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入室六

夜裏高速公路上車速都很快，秦淮看他打電話也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時候，已是半夜一點多了。城市夜晚的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有些晃眼。周氓翻了個身，把百葉窗合攏了一些，只透出些微的光線。剛剛給英俊打過電話了，周氓簡短的把事情說了一下，英俊讓他先跟秦淮去新住的地方，等他回來再回去搬東西。

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這兩天被那個賊搞的有點精神緊張。他無聊開始在手機上瀏覽一些消息，無意中在一個國際電影節的官方網站上看到一則招募消息：

『xxx導演執導的《聖子傳奇》主要角色海選公告』

這個xx導演周氓知道，是一位功底造詣非常厲害的人物，其名下的片子並不多，然而部部都是被列為經典，每一部都是票房冠軍。簡介里說這次新片的類型文藝與商業結合，主要講述的是聖子耶穌『由人到神』的傳奇之路。

這次的《聖子傳奇》會在全球展開角色選拔，不限年齡，不限國籍，甚至你可以不是演員。

周氓心中燃起一個小小的火苗，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他把英俊的資料發送了一分過去。

第二天早上周氓倒起的早，因為他心裏一直惦記着政府公告那事兒，一大早的就去了公司。然而秦淮剛一回來很忙，從早上九點一直開會開到中午十二點，休息半個小時下午接着開。

周氓只好獃在辦公室，整理了一些資料，幫英俊篩選通告，推掉了一些比較無厘頭的角色。雖然孫姐的意思是現在藝人最重要的就是知名度熱度粉絲流量，她讓周氓拚命幫英俊製造話題製造熱度，但凡能提升話題熱度的不管什麼角色或者節目都可以接受，還非常熱情的啪啪啪給周氓介紹了一大堆的資源。然後被周氓麻木地砍掉一半——

英俊有大寶鑒出身這一個黑歷史就夠了，周氓可不想再有什麼不好的標籤貼在英俊身上了。所以，寧缺毋濫。

秦淮開會開到下午三點半才結束，剛從會議室出來一進辦公室，後面就有五六七八個秘書排著隊的輪流進去彙報工作。

周氓一看，心道這又不知道要忙道什麼時候去了。可是任期公告都已經拖了這麼久了，今天是星期五，今天如果不去市政廳肯定又要拖到下星期去了。周氓嘆氣，然而他在市政廳並沒有熟人，他自己去也只會碰一鼻子灰。

心想這事兒肯定又要拖着了，周氓借口拜訪導演的名義提前一個多小時離開了公司，他先去鞠子清那兒把車開回來，打算先回之前住的地方搬一小部分東西，至少得先把英俊那些十分貴重的遊戲機啊衣服啊什麼的給搬走。

後來警察又通知周氓去局子裏，說之前闖入他家裏的賊已經抓到了，讓周氓過去確認一下。周氓去的時候，發現還有一些其他的受害者，原來罪犯真的是小區的保安。他們那小區又老又遠離市區的，像他們這樣的小區，當保安的根本沒有什麼技術活，只是盯着監控而已。這個小區的安保負責人鑽空子，找了個老家的親戚來在監控室里坐着，自己只是偶爾過來轉一下看看情況。誰知惹出大禍來。

這個保安約莫四十多歲，無妻無子，平時也寡言少語。周氓平時經過大門時偶爾看到過這個人幾次，與人對視的時候會直愣愣地盯着人看，有時還會露出奇怪的笑容。反正每次都給周氓留下很不舒服的印象。現在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這個人差點侵犯，周氓只覺得一陣反胃的噁心。

「不過，」警察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你看看這個。」

周氓疑惑的打開信封，瞬間瞪大了眼睛：只見那信封裏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的照片。他在家裏做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甚至洗澡的時候……

「這、這怎麼？」周氓的手都在發抖。

警察說道：「我們從他的住處里搜到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監控器，從那裏能看到你家裏廚房客廳卧室甚至衛生間。」

