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決戰（15）

駱澤，是個什麼時候都把人民群眾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哪怕他現在身份是個陰陽先生，也是一樣，十幾年的刑警生涯，已經把他每時每刻都要維護和平，打擊任何形勢犯罪的性子磨的堅硬如鐵，水火不侵。

眼下也一樣，三十多米的距離，駱澤和清游倆硬是走了兩分多鐘才到，他們身後，那一排被明顯撥開但又沒有傷到的麥子，正隨著微風晃著麥尖兒。

「這裡，這裡。」烏鴉精姑娘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附近陣線集中最多的位置，就是這裡了。」

接著是駱澤的聲音：「嗯，還有么？除了這裡之外，附近陣線交叉最多的，是哪兒？」

「呃，那邊。」靈覺畫面里，烏鴉精姑娘來回飛著，給駱澤和清游兩個指著。找尋了這麼久，那清脆的聲音里，竟是沒有一絲疲憊。

還是有翅膀的好啊！我忍不住在心底暗嘆。

駱澤兩個到了位置之後，並沒有馬上著手動那土堆，反而在烏鴉精姑娘指了另一個方向之後，兩個人在那附近兜兜轉轉了幾分鐘，也沒見彎下去腰來。想到第一個鐵片兒被駱澤生生捏成鐵球的畫面，我大概猜到了他們是在幹嘛，不過，眼下的這些人裡頭，可能也就我猜到了。

還在麥田裡的幾個妖仙，距離近的原地等了一會兒，便三三兩兩的聚成了一堆，不知在說著些什麼。而有兩個離得遠的，乾脆是用著妖仙本體，縮著身子坐在麥田裡，只露個毛茸茸的頭出來——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那是朱雪怡，還有老姚。

「蘇然，他們倆幹啥呢？」強子碰了碰我，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怕打擾到還在地上專心畫著的陸狄道人，也怕他這話通過百里傳音符，讓清游兩個聽著。對於清游這個師父，強子到現在還是又敬又畏，清遊說的話在他那兒，要麼是真理，要麼是至理，活脫脫一個中國好徒弟。

「估計，是辨別陣法呢吧。」我搖搖頭，說得也沒什麼底氣，畢竟單純憑著我們挖著的這些接陣線用的鐵片兒，以及那兩處只在烏鴉精姑娘眼中能看著陣線交匯處，判斷起來難度確實是大了些。

但，駱澤和清游兩個，很少會有讓人失望的時候。在他們站在那討論分析的第五分鐘，終於百里傳音符里，又傳來了駱澤的聲音。

「蘇然，注意，我們試著把這個陣門破開，你觀察一下附近，有沒有什麼特別變化。」

「哦，好。」他說的觀察，自然是指的靈覺裡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我連忙又閉了眼。

靈覺的畫面里，清游和駱澤兩個已經蹲了下來，胡南珍守在第二處陣線交匯處，烏鴉精姑娘煽動翅膀，在他們倆頭上盤旋著。清游已經把伏魔的刀刃拿出來握在手上，看那動作，他是想用伏魔刀尖來挖那烏鴉精姑娘最初發現的那個土堆。

那裡，會是陣眼么？

靈覺畫面里，我只能看到他們的魂魄是蹲著的，伏魔的刀刃在清游手的位置微微發著光，至於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動作，我卻是看不清。

「小心，小心！」

他們的魂魄動了，我當即集中了所有注意力，感應著他們周圍——而接下來，正如駱澤所預料的那般，在他們聲音傳到我耳中的一瞬間里，靈覺畫面之中，一股淡淡的青煙從他們兩人中間，徐徐飄起。

「這是......」我愣了愣，這種顏色的煙我還是頭一次在靈覺裡頭看著，這不是我熟悉的靈力，也不是陰氣煞氣，可莫名之間，這股淡淡上飄的青煙，還是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感覺。由於分不清冒這煙兒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兒，我急忙通過百里傳音符和他們說著：「駱隊，你們那兒，有煙飄起來，青色的。」

「青煙？」我看到駱澤的魂魄輕輕顫抖了一番，接著，他帶著驚喜道：「陣眼！這裡是陣眼！」

「哈？」我有點不太相信，我們的運氣會是這麼好。到現在為止，這個陣法已經費了我們快四十分鐘，我甚至都有點煩躁起來，但現在，找到的第一個點就是陣眼，這運氣還真的是沒話說。

可是，我還是沒想明白，那青煙會是什麼。

確定了這就是陣眼之後，駱澤和清游兩個起身，拿著個球型的東西遞給烏鴉精姑娘，同時交代著她把這東西送到我們這邊，先保存起來。我跟強子身上都背著包，沒等烏鴉精姑娘飛過來，強子已然用最快的速度把包摘下，而後飛快地從裡頭翻出了一個透明的證物袋，揉搓開就準備接。

