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29.第 29 章

章幼群聽到聲音,回頭一看,一輛車沖著自己開過來,本能地往前跑,哪知道那輛車越開越近,已經能看到是任天真坐在駕駛座,而她身邊的傅冬平正和她搶方向盤。

眼看著車就要撞上地下車庫的柱子,千鈞一髮之際,車終於被傅冬平停下,而他自己卻因為解開了安全帶,差一點撞到前車窗。

「任天真,你是不是瘋了?竟然開車撞你繼父,你還有沒有人性?」傅冬平怒火攻心,緊抓著任天真的肩搖晃。

任天真嚇懵了,茫然地看著他。傅冬平下車去看章幼群,見他跌坐在地,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趕忙扶起他。

「章叔叔,天真不是故意的,是剎車失靈了,她不是故意的,她也被嚇壞了。」傅冬平打開車門,把茫然無措地任天真從車裡拉下來,讓她向章幼群道歉。

「我——我做了什麼?」任天真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那一瞬間的所作所為。

然而,不等傅冬平說話,匆匆趕來的曲霞和天霖已經跑上前來,曲霞大概看到了剛才的情形,情緒激動,抬手就打任天真。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不孝的女兒,你要恨就恨我,跟他無關。我們忍了你十五年了,十五年裡處處讓著你,你竟然要開車撞死他,你這個丫頭,是來跟我討債的么……」曲霞滿臉是淚。

任天真嚇得發抖,臉色蒼白如紙,傅冬平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用身體護住她,不讓曲霞再打她,叫道:「曲阿姨,您控制情緒,天真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怎麼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她恨我們,一直恨我們——剛才我們都看到了,她開車要撞幼群,這丫頭從小就歹毒,她弟弟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她就用開水燙她弟弟,還在我們吃的菜里放老鼠藥,她這些年都沒改變。」

也是是壓抑了太久,曲霞的聲音尖銳又歇斯底里。章幼群在一旁怎麼拉她,她都不肯罷休,指著女兒,狠狠罵她。

天霖在一旁嚇得大哭,抬起的手臂上,很明顯的一處燙傷疤痕。章幼群顧著妻子,又得顧兒子,一手拉一個。

傅冬平驚呆了,他沒想到任天真病得這麼嚴重,怕曲霞再刺激她,只得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曲阿姨,天真的意識有時候不受她自己控制,她有雙重人格。」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在場的幾個人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任天真更是身軀一震。

傅冬平低下頭來,輕輕吻她額頭安慰她,「天真,不要怕,我在你身邊。」

他知道,真正的任天真是脆弱又敏感的,她在八歲那年因為父親的意外身亡受了強烈刺激,在恐懼和寂寞中幻想出了一個強大的自己。

為了不讓這場誤會繼續下去,傅冬平向驚愕不已的章幼群曲霞夫婦解釋:「如果你們想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說說,天真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趁著這個機會,正好把事情說開了。」

幾個人回到章家,曲霞讓天霖回自己房間去做功課,天霖說什麼也不肯,非要留下來聽聽。章幼群說:「那就讓他聽聽吧。」

傅冬平把自己在雲夢山遇到任天真的經過說了一遍,又把他和任天真發現的雙榕村的秘密也簡單講述了一遍,章幼群和曲霞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曲霞看了女兒一眼,見她縮在傅冬平懷抱里,像只受了驚嚇的小貓一樣,眸光中帶著驚恐,心痛無比,當年她前夫任求實意外去世,家裡來人弔唁那幾天,這孩子就是這樣的表情,可惜她當時處於悲痛慌亂之中,無暇顧及女兒,哪裡想到女兒會在那個時候就產生了嚴重的心理問題。

「所以說,天真一直懷疑是我為了能跟她媽媽在一起,把她爸爸推下山崖,才會恨我們這麼多年。」章幼群看看任天真,又看看傅冬平。

「對。」傅冬平說:「其實這不能怪天真,當年我爸爸他們都曾有過這樣的懷疑,不然他們不會在你們結婚後和你們不再來往。」

曲霞雙目含淚,「其實你們都誤會了,幼群怎麼可能去害任求實,是任求實騙了我們,還企圖害他……」

說到傷心處,曲霞低頭拭淚片刻,稍微振作了點精神,她把當年的事情經過一一講述。

「我跟幼群戀愛,任求實一直不甘心,給我寫了很多信表明心跡,但我還是不為所動,直到幼群去美國留學,終於給他等到機會,他模仿幼群的筆跡寫了一封分手信託人從美國寄到國內,讓我誤以為那封信是幼群寫的。」

為了證實妻子的話,章幼群補充:「任求實喜歡臨摹古代碑文,所以很擅長模仿別人筆跡。我那個時候因為參加籃球賽拉傷韌帶住在醫院裡,和曲霞很長時間沒有聯繫,給了他可趁之機。我在美國留學那時候還是八十年代末,通訊沒有現在發達,跟海外聯繫除了越洋電話就是寫信,曲霞那時候還是學生,越洋電話很貴,和我都是書信往來。」

「也就是說,你們是因為任求實偽造的那封分手信才會分手?你們都沒有找對方證實一下?」傅冬平有些難以置信。

曲霞說:「他後來打過電話給我,否認他寫過分手信,但我沒有相信他,因為那個時候我也從其他去美國留學的同學那裡得知,有個跟他一起留學的女生很喜歡他,女生家裡條件很好、人長得也很漂亮,一直追求他。」