周氓很快抓住了重點，「你說價值不菲？他很有錢嗎？」

「不僅如此，我們還在他的床底下發現了一箱現金。他的枕頭下放了一張你的照片。」警察又從抽屜里單獨拿出來一張照片，因為這張照片很特別，他明顯不是周氓在現在的住處拍的，而是……

「這，這是我以前工作的時候的照片。」周氓說道，心裏一陣麻。他就說嘛，他一個快三十歲的小夥子，怎麼就會被這個變態給盯上，原來是有人拿着他的照片指揮這個變態來監控他。

「你有什麼線索嗎？」警察問道。

周氓看着警察，「如果我說有，你們回去調查他嗎？」

「當然，我們不會放過一切違法犯罪的行為。」

「那好。我告訴你。」周氓將照片指給警察看，「真正的罪犯，就是這棟大樓里，第十七層，行政總監辦公室的主人。如果你們有能耐，就去調查他吧。」

這個小區周氓是無論如何不能再住下去了，他給房東打了點話說要退房子，說房子進小偷不安全。房東雖然對他表示同情，但還是不會把剩下的租金退還給他。好在當時也只繳了半年的房租，所以周氓翻個白眼也就不去掙扎了。

周氓把衣櫃里英俊的那幾套貴衣服還有一套遊戲機搬進車裏，還有一些鍋碗瓢盆什麼的。驅車回到那邊住處，收拾了一下家裏，然後做飯洗衣服。英俊明天就回來了，他可得給他一個溫馨的新家。

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回周氓把房子的每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以確認是否有攝像頭。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兩次，並沒有什麼發現。

