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22.第 22 章

林如海滿腹疑竇,接過信件從頭細看,待看完賈母所謂的親上加親時便皺了眉頭,不再看下去,放下信件,看向賈敏,說道:「好端端的,岳母怎的忽然提起這事了?」

賈敏也十分疑惑,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上回母親信中也未提及此事,怎的忽剌巴的就要給寶玉提親了?」夫妻兩個想了半日也想不明白其中緣故,只得作罷。

原來此事還要從那些被羈押的拐子們說起,上個月初,眾多拐子皆已在午門斬首,京中眾多百姓圍觀,只覺大快人心,事後人人稱頌,皆雲聖上仁德,還有諸多百姓對著宮門長跪不起,不免驚動了長康帝。

而此事乃是林如海之功,長康帝對其極為滿意,讚譽有加,偶爾言語中不免帶了些出來,朝中眾人皆知聖上十分看重林如海,不出意外恐怕年下考績之後又會升遷。

賈母聞得此事後心中自然十分高興,林如海位高權重,又只有黛玉一個女兒,想起黛玉與寶玉年紀相當,家世模樣都是極為難得的,便想著親上加親。

賈母自覺寶玉命格不凡,生的又好,家世品格樣樣不差,將來黛玉若嫁過來,婆母是親舅母,又有自己這個外祖母撐腰,自然不會受委屈,乃是一門極好的親事,想來賈敏也不會不同意。

正巧賈府要給甄家送賀禮,賈母便急忙修書一封,交於賴大家的帶了過來。

賈母自然想的極好,全然不曾想過林如海與賈敏會看不上寶玉。

賈敏看著林如海,說道:「老爺是個什麼意思?」

林如海對賈敏搖了搖頭,說道:「岳母雖是一番好意,但玉兒年紀還小,議親之事為時過早,日後等玉兒及笄了再說罷。」

雖然林如海不曾再多說什麼,但賈敏與他多年夫妻,如何看不出他心中已是極為惱怒?

林如海把黛玉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千嬌萬寵,疼愛之心連賈敏都有所不及,素日夫妻二人說笑時也曾提及此事,林如海當時便說不會讓黛玉過早出閣,便是定親也要是門第、模樣、品格、才學四角俱全的人家,如何看得上寶玉,便是賈敏也不會同意。

想起今日讓人打聽到的消息,賈敏心中愈發惱怒,抱怨道:「往常我也聽說寶玉性子頑劣,最喜在內帷斯混,我還當只她們誇大其詞,誰知今日我讓張媽媽去打聽了一會兒,聽說寶玉如今都四歲了,言語倒是伶俐非常,只是性子古怪得很,起居飲食一律得要年輕貌美的丫頭們服侍,還說些什麼『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見了女兒便覺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小小年紀便如此不學好,難怪二哥說他將來必是酒色之徒。不止如此,竟有愛紅的毛病,喜歡上吃姑娘家嘴上的胭脂,簡直是荒唐,母親也不管一管,還逢人便說寶玉命格不凡,將來必成大器。」

林如海聞言更是不喜,皺眉道:「小小年紀便如此古怪,寶玉實非玉兒良配。」

賈敏點了點頭,說道:「老爺放心,這親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的,不說兩個孩子如今還小,寶玉又是那般性子,便以根基門第論,寶玉也配不上玉兒。」

俗話說嫁女嫁高,娶媳娶低,林如海十二年前從七品修撰做起,如今已是從三品的實權大員了,而賈政在工部幹了十幾年,卻還只是個五品的工部員外郎。

寶玉雖說是國公府的公子,但說到底,將來這國公府的爵位還是由長房繼承,二房終究是要分出去的,寶玉身為二房的嫡次子,分得的財產有限,就算賈母把自己的梯己都給了他,寶玉仍舊只是個五品官員的嫡次子罷了。

黛玉卻是三品大員的嫡長女,若林如海將來升遷的話黛玉的身份也只有更高,絕不是寶玉這般門第可以匹配的,門不當戶不對,身份相差如此之大,如何結親?

