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四章：設計待蔣

愚二完全是一幅「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形象，平凡、樸素，一點「高級石匠」的氣派也沒有。歲月在他的臉上刻出一道道深深的皺紋，使他三十一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有四十二。這個五指粗短、滿手老繭的石匠雙眼渾濁無神，卻在談及石頭的時候鋒芒畢露，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

對於山寨發展，愚二是不懂的，他所能做的是聽從山上諸位的安排，然後一絲不苟地完成一項項的事務。兩人討論、一人聽，絮叨了大半個小時，多是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措施，也沒拿出什麼章程來。

晡食過後，愚二去挖他的石頭，留下蘇三兩人在聚義廳中大眼瞪小眼。

沒有彪悍的山賊，便沒法去啃山下的硬骨頭；不啃骨頭，就沒了錢糧來源，更得不到「惡名」；沒有「惡名」，吸引不了流民落草；流民不落草，又哪來的彪悍山賊。

兩人在這可惡的「惡性循環」中繞來繞去，最後蘇三提出建議——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去打別的小山寨。

孫仲看著蘇三，好久才蹦出一句話：「咱們蘇寨就是最小的！」

「……」

原來，鐵頭自恃勇武，下山只搶財物，從不曾掠人落草。山上的嘍啰兵基本上都是由自行投靠的流民轉化的。因此鐵頭寨的規模一直不大。而現在蘇寨建立，惡名清零，惟一的兵源也給掐斷了。

「三石山共九峰：清涼、公羊、系舟、八尾……。咱們清涼峰現在就指著地勢了。北面公羊峰由黑虎寨蔣大力佔據，手下兩百悍卒少有人敵。其他七個山頭，雖無地勢可依，卻都有四、五百的人手，平日里緊把嚴防，很是排外。」孫仲為蘇三講解著這一片的山賊勢力分佈。

「再往外呢？」蘇三還是不死心。www.

「南北數千里太行山，大型、中型山寨比比皆是，巨型山寨都有幾十個。」孫仲道出了外界的殘酷環境。

蘇三聞言頓時熄了向外發展的念想。山寨不同於村莊、城池，它只是一個據點。不像村莊升級需要建築、人口、繁華度等限制，山寨升級僅有兩項要求：惡名與兵力。毀掉一個村莊、小型山寨便會獲得一點惡名。若是城鎮等，則另外計算。

而小型山寨升級中型需至少10點惡名、1000兵力；

中型山寨升級大型需要至少100點惡名、一萬兵力；

大型山寨升級巨型需要至少1000點惡名、十萬兵力。

「你跟我說說這黑虎寨。」蘇三點了個人數最少的山寨。

「黑虎寨無地勢可憑，原本的實力還不如咱們呢。之前的寨主叫劉黑虎，與手下弟兄爭風吃醋，被人一刀捅死。後任寨主蔣大力原本是一不第秀才，因家道中落而落草為寇。他很會籠絡人心，又心狠手辣鎮得住場面，故得以發展到現在的規模。山上有一狗頭軍師姓范名進，為其智囊；又有一武將名雷霆，為其爪牙。此二人很得蔣大力倚重，乃是他的左膀右臂。」

能被稱為軍師者，不一定有軍師技能。但有武將名號的，必然有「將兵」技能。

「范進？難道是著名NPC？」蘇三很是驚訝於這位狗頭軍師的姓名。難道真是那位范進？《儒林外史》中「范進中舉」的范進？

至於另外一位，蘇三倒沒那麼驚訝。雖然他的名字很響亮，但在蘇三看過的武俠小說中，還真找不到有哪個厲害的人物擁有這麼「彪悍」的名號。

「你有什麼計策嗎？」蘇三看向孫仲。

「沒有！」被寄予厚望的孫仲很乾脆地搖搖頭。

蘇三想了想，開口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準備向黑虎寨動手。」

「不會吧？」孫仲瞪大了眼睛，以為蘇三在開玩笑。對付黑虎寨？有兵有將的黑虎寨？做夢的吧？鐵頭在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想法。

「你剛才說，蔣大力與鐵頭常有來往？」

「是啊，基本上三五日就走動一次。」

「來的時候，帶的人手多嗎？」

「不多，一般都是那武將或者狗頭軍師範進隨著。」

「這附近有沒有為富不仁的豪強？」蘇三忽然轉移了話題。

「有！多的是！」

「有沒有勢力稍差、錢財頗多，而又是黑虎寨吞不下的？」

「周莊周扒皮！」孫仲一語道出。速度之快讓蘇三懷疑那周扒皮是否與他有過節。不過，這周扒皮好像也是個名人。

「那好！你現在把愚二叫來，咱們做些東西。再去派人邀請黑虎寨蔣大寨主明早過來，品嘗新得的極品美酒，然後共同商議對付周扒皮。」

三國時候，椅子還沒有出現。蘇三的寨主座位也只是一尊稍高的石台，其上覆有虎皮一張，可端坐、可卧躺。石台之下、大廳之中有兩道長形石案，分在左右，其上擺有酒水、瓜果等物事。石案後面鋪有草席，正是山賊們的坐處。

而關於坐法，時人是有說法的。席地而坐，坐時兩膝著地，臀部貼於腳跟。為了表示對人尊重，還要「虛坐盡后，食坐盡前」。「盡后」是盡量讓身體坐后一點，以表謙恭；「盡前」是盡量把身體往前挪，以免飲食污染坐席而對人不敬。盤膝、箕踞都是不禮貌的。盤膝自不用說，而箕踞乃是像個簸箕似地伸開兩腿，不遵禮節、輕慢與人。當然，山賊們對此是不在乎的。但據孫仲說，這蔣大力雖然不曾中第，卻自認是個文人，平日里頗講禮儀。蘇三便據此設下陷阱。

時人以右為尊，蔣大力平常來的時候，也都坐在右側首位。而那武力41的武將便在右側第二位。蘇三命愚二將右側前兩個位子挖空，只留五根小指粗細的石條承載草席以遮掩。明日蔣大力兩人屈膝一跪，其力道必然壓斷細石條。蘇寨眾人正可殺他個措手不及。

在蘇三和愚二構思、製造陷阱的時候，旁邊的孫仲一直在念叨「莫要魯莽行事，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愚二的盤山天賦果然了得，不到半個小時便將這算得上精細的陷阱做好。蘇三想了想，又讓愚二挖空寨主石座。他準備明日藏匿其中，暗使「納虛」遲滯蔣大力兩人的行動，以增加刺殺成功的幾率。

等一切忙活完，蘇三才理會孫仲。他將「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想法細細講解，最後道：「不管咱們出不出手，等那姓蔣的發現山寨的虛實后，他都會對咱們下手。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先出手除掉他呢？」

「但是……一旦刺殺失敗呢？」

「等死，那便只有死；拚命一搏，卻還有條活路。」

在蘇三反覆陳列利害關係后，孫仲終於同意了。再花費80貫在落草營中招納了8個山賊嘍啰，這些人可比貪戀酒水、磨平了心氣的現有嘍啰強多了。蘇三又令孫仲在山上選了幾名機靈的心腹，這才勉強湊夠十二人。待眾人商量好上酒時間、各人站位等等細節后，又將刺殺預演了九次，這才作罷。其間，蘇三展示的「納虛」、「遊絲」兩項天賦技能，使得眾人信心大增。

諸事齊備，只待明日鴻門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