次錯過之後，會不會就是永遠無法相見了。

因此，當玉百鍊看到傳說中兇險至極的殺陣時，毫不猶豫的闖了進去，哪怕有一線生機他也要試一試。

也許是玉百鍊命不該絕，明明已經一點護身的符籙都沒有了，玉百鍊卻是順利無阻的從中穿過，直達殺陣中心。

殺陣中心是一座府邸，是一位修鍊劍道的魔修大能所設置，目的是為了篩選弟子，但即使是符合了要求也只是那位大能的記名弟子而已。魔修大能沒有留下姓名，只是放了一部功法還有一部劍訣。

玉百鍊稍微猶豫了半晌，便下定決心轉為魔修，改修劍道。而這一決定無疑是正確的，當玉百鍊握住劍的一瞬間，便明白，劍才真正是他的道。

那時的玉百鍊剛剛踏入修行之道，並不清楚那位魔修大能的修為如何，直到許多年後，當他晉陞大世界的時候才知道，那位劍道魔修，竟是在大世界也名鎮一方的君主。

不過那時玉百鍊已經走出了獨屬自己的劍道，和魔修大能的劍道想去甚遠，因此沒能真正成為魔修大能的弟子。

魔修大能的劍道主殺戮，玉百鍊的劍道卻是主守護。

修鍊劍法小有成就的玉百鍊出了殺陣，把整個小世界攪得風起雲動。對於曾經得追殺迫害過自己得逍遙宗玉百鍊自然是不會放過，花費了幾年的功夫將其連根拔起。

除此之外，玉百鍊也終於死心了，程澈不在這個小世界。

對小世界毫無牽挂的玉百鍊選擇晉陞中世界，小世界晉陞中世界不像是中世界晉陞大世界那樣，是不能選擇的。因此玉百鍊只能晉陞到逍遙仙宗所在的陽烽中世界。

玉百鍊晉陞的那一天烏雲連天，一道道雷劫練成一線從天而降，這是天道對其殺戮過重的責難。

晉陞了中世界之後玉百鍊便受到了逍遙仙宗施加的壓力。

當初玉百鍊殺上逍遙宗時，逍遙宗的宗主和逍遙仙宗聯繫企圖用逍遙仙宗的名頭恐嚇住玉百鍊，甚至青黃符仙都親自出面試圖挽回。

但也許是魔修功法的影響，玉百鍊沒有給任何周轉的的餘地，雷厲風行得屠了逍遙宗。

逍遙仙宗自然因為他不給臉面的行為怒到極致。

因此當玉百鍊晉陞到中世界之後逍遙仙宗派出大批修士將魔修的晉陞池圍住了。而魔修一向唯恐天下不亂，不僅沒有人對逍遙仙宗的行為指責甚至有不少鼓掌圍觀的。

玉百鍊剛剛度過雷劫，從晉陞池踏出，便面臨逍遙仙宗的圍殺和魔修的趁火打劫。

他能如何？唯有以殺止殺！

劍煞之氣以鮮血凝聚，累累白骨鑄煉厄之名。

玉百鍊是從散魔殺至靈魔，殺至真魔，殺至煞魔的，其間在他手下化作亡魂的生命有多少，他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

等到後來他成為煞魔惡名遠揚時，那些前赴後繼的修士們終於識相了，不敢再來招惹，就是這時候，玉百鍊得到了程澈的消息。

同樣的天賦絕倫，玉百鍊是遭人妒忌，程澈是令人垂涎，但後果都差不多，便是多方修士圍攻晉陞池。但玉百鍊怎麼能容忍程澈也承受命懸一線險死還生的遭遇，因此玉百鍊在得到消息的瞬間，便前往仙修的晉陞池，以求將程澈護住。

為了不讓程澈被自己的惡名所累，玉百鍊還特意引了泯魔斗佛來追殺自己。

可最終玉百鍊還是晚了一步。

看著程澈倒在血泊當中生命垂危似乎隨時可能斷絕時，玉百鍊幾欲成狂，恨不得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殺了個乾淨，可是不能，若是他輕舉妄動，程澈隨時可能被人一個波及命喪黃泉。玉百鍊他賭不起。

因此玉百鍊只能假裝不在意一樣和其他幾人周旋，看著他們那副小人嘴臉，商談博弈，卻是沒有一個人肯給程澈一枚續命的丹藥，就讓他在那裡躺著。

玉百鍊的手幾次搭在了劍上，若不是有煞氣遮掩，興許早就被人看出了異常。

萬幸最終玉百鍊成功將程澈帶走，程澈也沒有了性命之憂。

找到程澈只后，玉百鍊和遇見程澈之前完全不同，就猶如鋒利的寶劍有了劍鞘一樣，玉百鍊收斂起戾氣，遏制住殺意，修身養性得不像是一個魔修。

他可以守著程澈日復一日的閉關，也可以因為程澈的意願放過一條又一條性命。

後來程澈先玉百鍊一步證道。玉百鍊雖然為之欣喜，卻也惶恐，若是程澈先他一步晉陞大世界可怎麼辦，沒有他的保護，程澈再遇到危險怎麼辦。玉百鍊求道之心前所未有的強烈。

直到面對【陰陽道火】鍛煉精神之痛，玉百鍊終於明悟，他的道是什麼。

很久很久之前，在第二個世界里，那個世界每個音樂家都有屬於自己的琴魂，玉百鍊的琴魂纏綿，一看好似獨立，其實應該纏繞些什麼才會完美。那是他的琴魂，也就是他的道啊！

他是為了守護程澈而生的，他的道自然就是守護。

從此玉百鍊舉起劍不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守護。

當玉百鍊證道渡劫之後，他甚至都不再是單純的魔修，也不是原本的仙修，當然更不是佛修妖修之類的。玉百鍊只是一個守護程澈的劍修。

程澈是仙修，那麼玉百鍊自然是跟著程澈作為仙修，若是程澈有一天從仙修墮為魔修，那麼玉百鍊也會跟著程澈再次成為魔修。

因此當玉百鍊遇見間接引他入劍道的魔修大能時，那位魔修大能不僅沒有收玉百鍊為入室弟子，甚至將他剔除了記名弟子的身份。

對此，玉百鍊並不後悔，也沒有覺得可惜，他只要守著程澈就夠了，無論多麼漫長的生命，無論多少次輪迴往生，即使有一天他會再次失去記憶，他的靈魂深處也依然銘刻著這份信念。

玉百鍊側頭看向坐在他不遠處專註得看著煉丹爐的青年，眼神溫柔繾綣。

就彷彿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一見傾心，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