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玩笑

24 玩笑

事實證明,禾蔚藍想太多了。

當看到前一天還緊閉雙眼半死不活的某人,現在已經自力更生地剝起了橘子皮,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這就好比自己已經懷著必死的決心吃下了一坨屎,卻被告知:****了吧?這是巧克力!

可是就算這是巧克力又有屁用,還不是一股屎味……

禾蔚藍算是看清了,趙朗吉人自有天相,這麼大一塊板都砸不死,生命力頑強地猶如那離離原上草,小強見了都得跪著走。

仔細想想,還挺恐怖的。

趙朗餓得前胸貼後背,恨不得把餐盤一起吃了,腮幫子里塞滿了橘子瓣兒,偷摸著抬眼一瞟,就看見禾蔚藍用看著生化物種的眼神打量自己。

趙朗喉嚨一緊,橘子水差點從鼻子里噴出來。

禾蔚藍對他的行為倍感嫌棄,突然很不想承認自己喜歡他的事實,連帶著嫌棄起了自己。

但趙朗顯然沒她這麼悲觀,自己的爸媽——主要是媽——憑著多年練就的一雙毒辣眼睛,慷慨地施捨給了他能和禾蔚藍獨處的時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為了能讓她待久一點,自己不說話都行啊……

好吧,他就是這麼賤。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趙朗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則,極力把自己融進病房裡一塊最美的風景的時候,禾蔚藍先開了口:「感覺如何?」

趙朗又一次被驚悚到,反映了很久才確認她是在詢問自己,整個人都受寵若驚了。他咽了口唾沫,獃滯地答:「還……還不錯……」

禾蔚藍又道:「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趙朗聞言恨不得把頭甩掉。

開玩笑吧,怎麼能讓醫生來壞他的好事!

禾蔚藍看他動作清晰流暢,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這才放心,確認這貨的自我修復能力遠非常人能及,基因強大,怕是能逆天。

她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尷尬,只能接著沒話找話:「喂,你還能記起來那天的事兒么?」

趙朗用盡洪荒之力調轉腦細胞,也只能隱隱回憶起一些無關緊要的片段,就好像躲在房裡看片兒(你懂得),正到激情處,突然就斷電了,或者網頁跳出一行字,告訴你以下內容要收費。

這時候的心情,是完全可以化成殺人的動力的。

可趙朗這時候不敢,縱使他把每天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醫生打成篩子,也不敢傷面前人的一根汗毛。

禾蔚藍也是看出他慫,難得的起了惡作劇的心思,一本正經道:「你知道嗎,你都上新聞了。」

趙朗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茫然地盯著她。

她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欲言又止,在對方痛苦又不敢多言的幽怨眼神中,輾轉幾次,方才開口:「你要火了。」

此話如同放屁。

等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得到實質性的內容,倒是把自己的好奇心釣到了最高,終於,他鼓起勇氣問:「快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禾蔚藍正了臉色,一本正經地說:「你被網路上評為『以最搞笑方式入院的人』……季軍。」

趙朗心裡一驚,暗自腹誹現在的人一個個都閑的能下蛋了,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竟然還有閑工夫管別人的死活,還搞什麼評選……可他也沒有底,總覺得因為這事兒,自己的老臉可能要保不住。

也難為他,對禾蔚藍的說辭一向毫不質疑,即使是很久之後,他仍然會因為沒有吸取歷史的教訓,被禾蔚藍毫不費力地殺個片甲不留。

禾蔚藍道:「我們倆在旅遊的事情你記得嗎?」

趙朗被她那句「我們倆」弄得一愣,總感覺話語間像是多了點微妙的親近,又不敢多想,畢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收斂了心神,才緩緩點頭。

「你走在路上,然後有女的來和你搭訕。」

趙朗見她表情淡然,沒有一點,哪怕是一點點不樂意的模樣,不免有些失望,只好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得意洋洋地問:「怎麼樣的?夠分量嗎?」

禾蔚藍嘴角一抽,點頭道:「絕對夠。」

趙朗摸著下巴一臉神往,像是個提前進入更年期的猥瑣大叔。

「光是看著就有兩百來斤吧,顛兒顛兒的。」

趙朗的笑容僵在臉上。

禾蔚藍滿意地點點頭:「她還問你要手機號。」

趙朗顫顫巍巍地問:「我……我給了嗎?」

她搖頭,說:「沒給。」

趙朗捂著胸脯,鬆了一口氣。

禾蔚藍不卑不亢道:「你說要加她的微信。」

趙朗一口氣堵在喉嚨,「咕嚕」一聲滑進了氣管,他賣力地錘著白花花的被單,用盡全身的細胞表示自己不相信。

結果咳得太投入,連禾蔚藍急忙趕過來輕拍他的背脊,幫他順氣都沒注意到。等他緩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原位,重新嚴肅地看著他。

趙朗字字泣血,擲地有聲:「不、可、能!」

禾蔚藍冷笑:「木已成舟。」

趙朗道:「我不相信,除非是你讓我加她的,不然我連多看一眼都不可能。」

見他說的認真篤定,禾蔚藍心中不免有些動容,但為了逐漸緩和兩人維繫了好幾年的緊張關係,這個玩笑,是說什麼也得開到最後的。

她又道:「不和你廢話,總而言之,你就死在這女人手上了。」

趙朗沒注意他們的對話氣氛已經完全改變,自己竟然也越發大膽起來,還能還嘴了:「你接下來要是說我因為被這女人玩膩了拋棄,看破紅塵后拿起板磚拍了自己的頭,我就……」

禾蔚藍忍笑:「就——如何?」

趙朗一閉眼:「我就再拍一次!」

禾蔚藍:「……」

「沒那麼慘烈,」她輕輕搖了搖頭,看到了他略微放鬆的肩膀后,接著補充道,「那女人撲上來抱你,你就被當街推到了,腦子刻在了石墩子上,兩眼一翻就過去了。」

趙朗:「……」

如果還有一個詞語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是心如死灰。

他戰戰兢兢地問:「被撲倒……?」

禾蔚藍點頭。

「當、當街?!」

禾蔚藍點頭。

「還……還翻了白眼?」

禾蔚藍眼皮一跳,艱難地點頭。

趙朗無力地攤到在床上,氣若遊絲:「蔚藍,你親手結果了我吧。」

正等著她的宣判,卻猛然聽到一聲輕笑,趙朗立馬把脖子抬起來,看見禾蔚藍臉上還來不及散去的笑容,像是冬日裡的一縷陽光,終於照進了自己封閉好久的心房,意識到了她是在耍著自己玩兒,但也因為她這片刻的溫柔,起了濃烈的眷戀之情。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她對自己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即使真真切切地見了,也恍惚是在夢裡。

他產生一種想掐胳膊的衝動,可一看向她上揚的嘴角,便又不敢了。

哪怕是在夢裡也行啊,這種夢,做一輩子也行。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禾蔚藍慢慢收斂起了笑容,用專註而真誠的眼神看向他柔和的側臉,柔聲道:「喂,趙朗,看在你是病患的份上,我以後對你好一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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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息怒,小心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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