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城外截親
聖旨正式昭告天下，太平公主即將和親吐蕃的那日，李明月將承香殿內能砸的東西全砸了，將所有人都趕出殿外，只留了一個牡丹。
殿外宮娥太監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覺得一年前那個刁蠻任性的公主似乎又回來了。
殿內，李明月躺在貴妃椅上，用一根竹籤，扎著托盤上牡丹切成小塊的鳳梨。
牡丹邊削梨便說：「公主這是何意？」
李明月用一根手指頭在眼前擺了擺，一臉神秘地說：「佛曰，不可說。」
說完之後仰頭哈哈大笑，牡丹也在一旁抿著嘴笑。
當日下午，聶赤贊來到承香殿，便吃了閉門羹，張夫人如門神一般站在正殿門外，正義凌然地拒絕聶赤贊入內。
聶赤贊急了，搬出吐蕃大王的身份要來壓人，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張夫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說：「大唐有規矩，男女雙方結親前新婦不能隨便見婆家人，即便王子是贊普的兄弟，也不是這般隨意就可見到阿嫂的。」
聶赤贊急得跳腳，也沒有辦法，只能悻悻而歸，牡丹告訴李明月這一切，李明月在逗那隻懶鸚鵡說話，漫不經心地說：「且讓他多蹦躂兩天。」
……
兩國和親是大事，整個帝國高速運轉，也安排了整整兩個月時間，長安城的人們都已經脫下了春裝，換上了輕薄飄逸的夏裝。
李明月穿上綠嫁衣，用團扇擋了下半張臉走出承香殿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夏季，長安的槐樹葉變為深綠。所有人似乎都是滿臉喜意，沒有人覺得十二歲成親是一件多麼神奇的事情。
最後拜別父母，武后擠出幾滴眼淚，李明月卻已經沒有了兩月前孺慕之感。
李明月清清楚楚地看到帝後身后的太子李賢眼中笑意，那似乎是真的開心，她始終不明白那日李賢喊出的那句話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李賢身後站著一個宮女，梳著簡單的雙鬟，卻絲毫不掩通身的氣派，冷冷清清地站在那裡看著她，眼中滿是惋惜和同情，似乎還有疑惑。
李明月也不由疑惑是不是自己真的是很悲催，還需要別人的同情，只是還來不及思考她在疑惑什麼，便被簇擁著離開。
這次去和親的是皇室女，遠遠不是文成公主一個宗世女出嫁的規模可比的，。
皇室宗親紀王李慎任送親使，斧鉞開路，旌旗高揚，兩千羽林衛護送左右，長安的百姓爭相觀看，長長的儀仗隊伍帶著嫁妝花了兩個時辰的時間才出了長安西側的金光門。
李明月毫無形象地躺在足夠寬敞的馬車裡，裡面鋪了軟和的錦被，身子隨著馬車搖搖晃晃，因還是在官道上，絲毫不覺顛簸。
牡丹在她身旁輕輕搖著扇子，而吳貴和伴春以及張夫人她都沒有要做陪嫁，她眼前似乎還是臨走前吳貴的若有所思和伴春紅成兔子的眼。
出了城門大約十里地，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前面一陣騷亂。
牡丹掀開車簾下去，不一會兒一臉焦急地回來說：「薛二郎君在前面擋著車隊呢！」
「薛紹？」李明月猛地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坐起來，「荒唐！」隨即咬牙切齒地說：「這個蠢豬頭！薛顗難道是個死人啊？」沒來山大王搶親卻來了自己人。
一撩車簾就要下去，牡丹阻止說：「公主，這不合規矩！」
李明月推開牡丹，扔了手中綠色的團扇，一下子跳下了車，「都什麼時候了，人都活不了還要什麼規矩！」
李明月一跳下去，立馬又引起一陣騷亂，馬車周圍陪嫁的宮娥太監急忙圍了過來要她上車。
她的馬車是在車隊中間，而薛紹是在前面，此時李明月已經看到前面幾十丈之外圍著的人群，不用猜就能想到裡面是誰，前面也已經有幾個人騎著馬往這邊來。
李明月看著圍過來的宮人，面無表情冷冷地站在那裡厲聲說：「放肆！本公主的路你們也敢攔？」不怒自威，宮人們都不由忽略了李明月此時的年齡，全部被她散發出的怒意震住，立馬停了步子。
牡丹咬了咬牙，也跳下車站在李明月身旁，拿出了平時端著的架子，將周圍人掃了一眼，眾人都不由更低了頭，牡丹也冷聲說：「還不讓開，誤了公主的大事，你們還有幾顆腦袋夠用？」
諸人不由心中一凌，讓開道路。
拋開那群人，李明月提著禮服往前走去，迎面幾個吐蕃侍衛騎馬而來，到她面前齊齊下馬單膝跪地行禮：「大王請公主歸轎！」
李明月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們，幾人只覺得一陣寒意，「在吐蕃是贊普大還是柏海王大？」
諸人不明所以，其中一人回道：「自然是贊普大。」
李明月冷笑一聲：「如今我以吐蕃贊蒙的身份命令你們，讓開！」
幾人不由一愣，李明月不再理會他們，直接繞過去繼續往前走。一路上，所過之處，眾人紛紛行禮。
直至人群外圍，聽到裡面傳來的刀劍相撞的金石之聲，李明月分開前面眾人，擠到裡面，便看到聶赤贊持刀薛紹持劍，刀光劍影在兩人之間閃爍不斷，薛紹眼中閃著寒光，讓她覺得兩個月未見過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聶赤贊一個掃腿，薛紹縱躍避過，隨後險險躲過胸前劃過的彎刀，一縷髮絲飄飄悠悠落下，聶赤贊緊跟著一刀劈來……
李明月看到的正是這幅畫面，只覺得一顆心提到了嗓門。
她腦子一熱，想也沒想，一把抓住身旁一個侍衛的腰刀，「唰」一聲抽出，嘴裡喊著「住手！」上竄一步來到二人中間，伸刀格擋。
李明月只覺得手臂一麻，長刀「咣當」一聲脫手而出，「嗤——」寬大的袖子上多了長長一道口子。
「公主！」「明月公主！」……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周圍之人全部跪了下來，只剩下李明月、紀王、聶赤贊、和薛紹站著。
薛紹扔了手中長劍，上前一步抓住李明月的袖子，焦急地說：「明月公主，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
紀王李慎上前一步行禮之後也急忙問道：「公主可有傷到？」
李明月抽出薛紹手中的袖子，此時才覺得手心和額頭全是冷汗，才反應過來剛才有多危險，不由一陣后怕，臉色泛白，身子發軟，牡丹急忙上前扶著她。
李明月回了回神，對著紀王勉強一笑說：「沒事，多謝叔父關心。」
聶赤贊動了動步子，卻沒有上前，只是握緊了手中彎刀冷笑道：「公主當真勇敢！」
李明月正準備開口，不料聶赤贊隨即看向薛紹說：「不過，小王和這位郎君的賬還沒有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