便是不以門第論,若是寶玉有出息的話倒還好說,但三歲看老,寶玉如今便是這般性子,賈母又一味溺愛,將來恐怕難成大器,況王氏與賈敏素來不睦,將來如何能善待黛玉,賈母畢竟年事已高,又能護著黛玉幾年?到時候還不是要在王氏手下過活,因此便是寶玉再好,賈敏也不會讓女兒去受她磋磨。

賈敏想到此處,嘆了口氣道:「玉兒的事先不提,橫豎我們是不會同意的。只是還有一事讓我心中不安,母親信中說明年欲送元春進宮備選,只是元春如今才十三歲,不說給她找個找人家,卻想著去宮中博勞什子富貴,母親實在糊塗。」

林如海方才看信時只看到賈母提親一段,後面的內容並不清楚,聞言一怔,奇道:「這是何故?並未聽說今上要大選。」

賈敏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是大選,是參選女史。」說罷心中都覺羞慚。

女史雖說比下面的宮女略好些,終究還是是伺候人的下人,堂堂國公府的千金,送進宮去當下人,仕宦之家哪有這般行事的?實在讓人笑話。

賈敏對娘家愈加失望,不說好生教導子孫,匡扶門楣,反倒想著把女兒送進宮去博什麼富貴,把全家的榮辱寄托在一個女子身上,也不想想,若是子孫不成器,便是元春再爭氣又有何用?

賈敏越想越怒,惱道:「真不知母親與二哥是怎麼想的,居然有了這個想頭,我也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無非是想著把元春送到太子宮中去,將來太子登基元春也能有個名分,殊不知那宮中的人哪個是好相與的?一不小心命都沒了,便是熬出了頭,從此骨肉分離,又有什麼趣兒?」

林如海聞言,沉吟半晌,想起自己查到的一些消息,面色不禁有些凝重起來,說道:「岳家此舉恐怕並沒有這般簡單,元春進宮之意不只在太子,須知甄貴妃所出的十皇子也有十一歲了。」

林如海自上次拐賣案一案后一直在暗中注意甄家,對甄家暗中的動作已經有所了解,無非是圖的那個位子,暗嘆甄家被富貴迷了眼,也不想想,十皇子畢竟年幼,只憑皇帝的寵愛哪裡爭得過他那些成年的哥哥們。

再者,林如海是皇帝的心腹,對皇帝的性子頗為了解,皇帝雖然寵愛甄貴妃和十皇子,但那一是看在奉聖夫人的面子上,二是甄貴妃確實長得極美,又知情識趣,十皇子又是幼子,皇帝多寵愛些也不足為奇,但絕對越不過太子去。

太子乃是元后嫡子,是皇帝一手教養長大的,不說如今太子地位穩固,就是太子失勢,也輪不到十皇子,甄家之勢實在太盛,江南官場幾乎都被甄家掌控,若是十皇子繼位,屆時外戚勢大,甄家必成尾大不掉之勢,到時候這天下是姓李還是姓甄都不好說了,這是皇帝絕不願意看到的,因而除非日後十皇子逼宮,否則皇位絕對落不到他頭上。

況如今皇帝正當盛年,不出意外還可以在位十幾年,絕不希望這個時候就看到兒子們爭個你死我活,甄家行事太過張揚,自以為行事縝密,殊不知他們所作所為長康帝都看在眼裡,只是如今還未發作罷了。

而賈家如今明面上是太子的人,一面又暗中向甄家投誠,這般行為,與牆頭草無異,乃是上位者最忌諱的,恐怕到時不論誰勝誰敗,賈家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林如海想了想,還是把自己暗中查到的一些甄家的事情一一說與賈敏聽,又說了自己的推測,他原先還想著賈家與甄家太過親密,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不想告訴賈敏,以免她與賈家通信時不小心泄露消息,但如今看這形勢,林家一不小心便會被賈家牽連,況且上次他壞了甄家的事,焉知他們不會暗中報復?因此林如海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告訴賈敏,讓她行事小心。

