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試探

周氓整個人有些懵逼，宛如被雷劈，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你是說咱們公司跟al合作拍攝的宣傳片，男主角是穆澤？而且下個月？這麼快？」

「日程提前了，所以我們這邊新片的男主角也必須儘快確定。」托尼看著他，似乎是對他的過於失態有些不悅。「怎麼，你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又要負責新片選角讓你忙不過來？」

「不，不是，我沒問題。謝謝托尼哥的信任。」周氓趕緊說道。他在托尼面前的形象一向是沉穩認真聽話辦事牢靠，像剛才那樣的反應的確是很反常了。

「我看你今晚喝的有些多了，下周就要開始工作了，阿氓，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托尼站起身來，周氓也趕緊跟著站起來，「我送您。」

跟著托尼一起出來酒吧門口，周氓開口道歉，「對不起啊托尼哥，剛才我有點兒喝多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公司這次跟al合作的項目跟好，絕不辜負您的信任。」

兩人這時已經走出來，單獨在站在街邊。車流來往，夜色漸深，人流卻不減少。

「我相信你。」托尼說道。

周氓頓了頓，「托尼哥，那公司這次公司的新片選角……」

「你想推薦的人，是剛才坐在你旁邊的那個小夥子吧？」托尼點明道。

周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不過他今晚喝的有點多，都沒跟您打招呼，讓您見笑了。」

托尼卻笑了笑，「阿氓，這個人資質不錯，他要有心來，是公司的榮幸。不過就怕咱們廟小，容不下他這條真龍啊。」

周氓一愣，「怎麼會？他是我表弟，我知道他。托尼哥，您別看他那樣，他那人腦子有點問題，不過很聽我的話。我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

「真的？」托尼反問。

「當然。有我做擔保您還不信么？」周氓信誓旦旦。

托尼看了他一會兒，笑起來，玻璃鏡面后的眼神看不真切：「我當然相信你。阿氓，我從來都相信你。你還不知道么？」

托尼這人是只老狐狸，籠絡人心無所不用其極。譬如這時，他看人的眼神里有很中很□□地熱烈和直白，周氓被他這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頭：「那您看這次……」

「你決定咯。」托尼說道。

「謝謝托尼哥。」周氓抬起頭來，一臉感激地笑。

托尼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這次的宣傳片關乎後面為期一年的形象大使，重要性不用我說了把？記得後面要跟他簽合同，知道嗎？」

托尼有時高興了也會跟他開一些玩笑，周氓笑著推開他的手，表面上滿口答應。他這次的目的的確是要英俊成為男主角一舉成名，然而說到要簽約成為大寶鑒的正式演員，周氓心裡卻是另有盤算的。

「還有，你那個跟穆澤長的很像的朋友，當心著點兒。」

留下這句話，托尼便轉身進了他的凱迪拉克，瀟洒離開了。

跟穆澤長得像的朋友，不就是阿白么。站在酒吧門前，望著繁華夜色，周氓嘆了一口氣。像阿白這樣的年輕人，他見過很多。為了明星夢，千里迢迢來到A城打拚。求各種能求的人，攀各種能攀的關係，甚至為了所謂的夢想，不計一切心機和手段。周氓心裡其實並不討厭阿白。他也知道這個年輕人正在把自己當做跳板一樣的使用，就只怕他這個跳板也並不能起多大作用。

像阿白，像公司的其他演員，甚至鞠子清，周氓雖然表面上跟他們親熱的很，但其實內心裡，一直都冷漠的保持著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更何況在這樣一個酒池肉林紙醉金迷的城市裡，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說的苦衷和艱辛，誰又不是表面火熱，內心孤獨而又冷漠呢。周氓從不苛求別人來理解自己，也不會肆意的去嘲笑別人。對於阿白，他也只是保持一個中立者的身份罷了。

不過英俊呢？說道這些追求夢想的，不知道是會成為明日之星還是昨日黃花的小夥子，英俊無意是其中天賦最高的。他有著得天獨厚的外貌條件，甚至能夠在眾星雲集的圈子裡脫穎而出。對此，周氓是有這個自信的。這也正是托尼敢放手讓周氓去做的原因。

雖然英俊有時候有智障嫌疑，但是他進入這個圈子無疑是非常幸運的。他不用像鞠子清那樣去陪酒，也不用像阿白那樣削減了腦袋只為得到一個機會，他不用拉關係，不用應酬——因為這一切，都會有周氓去做。至於英俊，他就只管負責英俊迷人，高貴美貌就夠了。

