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入室四

秦淮手裏提了兩口袋東西，一口袋肉丸子，一口袋蔬菜，此刻正愣愣地站在門口，神色有點變化多端，一言難盡。

順着他的視線，周氓低下頭。

夜晚風大，涼風帶着海浪的氣息，暢通無阻地穿過他兩條光溜溜的長腿。

鞠子清試着翻了兩下窗戶沒翻進去，轉過身看到門已經打開了，便往回走，「我說周氓你是怎麼回事啊……」

周氓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回了洗手間，關上門，然後迅速地拿下之前脫下的長褲穿上。整個過程快的像是在做夢。

鞠子清好像在熱情的讓秦淮進屋，問秦淮喝什麼。秦淮說白水就好了，鞠子清說你先在沙發上坐一下，我去給你倒。

周氓收拾好自己后出去了，鞠子清正在廚房找水杯，一邊喊周氓：「周氓，你在幹嘛啊？喊你半天呢都不開門，我還以為你又被人搶劫了呢。」

客廳里，秦淮和周氓一對眼，不知怎麼的兩人都有幾分尷尬。秦淮頗有幾分正襟危坐的姿態，神色拘謹，在那張沙發上挪了挪，腳還不小心碰到了茶几旁邊那裝滿了紙團團的垃圾桶。

周氓差點暈厥過去。

這時鞠子清從廚房裏出來，手上拎着水壺，看向周氓。

「哦，睡著了。」周氓這麼說道。

「你可真能睡。」鞠子清把水壺放在柜子上，走到底下吧枱那兒去拿杯子。

周氓趁機跑過去把垃圾桶拿走，動作太匆忙甚至從裏面飛出一張紙，秦淮想伸手幫他撿來着，伸到一半被周氓給拉住了。

「謝謝。」周氓低聲說了聲，撿起地上的紙團然後轉身就跑。

臉那個通紅通紅啊，卧了個大槽啊，這特么讓他以後怎麼面對秦淮啊啊啊啊啊！！！

周氓跑出別墅，跑了好遠才找到一個倒垃圾的地方。

他回去的時候，鞠子清已經跟秦淮煮上了小火鍋，擺上了小洋酒。

「周氓，你瘋顛顛的幹什麼呢？」鞠子清看周氓拿着個垃圾桶滿頭大汗的跑回來。

周氓擺了擺手表示我不想說話，擱下垃圾桶，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回來后坐在吧枱上猛喝了一口酒，然後大喘氣。

「我昨天剛拿出來一盒紙呢，怎麼就剩這麼點兒了？」鞠子清納悶地說道，「周氓你小子在家幹什麼呢，用紙這麼費。」

周氓都給他說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越着急越不知道說什麼反駁。

這時秦淮出聲了，他說：「我聽小鞠說你家昨晚進賊了？」

「哦，嗯。」周氓點點頭，也坐到餐桌旁，給自己拿了碗筷。

「嚴重嗎？需不需要幫忙？」秦淮問。

周氓搖搖頭，「不用，我都報警了。」

鞠子清哼了一聲，「警察只會告訴你讓你回去等消息，今天我朋友跟我說，你們那小區不太平，裏面住了好些流竄人員，還有吸-毒的賣-淫的，亂的很。你最好還是換個地方。」

周氓吃了兩口丸子填了填肚子，這才說道：「哎，像那種戶型的房子，城裏其他地方價格隨隨便便往上翻兩倍，而且那兒還清靜，我還準備養狗呢。」

「你光知道房子便宜，也不看看那是在什麼地段，都快六環開外了，開車都要一個多小時。你還不如找個近點兒的，英俊現在不是資源挺多的嘛，也不愁這個錢對不對？」鞠子清說着說着，就開始徵求秦淮的意見，「你說是不？」

秦淮點點頭，「英俊不錯，後續會越來越好的。」

「對嘛。」鞠子清道：「等英俊當了大明星，到時候你們想住哪兒就住哪兒，三環以內的房子，隨便買，都不成問題。誒秦哥你好像就住三環吧？你自己買的房子嗎？」

「嗯，在xx那邊。」

「那邊房價好貴啊！我都不敢在那邊買房子，我這套別墅離市區遠了點兒，也才一千多萬呢。」

「差不多。」秦淮點頭說，「可以在那邊買一個套一。」

「誰那麼傻啊一套別墅換一個套一，我寧願離市區遠點兒。」鞠子清說道。

周氓想說看吧你還不是更願意省錢而住的遠一點兒，但他這會兒不想說話。這兩人都是有錢人，人家豪宅豪車什麼都不缺，周氓還是租房呢，車也是二手的。

吃完飯後秦淮就打算離開了，周氓也要走，周氓喝了酒不能開車，乾脆就搭秦淮的順風車回市區，然後他再去轉地鐵。因為秦淮說明天要去市政廳辦一點手續，周氓把資料放在家裏邊了，要不然他就住在鞠子清這兒，也懶得跑。