「所以你一氣之下就跟章叔叔分手了?」

曲霞點點頭,「我也知道我太衝動,但當時真的太痛苦了。他在美國學業很緊,還要經常出去打工賺生活費,我怕他分心,越洋電話都很少打。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沒法體會,熱戀中的人,隔著千山萬水,三個月甚至半年都聯繫不上一次,思念刻骨的痛苦滋味,經常會想,寧願分手算了。」

傅冬平明白了,任求實就是在那種情況下趁虛而入,騙取了曲霞的信任,跟她結了婚。

曲霞說:「婚後一開始還是挺幸福的,他對我很好,但是相處長了,我就發現,他心胸非常狹窄,老是用各種話試探我,是不是還惦記幼群,懷疑我不愛他。」

「事實上,你也真的沒有愛過他。」傅冬平客觀地分析著,「你只是把他當做避風港,一個逃避失戀的借口。」

曲霞抽泣,默認了。章幼群替她說下去。

「我聽說他倆結婚的消息,整個人都傻了,很想立刻回國找曲霞問個清楚,但當時我臨近畢業,為了拿到學位,根本沒時間回國。」

「你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年後了,那時候天真都七歲了。」傅冬平低頭看了看任天真。她正聚精會神聽母親和繼父說話,情緒還算穩定,稍稍放了點心。

曲霞擦乾眼淚:「之後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幼群回國以後聯繫過我,我們見過兩次,什麼都沒發生,就是敘敘舊,甚至沒提當年的分手信,哪怕是這樣,任求實知道以後仍然嫉妒得發瘋,他動手打我,說我辜負了他。」

涉及到三個人情感糾紛,期間必然有很多隱情,時過境遷,他們不願再提,傅冬平也就沒有深入追問,雙眉擰緊,轉而問了章幼群一個關鍵性問題,「雲夢山斷腸崖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能詳細說一遍嗎?」

章幼群深吸一口氣,講述著:「我們五個人本來打算在山洞裡住一夜,但任求實說山裡過夜太冷,不如下山去村裡找戶人家借宿,過斷腸崖的時候——」

他頓了頓,看了傅冬平和任天真一眼,斟酌著該怎麼說。曲霞握住他的手,「任求實在他後面,割斷了一根他身上系著的安全繩,他差點摔下山崖,好在抓住了一條古藤。」

「你胡說!我爸爸不會的,他不會的。」任天真聽到這裡,騰一下站起來,情緒快崩潰了。

傅冬平拉住她,把她摟住,「乖,別激動,聽曲阿姨把話講完。」「我爸爸不會的……」任天真在他懷裡哭泣不止。

章幼群見任天真不信,懇切地說:「人都不在了,我不會栽贓給他,的確是他割斷了我的安全繩,看到我快掉下去,他故意伸手拉我,其實是想推我下去,哪知道他自己竟然踩空了木棧道,武佐看得一清二楚,但武佐跟他關係好,想救他上來,卻沒有抓得住他。」

「你的臉也是那次受傷的,是嗎?」傅冬平看著章幼群。他右臉上一道傷疤著實嚇人,可只要仔細看他眉眼,依稀還能看得出來,年輕時的他必然是個風華出眾的美男子。

「不僅是臉,還有胳膊,他的右胳膊骨折了,這麼多年不能提重物,甚至拿滑鼠繪圖都不方便,不得不改成用左手繪圖。」曲霞愛夫情切,聲音有些激動。

傅冬平看了看章幼群的右臂,正如曲霞所說,仔細觀察的話,能看出他右臂有些許變形。

「章叔叔受傷住院,你去看他,他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你,然後你們又提起當年的分手信,發現是任求實搗鬼,所以你們頂住壓力,冒著和所有朋友斷絕來往的風險,半年後就結婚了,是嗎?」

傅冬平的推測條理清晰,章幼群和曲霞不住點頭,曲霞又垂淚:「我們都沒想到,外表看起來那麼老實憨厚的任求實內心那麼卑鄙,他不僅騙了我,還要害幼群,他的心太壞了。」

章幼群嘆息著:「我知道你父親他們都對我有誤會,但我和曲霞受打擊太深,都不願費心思去解釋這件事,我們只想過好我們餘下的日子,所以我們很快就結婚了,還離開了雁京,回到鷺島定居。」

「你們考慮了自己,卻沒有考慮天真,沒有考慮到一個八歲的孩子失去父親之後,還要面對母親迅速再婚,重新組織家庭,這對成長期的孩子來說是個殘酷的打擊。」傅冬平毫不避諱地說。

曲霞嘴唇動動,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傅冬平繼續分析:「就是在那個時期,天真有了人格分裂的早期癥狀,開始出現幻覺,幻想出一個聰明又強大的自己,能替她趕走恐懼和寂寞,隨著年齡增長,這個幻想出來的影子越來越具體化,最終成為主人格之外的次人格,而且是主人格不知道其存在,而次人格能誘導主人格行為的癥狀,這樣的癥狀任其發展下去,最終會導致精神分裂,次人格代替主人格,而主人格永遠沉睡。」

在場的幾個人都被他這段話震驚了,任天真更是驚愕地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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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愛逆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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