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後,應該是沒機會再穿上類似的衣服了。
她戚然一笑。
身兼總招待與伴娘雙職,嚴士舒整個婚禮忙得團團轉,加上她又嚴重睡眠不足,偶爾有些力不從心,但還是儘力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接待賓客。
不過她身上那套小禮服可是大開公司同事的眼界了。
嚴士舒進公司已經兩年有餘,一律穿著套裝,別說平口洋裝了,平常的衣飾連一點乳溝的凹陷都看不見,這回大夥不僅驚艷,讚賞聲不絕於耳,連總經理也笑說要把侄子介紹給她,讓她不知道該啼笑皆非還是該暗自竊喜。
不過她統統都當客套話處理了。
婚宴結束了,但她仍沒閑著,手中的相機一台換過一台,不時幫著賓客與新人合照。
「看這邊,好……cheese!」
「喀嚓」一聲,一張合影完成。
一旁的賓客中起了一點小騷動,但忙著確定新放到她掌心的相機按鈕位置的她,神態專註,直到一隻溫熱的大手霍地抓住她的手腕,並將相機還給賓客時,她方抬起頭。
乍見來者,她驚了一驚,小臉獃滯,不知如何反應。
「婚禮結束了吧?」
嚴士舒懷疑他是刻意把嗓音壓得更沉,企圖讓在場女生的耳朵統統瞬間懷孕。
「是結束了……」她吶吶回道,萬萬沒想到閻麒臣會突然在餐廳出現。
還以為……還以為兩人以後就要形同陌路,不會再有交集了。
胸口一陣酸苦,她霍地發現自己已經在意他太多太多了,其實若是以後不再見面,說不定對兩人……不,對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尤其像她這樣在感情上只有「弱智」可以形容的女人。
閻麒臣抬首迎向站在對面的新郎,兩個人高度差不多,故視線齊平。
「那我帶她走了。」
胡碩予雖然有點納悶這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帥哥,為何用帶著挑釁的語氣跟他說話,但還是點了點頭,對嚴士舒道:「今天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
不知該不該跟閻麒臣走的嚴士舒遲疑開口,「咦,可是……」還一堆人等著要照相。
閻麒臣不等她把話說完,反手拉著她便走,嚴士舒不得不跟上他的速度,輕咬著下唇,雙頰微微透著紅艷。
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喊聲。
「嚴秘書,加油!」非常熱情愉快的聲調。
她不用回頭,就知道只有蕭品捃會幹這種事。
莫名的一頭熱、莫名的白目、莫名的……
算了,她今天是新娘,而且她也不是惡意……
但那聲「加油」是怎回事?
加什麼油啦!混蛋!
她真是懊悔先前怎會在她眼前失態,害得她都不敢回頭直接賞蕭品珺個白眼了。
宴客廳位於二樓,他拉著她走下蜿蜒的樓梯,一路上遇見不少認識的同事或上司,皆不約而同以著帶有玄機的笑容跟她道別(但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閻麒臣的突然出現讓她措手不及,但更煩惱星期一到了公司,要怎麼面對眾人的詢問。
她的心情十分複雜,也清楚不可以再這樣迷糊過日子了。
她不是當炮友的料啊!
來到餐廳大門口,閻麒臣揚手準備招計程車,她將他的手拉了下來。
他回頭看著她。
「你要……你要幹嘛?」她兩手緊抓著小巧肩背包的帶子。
他雙手環胸,一臉漫不經心的,「我也不知道。」
「啊?」她傻眼。「不知道?」
「我睡到中午起來后,到這附近覓食,剛好看到這餐廳有人在宴客,然後又剛好有人是我認識的,就上來了。」
「聽你在胡扯。」這傢伙什麼時候可以停止胡扯?
說話老是真真假假,虛實難辨的……
他聳肩,很無所謂的,「你們喜酒也喝太久,我等了一個小時。」
「你一個小時前就來了?」她訝然。
「我在對面吃飯。」他指著對面的咖啡館,「吃完過來,時間剛好。還可以跟你暗戀的人宣戰一下。」
「什麼宣戰?」
「我的女人,」他手按上她的裸肩,「不可以碰。」
「什……」他的女人?