至於方才托尼說到的簽合同……夜色下周氓的眼神暗了暗，轉身進入酒吧。

新人在大寶鑒有三個月的實訓期，三個月之後實訓合格就會簽訂三年的正式合同。而依據剛剛托尼的說法，極大的可能是這次選出的男主角在拍攝完新片之後會馬上投入與al合作的商業宣傳片的拍攝，並會擔任A城政府所號召的為期一年的『新明星時代』宣傳大使。

周氓是想把英俊當做自己實現夢想的金大腿，然而他真正的目的，是把英俊培養成國際巨星。大寶鑒只不過是他用來給英俊的第一個踏板，成為新片男主角只是敲門磚，而後面為期一年的『新明星時代』形象大使才是真正能讓人一舉成名的所在。在那之後周氓就打算帶人走，他可不想明日巨星的資料里寫著GV御用男主角這一條。

雖然說這麼干有點不地道，但是這麼多年，周氓已經被大寶鑒坑了無數回了。這一次，他要連本帶利的坑回來。因此那個合約，周氓是無論如何不會讓英俊去簽的。然而要怎麼矇混過關，這就是周氓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

鞠子清他們還沒盡興，周氓見英俊一晚上喝了不少，又沉默寡言的，決定先帶他回去。

「周哥，我想再跟清哥他們玩一會兒。」阿白一臉還不想走的樣子，周氓樂的輕鬆，「好，那你自己早點回去吧。」

鞠子清抱著他大腿嚎：「周氓，他們說你屁股上有七星痣，褲子脫了給我們看看唄~」

說著就動手要脫周氓褲子，周氓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角落裡一直喝悶酒的英俊蹭的一下站起來，一把將周氓拽過來，酷酷地說：「走不走？」

他突然發難，還以為他要打人，把眾人都嚇了一跳。鞠子清嗷的一聲栽到地上去。

「走啊。」周氓推了一下鞠子清，「你們早點回去，別玩兒太晚了啊。」

離開的時候隱約聽到鞠子清在抱怨：「靠，一晚上都不說話突然一下是要怎樣，耍什麼大牌還沒成角兒呢……」

回去的路上英俊一直都不說話，周氓想了一路，下了計程車，兩人站在公司對面的街道上，周氓才猶猶豫豫地開了口：「英俊，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工作啊？」

「沒有。」英俊利索地回答道，沒有生氣，也沒有口齒不清。

「嗯，那你現在知道這份工作是做什麼的了嗎？」周氓試探著問道，畢竟這幾天一直都是他在忙碌安排，沒有仔細徵求過英俊的意見。英俊雖然有智障嫌疑，但這幾天周氓發覺，有一些瞬間，英俊會給人一種，他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看得穿的錯覺。

英俊點點頭，垂著眼睛：「知道。會跟男人做。」

「你……排斥嗎？」

「跟你嗎？」英俊抬起眼睛，看著周氓問道。

周氓愣了一下，隨機笑道：「我又不是演員。」

英俊把目光轉向一邊，望著街上過往的人群。俊男靚女，碌碌行人。

周氓入迷般地看了他一會兒，輕聲道：「英俊，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直做GV男演員的。幹完這一票，只要你拿下後期由A城政府所支持的『新明星時代』的形象大使，我就帶你去真正的娛樂經濟公司。將來你會成為大明星，光芒萬丈，前途無量。」

未來何其遙遠，連周氓自己都不那麼確定，他只是要給自己一個希望，順便給英俊一個希望。

可是聽完他的話，英俊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極為認真地點頭，「嗯。我相信你。」

起初周氓有那麼點小感動，隨後抬手揉了揉英俊的頭髮。

「以前看過gv嗎？」周氓轉身往公司里走，一邊問道。

英俊跟在他身後，老實地回答：「只看過書。」

周氓笑起來，跟英俊開玩笑：「你小子，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懂呢。結果你今天，看到的時候挺淡定的嘛，一副見慣了大場面的樣子。我當時還在心裡誇你，嗯，有天賦。」