烏鴉精姑娘是用爪子抓著的，這球狀物在靈覺畫面裡頭是散發著淡淡青光的，所以具體的大小，還是烏鴉精姑娘飛過來落下之後，用肉眼才看著。烏鴉精姑娘落地的瞬間化成人形，一枚灰色的珠子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手裡。

「這是......」這珠子差不多有龍眼大小，質地看上去偏硬，表面平滑，可陽光落在上頭並沒有一絲反射。這珠子的模樣我越看越熟悉，我十分確定這種東西我一定在哪兒見過，可任我如何冥思苦想，偏偏就是想不起來。

強子自然是注意到我的反應，撐著證物袋的手一直懸在烏鴉精姑娘的身前，一直等我歪頭看向他時，才出聲問道：「我收起來了啊？」

「嗯。」

我點了點頭，可眼睛還是緊緊盯著這珠子，半點兒也移不開。強子的手隔著袋子捏上了這珠子，小心地把其裝好，給袋子封了口，他有些遲疑地看著我。

「要不，你再看會兒？」強子說。

「不用，你收起來吧。」我堅定的搖搖頭，但眼睛還是像不受控制一般，死死地盯著那珠子。

我知道，這種眼口不一的行為讓強子既無語又為難，所以當他把袋子以龜速往包里裝時，我直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要不要這麼誇張？」

強子低低地嘀咕著，語氣里儘是無奈。我也跟著嘆了口氣，為什麼會這樣我也很茫然，想著這些天里，我見過的東西強子八成也都見過，再鬆手睜眼，那袋子已然被強子裝進了背包。

「你見過這東西么？」我試探著問道。

「沒有。」強子搖頭。

「那，覺得眼熟不？」我又問。

「還好，這東西顏色再重一點，跟麥麗素倒是差不多。」

「......」強子這裡，看來是問不出來什麼了。

烏鴉精姑娘已經振翅又飛回了駱澤和清游兩人身邊，能看著陣線的她，正幫忙把那陣法剩餘的威脅，徹底排除。

而等他們做完這些，時間，已然到了下午四點。

現在是仲春，太陽落山差不多是五點四十分左右，也就是說，距離孟嵐秋的主動出擊，剩的時間已經只有一個小時多上一點兒了。

「接下來怎麼辦？」我望著我們到這裡這麼久，那連個活人影子都沒看著的村落，不禁有些著急。

「直接走吧，如果不是被隱藏了的話，那下一波陣線，在村口。」烏鴉精姑娘撲棱著翅膀，帶了這麼個好消息給我們。

駱澤轉身，說著朝我們這邊走來：「上小路上，咱從那兒走。」

而到了這會兒，陸狄道人的寫寫畫畫，也終於是停了。他的判官筆此刻掛在手指上，那一小碗雞血，竟是用去了四分之三，他閉著雙眼，嘴唇輕動著，似乎在念著什麼口訣咒法，在他的身前，一大片殷虹的字跡......跟武俠片里某個大俠死前，咬了手指寫的遺書差不太多。

這畫風，似乎一下子就偏了。

妖仙們的動作都很快，不過半分多鐘，連身形最大的老妖都通過了麥地穿行，已經叉著腰站在我們身旁，探頭研究著陸狄道人的傑作。然而，再看麥地裡頭，清游和駱澤兩個此刻還是雙手輕輕扒拉著腿邊的麥子，艱難地往我們這邊靠近著。

但，我們這邊似乎就只有強子一個人在看著他們，我和這一眾妖仙，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陸狄道人的身上。就在此刻，他的嘴唇很快便不再動了，雙眼忽然睜開，隨著眼中的紅光一閃，他身前的那些個血字竟是同樣散出一陣血光，而後迅速沒入了地面之中。

這整個過程，不過兩秒。我們這群圍觀的人和妖仙，不管多見多識廣，此刻都面露震驚之色，因為方才還寫了一大片血字的地面，竟是在這一息之間，恢復了平整。

「我這邊已經布好了，隨時可以探查裡頭的動向。」陸狄道人臉上閃過一絲疲憊，他的雙眸也已經恢復了正常顏色，說話間，他雙手撐地起了身，收拾著旁邊剩餘下來的雞血。

駱澤和清游還沒到，但陸狄道人的話，他們卻是通過百里傳音符，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可以先走。」駱澤有些微喘地說著：「晶晶，你注意著點兒，到陣線前頭就讓他們先停，你轉轉看看，盡量按著剛才的方法，先把陣眼找出來。」

「好。」烏鴉精姑娘應了一聲，但緊接著，將臉轉向村子方向的她卻是突然的臉色一變，低低地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