賈敏聞言不禁悚然一驚,她雖覺元春進宮不妥,但也是想著娘家太過無能,竟以女子求榮,卻不曾想到皇子的爭鬥上去。

她本是聰敏女子,聽出林如海話中未盡之意,心念一轉便想明白了娘家打的什麼主意,賈家如今雖然有些沒落,但軍中還有不少賈代善的舊部,甄家與賈家乃是老親,自然清楚此事,若能得賈家相助,十皇子的勝算也更大些,如今甄貴妃所出的十皇子已經十一歲,與元春才相差三歲,甄家想是許了元春一個妃位。

而賈家則是做著兩手打算,明面上依附太子,若太子登基,元春便送與太子,將來若是太子失勢,便助十皇子登基,將元春許與十皇子,若是元春能生下皇子,甚至更進一步,便可保賈家百年富貴。

然他們也不想想,便是十皇子做了皇帝,元春說的再好聽也只是一個妾,上面還有皇后呢,賈家又成不了皇帝的正經岳家,這麼做值什麼?難怪這次送禮會派賴大夫婦過來,想必也是為了元春進宮一事。

賈敏心中又急又氣,這奪嫡之爭本就兇險萬分,林家與賈家乃是姻親,一損俱損,到時候賈家若因此獲罪,於林家也是極為不利。她雖是賈家女,但如今是林家婦,有夫有女,在她心中,女兒與丈夫才是最重要的,娘家尚且得靠後,絕不可能看著林家因此事受賈家牽連。

須得今早勸說她們改變主意,不禁惱道:「母親與二哥太糊塗了些,從龍之功豈是那麼好掙的,一般人家遠著都還來不及,他們倒好,自個兒上趕著,將來一不小心那可是滅門之禍啊,不行,我得寫信勸勸母親和二哥,無論如何也不能摻和進去。」雖說出嫁女不好過多插手娘家事務,但此事事關重大,賈敏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林如海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只是你如此說,恐怕岳母不會聽,最好再修書一封與大舅兄,他畢竟才是國公府的主人,且大舅兄為人最是安分守己,你與他詳細說明利害,想必他會仔細斟酌此事。」

賈敏聞言點了點頭,她也知道自己兩個哥哥的性子,二哥頗有些文人的迂腐,且性子執拗,他既打定了主意送元春進宮,恐怕憑她再怎麼勸說都無濟於事。

反倒是大哥,雖然行事有些放誕,但並無野心,素日也只是喜歡古董美人之類,說好聽了些是知足常樂,說難聽點便是膽小怕事,若與他說明其中利害,想必還有些用。

想到此處,賈敏忙道:「老爺放心,我這就寫信給母親,讓她與二哥打消這個主意。」說罷便喚寒梅進來,讓她備好筆墨,當即修書兩封,一封給賈母,一封給賈赦。

賈敏在給賈母的信中婉拒了親上加親的提議,只說黛玉年紀尚小,他們夫妻並未打算過早給她定親,又勸說賈母打消送元春念頭,儘早給她找個好人家等等。

給賈赦的信中則細細說明了事情的緣由,並陳述其中的利害,要賈赦盡量勸住賈母,千萬不要摻和到皇子爭鬥當中去。

第二日一早,賈敏把信仔細封好,交給了寒梅,讓她給賴大家的送去,給賈赦的信則是交給了自己的奶兄吳安,囑咐他一定要親手交到賈赦手中,吳安不敢怠慢,吃過早飯便急忙上路了。

幸而小選是明年春天才開始,時間上倒還頗為寬裕。賈敏心中稍定,只希望自己說的話母親與哥哥能聽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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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丫鬟奮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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