英俊沒說話，只是唇角彎著一抹乖巧的弧度。

或許是因為跟英俊說了真心話，周氓心情大好，走路也飄飄然起來。再加上今晚酒喝的有點多，上台階的時候腳下不穩，身子控制不住往後倒。

「哎哎哎——」周氓亂叫著，英俊就在他後面，一臉無奈地伸手摟住周氓的腰，將他抱住。

周氓或許是真的喝多了吧，他仰躺在英俊懷裡，望著英俊的臉，忽然就笑了起來。

「我們英俊真是英俊啊……」

英俊看了一眼四周圍，並沒有人再特意地看他們。他伸出另一隻手彎腰伸到周氓的腿下，將人攔腰抱了起來。

「啊——」周氓踢著腿，一邊叫一邊笑。心裡隱約有一個東西在生根發芽，那是什麼周氓並不知道，也莫名地，按捺著沒有去深究。

在電梯前周氓就讓英俊把他放下來了，他還是比較能收的回來，見英俊還有一些神態曖昧地低著頭看著手上，周氓便笑著揉揉他的頭髮。

「你小子不老實啊。想什麼呢？」

英俊抬起頭看著他，周氓卻把眼睛轉過去，「啊，電梯來了，走吧。好想睡覺啊……」

進了電梯，周氓嘀嘀咕咕地靠著牆交代：「接下來要準備海選的一些事情，雖然托尼哥已經讓我做主了，但是流程還是要走的。你也不能因為仗著自己好看就不努力，從明天起你要開始去訓練房，跟著其他人一起訓練明白嗎？」

接下來英俊都沒有再說話。

回到宿舍的時候，除了白天的個頭矮小的小綠，還有一個個頭高大身材壯實的大漢，正在廁所里進進出出，從洗衣機里拿出各種衣物往陽台上晾。

「袁大漢！你又把襪子和內褲一起放洗衣機，跟你說過多少次襪子和內褲不準在洗衣機里洗，那是公用的，老子不想衣領子上有你的腳臭味精子味！」周氓怒不可遏，站在客廳里整個人非常暴躁，指著大漢就開炮。

小綠一邊按遙控板一邊幸災樂禍，「喲喲，剛剛還讓你趕快洗你丫在廁所里磨蹭，都跟你說了周氓今天回來啦。」

那個高壯的大漢整個人快把周氓覆蓋住，但此刻就氣勢微弱地躲在陽台上，默默地把一條肥大的紅內褲晾起來，隨後飛快地躲進了自己的房間里。

這個袁大漢也是攝像，三人住在一起，被公司其他人笑稱為圓周率。周氓衝到那關閉的房門口，邊拍邊罵：「你別以為躲在裡面不出聲我就放過你，你有本事在洗衣機里洗襪子內褲你有本事開門啊！開門啊！」

無論周氓怎麼拍，那門巋然不動。英俊站在一旁，看起來是被周氓突然爆發的火焰給嚇住了。其他人卻是司空見慣，小綠還在沙發上笑著調戲：「哎呀，周哥，你知道剛剛袁大漢說什麼嗎？」說著小綠把腮幫子一鼓，拿腔作勢地學出一道憨厚老實地聲音：「嚯，小周跟個小姑娘似得，一天到晚愛乾淨的很咧。」

周氓氣沖沖地進了廁所，重新將洗衣機放上水，拿了一包洗衣機清洗劑全部倒在裡面，呼啦啦又轉了起來，動靜兒特別大。

「英俊，去拿衣服洗澡！」他突然喊道。

英俊正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炮火之中，被他喊的呼吸都抖了一下。小綠又笑起來，沖他擠眉弄眼，「小英俊別怕別怕，教你一個我們都知道的規律：周氓生氣的時候像個小姑娘，雖然火力全開但傷不了人；他高興的時候呢就像個大姑娘，那是春風三月，暖人心脾噠~」

周氓不高興的聲音從廁所里傳來，伴隨著嘩嘩地水聲：「你在幹嘛呢？讓你拿衣服洗澡沒聽見啊？」

英俊趕緊去卧室拿衣服。小綠整個人笑的在發抖，周氓出來警告他：「別教英俊一些亂七八糟的，教壞了我饒不了你。」

「喲周哥，用得著我教啊？你剛才那個形象把人家純情小男孩都嚇到了好嗎？」

周氓沒理他，開始收拾屋子。帶來的東西並不多，英俊洗完之後周氓也就去洗澡了。這裡三室一廳，他們袁周綠三人各一間房子，周氓是不會讓英俊睡客廳的，屋裡只有一張床，周氓本來想著鋪地鋪，但是今天太累了，剛才又洗洗衣機，洗完澡就躺床上去了。

臨睡前半死不活地嘀咕：「這床夠大咱倆先一起睡吧。」

英俊吹乾了頭髮，默默地爬上床躺在周氓旁邊。

一具火熱的身體極具壓迫感，突如其來的被侵略感讓周氓心臟緊跟著跳了好幾下。他感受著身後不可忽視地氣息，心裡想著明天還是要去找張單人床來。不然這樣睡在一起太恐怖了完了今天晚上怎麼睡得著要不還是起來鋪地鋪吧……

就在周氓心亂如麻地時候，英俊默默地往外挪了不少。那種侵略性的氣息同時也淡到幾不可聞，周氓不動聲色地沉沉呼出一口氣，整個人放鬆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