「我們去看電影好不?」他低頭看錶,「我記得三點半有一場……」
「等一下!」小手蓋上他的表。
「幹嘛?」他抬起頭來。
今日陽光明媚,映照得她的膚色更為白皙透明,只是眼眶下方的黑眼圈深了些,讓他不由得暗忖她是否因為胡碩予結婚一事,難過得睡不著。
想到此,他後方齒根氣得暗咬。
她今日很美,超美,他登上樓梯看到她穿著小禮服,手執相機幫賓客拍照時,那長長卷翹的睫毛,微微張開的小嘴,美得讓他屏息,更別說這一身將她的好身材畢現無遺的華服,高跟鞋使得一雙美腿更為修長亮眼。
她這一身精心打扮,都是為了胡碩予!
跟他在一起,她從不曾如此用心過。
「我要跟你說清楚。」嚴士舒下定決心了。
「什麼事?」
「我不要,」她鼓起勇氣上前一步,這樣也可以讓她的音量變小,別被旁邊的人給聽去了,「再跟你上床了。」
閻麒臣望著她,眼神暗下,嘴角卻是勾起邪惡的微笑,「我剛是找你去看電影吧,你腦子裡都想著上床嗎?」
「並沒有!」可惡的傢伙,說得好像她很淫蕩,滿腦子就想著做愛似的。
在他心中,他也是這麼論定她的是吧?
他突然鸞腰,臉靠近她的頰畔,輕聲道:「你今天穿這樣好美。」
她心口一窒,渾身死氣沉沉的細胞像是瞬間舒活了。
「我可以……」他手貼上她背上的隱形拉鏈,「脫掉它嗎?」
脫掉她這身為胡碩予穿的衣裳!
「不……」她細喘了口氣,掙扎咬牙道,「我已經決定……」
他猝然啄吻她的耳垂,她未出口的話瞬間鎖死在喉嚨。
「你想幹嘛?」他語氣帶著威脅,「想擺脫我嗎?告訴你,沒門。」他是不會放開她的!
現在他只得到她的身體,尚未得到她的心,如今她連身體都想離開,他絕
對不會準的!
嚴士舒驚駭轉頭,俊朗的臉孔離她太近,近到她幾乎看不清楚他的五官、看不出他的表情,不知弔兒郎當的他為何一轉兇狠。
「我們……」
「士舒!」走出餐廳的同事呼喊聲傳來,閣麒臣站直了身子,站到她旁邊去。
但就算她沒抬頭,也可以從他周遭感受到冰冷的氣息——那絕不是春日冷風的關係。
「你們還沒走啊。」同事開口。
「欸……嗯。」嚴士舒勉強拉開嘴角。
「我們要去唱歌,要不要一起去?」同事們希冀的視線一落到閻麒臣身上,立刻縮了回去,隱約閃著懼怕。
嚴士舒也注意到同事的異樣了。
才想抬頭看個仔細,閻麒臣猛然箝制嚴士舒的側腰,將人往自個兒身邊拉,「我們要去看電影,不好意思。」
「這樣啊。」看得出來同事笑得頗為僵硬。
這時才從餐廳走過來的副理看著大夥,對著嚴士舒道:「對啦,嚴秘書,你不介紹一下嗎?」
「呃……」要叫她介紹什麼?
嗨,這是我的炮友——這樣嗎?
「我叫閻麒臣,我女朋友平時承蒙各位照顧了。」閻麒臣皮笑肉不笑的。
他現在沒什麼閒情逸緻跟這些人應酬,他只想將嚴士舒帶走,好好整治整治。
女朋友……嚴士舒苦笑。
不愧是見人說人話的人才。
「好說好說。」副理笑道,「我是部門副理,嚴秘書是公司的重要人才,尤其這幾天經理請婚假,所有工作排程都得靠她呢。」
「那如果她也請個幾天假,會有影響嗎?」閻麒臣問。
「什麼請假?」訝異問道的是嚴士舒。
「下個月我飛美國時,想帶你一塊兒過去。」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喜歡我……嗎?」包包上的小手抓得更緊了。
「廢話。」
「怎、怎會?」
「怎不會?」
嚴士舒又驚又喜,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可又想到這個男人說話常是反反覆覆,顛顛倒倒,誰知道他是不是在騙她,或者是像她一樣,想要勾出她的真心話,故又壓平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