剛把衣服晾在陽台上，就有人按門鈴。

周氓走過去一看，居然是秦淮。

「秦哥？」周氓打開門，有些驚訝地看着門口的男人。

現在差不多晚上八點，秦淮換了一身居家服，頭髮還濕潤着。手裏提了一聽啤酒，還有兩份小菜。

「他們說你去見xx劇組的導演了？」秦淮倚在門邊，問道。

「翹班了啦。」周氓笑起來，「快先進來吧。」然後去廚房打飯，「我熬了粥，你喝嗎？」

「來一碗。正好，我買了小菜。」秦淮把啤酒放在茶几上，觀察著已經被周氓打掃過一遍的屋子，其實這房間平時他就有讓人在做保潔，一直保持着很乾凈。

周氓把鍋端出來，又拿了兩個小碗還有勺子筷子。

地上鋪有地毯，兩人席地而坐，秦淮喝了一口綠豆粥，「嗯，手藝不錯。」

「粥有什麼手藝。」周氓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秦哥你家離這兒多遠啊？」

「不遠，我住你隔壁。」秦淮抬頭看了目瞪口呆的周氓一眼，一笑，補充道：「小區。」

周氓莫名舒了一口氣，然後笑起來，「什麼啊，原來你住我隔壁小區啊。」

秦淮看着他：「怎麼？我要是住你隔壁你不願意？」

周氓說：「你是我領導，你要住我隔壁我壓力得多大啊。」

心裏想的卻是，瑪德，要是真的，鞠子清恐怕要炸了。

「英俊什麼時候回來？」秦淮突然問道。

「說是明天下午就能回來。」周氓嘆了口氣，「哎，他最近都好累啊，我想讓他休息幾天。」

秦淮點點頭，「沒問題，你們自己安排吧。」

想了想，周氓還是問道：「秦哥，市政廳那邊兒，有消息了嗎？」

此時秦淮已經喝完了一碗粥，他將碗擱下，拒絕了周氓幫他再添一碗的動作。

「周氓，我今天晚上來其實是想要告訴你有件事情。」秦淮盯着周氓的眼睛說道，「政府新明星時代的代言人，已經決定要替換了。」

「……為什麼啊？」周氓瞪大了眼睛，他將碗筷都擱下，「之前不是他們的人親自跟我確認的嗎？說是會繼續讓英俊……他們換了誰去？」

「一個新人。」秦淮說道，「大寶鑒的新人演員。」

這回周氓是明白了。他喃喃道：「是大寶鑒乾的對嗎？」

他算是明白了，黃古珂絕對不會放過他。就算不綁架不威脅，對方也有的是手段讓周氓麻煩纏身。

秦淮點點頭，「大寶鑒現在對外宣稱正在積極轉型，針對國內市場推出了很多綠色凈化的項目，而且他們還獲得了政府的大力支持。」說道這裏，秦淮停頓了一下。

「其實這個『新明星時代』項目，本來就是大寶鑒從政府那裏拿下來的。他們本來打算全力打造英俊成為國內新一代的當紅明星，當然，大寶鑒背後的資本也相當強大，他們的黑道產業遍野開花，這些產業又是A城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所以A城政府希望他們能『轉型』的更加漂亮，業內有人說『大寶鑒是A城政府的寵兒這種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你後悔了嗎？」秦淮問周氓。

周氓沉默良久，一愣，「什麼？」

「後悔當初離開大寶鑒了嗎？」秦淮說道，「不僅錯事了大好機會，後面還可能會處處受制，畢竟你當初可是帶走了他們大老闆最為看重的英俊。」

周氓笑了起來，「秦總裁的意思是，自認為al的實力竟然比不過大寶鑒嗎？」

秦淮挑了挑眉毛，不說話。

「al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只後悔當年自己錯事了機會沒能留在這裏。現在我終於來了，又豈會有後悔的說法。」周氓說道，「或許我這個人運氣背了一點，總是沒能趕上好時機，但是我相信初心未改，我一直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到前台。而且我相信英俊，不管他在什麼地方，他一定能夠成為最耀眼的明星。」

嘴上說的再好聽，然而周氓內心是絕壁還是糾結的。英俊出道不過一年，因為完美的外貌和斷斷續續的曝光度倒是有了不小的名氣。這一年來英俊擔任『新明星時代』代言人的宣傳片在城市各大宣傳屏幕、地鐵廣告位上輪番播放，至少已經讓A城的百姓對英俊的面孔相當面熟。

周氓之前聽說過，政府今年的計劃是要重新拍宣傳片，召集兩岸三地最出類拔萃的新人，拍出來的宣傳片會在全國主要城市推送，聲勢浩大。所以當周氓得知英俊可以繼續連任的時候真的非常激動，他甚至能看到在這之後各大優秀的資源陸續找上門來，三五年後他的男人便可以火遍全國……

然而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有用了。政府的新公告已經出來了，新一屆宣傳大使里不再有英俊，取代他位置的是大寶鑒今年年初剛剛推出的一個叫做魏納斯的新人，周氓那天在翻片子的時候在大寶鑒的首頁看到過這個人的宣傳資料，也是個中美混血，大眼睛卷頭髮，笑起來時帥氣迷人中帶着乖巧可人。

大寶鑒似乎是想把他打造成另外一個英俊，包裝路線宣傳詞跟之前用在英俊身上的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拍了片子進去的，與英俊不同的是，此人擔任的是受役。最讓周氓無語的是，網上關於這個人最熱的話題居然是網民要求英俊和魏納斯一起拍片子。

儘管發生了這樣的事，不過秦淮還是讓周氓不要想太多。

「英俊條件這麼好，一定會有機會的。」秦淮安慰周氓。

「謝謝秦哥。」周氓送秦淮下樓，「這兩天真是麻煩你了，又是找房子又是抓小偷的。」

「別客氣。」

秦淮離開后，周氓把鍋碗收拾了之後，準備洗澡的時候看到茶几上的名片。這是秦淮走之前放在這裏的，說是讓周氓有空可以聯繫這個人。

「這個人是我一個朋友介紹的，據說是個剛入圈的導演。雖然沒什麼名氣，然而我這個朋友既然介紹了，應該是很有潛力的。」秦淮走的時候說過。

「蘭竣游？」沒什麼印象，看來真的是個新導演。把名片翻過來后，周氓瞅著名片背後的一排黑色小字，有些不確定的念出聲：「國家一級風水師？服務項目：修建大型高級陵墓……可上門捉鬼包君滿意……」

這什麼呀？周氓擰著眉把名片隨手放到了書架上，心想秦淮應該把名片給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