車這會兒已經開上了高速，今晚路上不怎麼堵車，估計最多四十多分鐘也就到市區。

周氓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覺得又有點累，動了動酸痛的脖子。

正在開車的秦淮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空調給關小了一些，並放起了音樂。

看着秦淮扭音樂旋鈕的手指，周氓一下子又想起方才他去急匆匆去倒垃圾的時候秦淮還伸手想幫他撿來着。

周氓覺得很尷尬，但是他盡量不表現出來。剛才在飯桌上秦淮已經幫他解圍了，這說明秦淮應該也是不跟他計較的。而且秦淮大他那麼多歲，在周氓的印象里一直把秦淮當哥哥甚至是叔叔級別的長輩了，所以這麼一想周氓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了。

「你想要重新找房子嗎？」秦淮突然問道。

周氓愣了一下，「嗯，不太好找，慢慢找吧。」

「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地方。」秦淮說道，「在我家附近，價格跟你現在住的地反該差不多，只不過是套一。你願意來嗎？」

「你家附近？」周氓吃驚的瞪大眼睛，「價格還跟我現在那兒差不多？你別騙我了。」

「真的。」秦淮說，「就是戶型要小些，套一，不過其他的條件肯定比你現在那兒好。是我一個朋友的房子，他前段時間去了國外，好幾年都不回來。讓我幫他租出去，如果你要，我就給你留着。」

「真的假的啊？有這種好事兒？」一聽他這麼說，周氓就高興起來。要知道秦淮住處那附近可是天價房區，全是超級有錢人才能住的地兒，一般的有錢人還住不起。如果一個套一真的跟他現在那房子價格差不多，那他不住他是傻子啊！

「你要嗎？」秦淮再次問。

「行啊！」周氓激動的說道，「有這好事兒誰不願意啊！」

秦淮唇角露出一個笑容，「那這會兒要不要跟我過去看看？」

「現在嗎？」周氓想了想，從秦淮那兒打車回去倒也方便，「好啊。」

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位於西三環的一處高檔小區，附近交通購物娛樂設施應有盡有，安保嚴密，連過道都有攝像頭。周氓現在住的那地方什麼都好，唯獨一點，不夠安全，別說過道了，連停車場都沒有攝像頭，除了小區門口有一個。現在想起來，周氓其實不對警察能夠找到昨天晚上的搶劫犯抱希望。

「進來看看吧，開關在進門這兒。」秦淮說道，率先走了進去。

有兩道門，進門一道，玄關處還有一道。牆上還有顯示屏，周氓湊上去看，看到空空的過道。

「這裏每家門上都安有監控，開門是虹膜識別，還有自動報警系統。」秦淮站在客廳的淡藍色燈光下，微笑着說：「怎麼樣，比你現在住的地方安全吧？」

「嗯嗯！」周氓點着頭，把脫下的皮鞋放進鞋櫃里，換上拖鞋往裏面走：「在這兒住着肯定安全多了！」

這房子是套一，客廳大約四十多平米，但是因為其別緻的設計而顯得十分的寬敞。所有的壁櫥和柜子幾乎都是設計在牆面上，茶几和沙發都是可以摺疊收縮的，落地窗旁邊的牆面上開開拓了一個書架，周氓細細瀏覽了一遍書名，幾乎都是心理學相關的。

「誒？難道這裏的主人之前也是學心理學的嗎？」周氓好奇的拿出其中一本封面寫着《診斷日記》的厚厚的筆記本，拿出來的時候他動作一頓，轉過身問秦淮：「能看嗎？」

秦淮笑着點點頭，「可以。我朋友是一位心理諮詢師，就是前段時間去美國深造讀博了，所以才把房子空出來。她把這些書和筆記都留在這裏，囑託我要好好保管。我一直沒把這房子租給別人也是這個原因，她可是個愛書如命的人。不過如果今後是你住在這裏，我倒是相信你會好好照顧這些書的。」

「嘿嘿，這個你放心啦，我一般不愛看書。」周氓隨便翻了兩頁，裏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手寫筆記，他看的眼睛疼，把筆記放了回去。「不過英俊好像對這些挺有興趣的，之前我們還在美國認識了一個心理學的博士，他還給英俊他們講課呢，就是那個很，長得很誇張的那個天才美男，叫喬伊斯。」

周氓在廚房和衛生間轉了一圈，秦淮讓他去卧室看看。那個卧室也不大，大約三十平方，擺了一張巨大的床。衣櫃也是貼在牆上的，屋裏也有書架。

「你看看如果覺得行的話，儘快搬過來吧。」秦淮說道。

周氓笑起來，「秦哥，我怎麼覺得你跟中介大叔一樣啊。誒對了我是不是得先給你交點定金啊？」

說着他就去摸兜里，結果只有十塊錢零錢和一張卡，「刷卡行么？」

「行了你。」秦淮也被他給逗笑起來，「我的意思是說，你現在住那兒呢么危險，還是早點走吧。」

「後天英俊就回來了，我打算等他回來再搬。」

兩人說着話下了樓，秦淮讓周氓上車，送他回去。

「不用了秦哥，都這麼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坐地鐵就回去了。」

「現在才十點，等你坐地鐵到那邊還要走半個多鐘頭的路，快上車吧我送你。」秦淮如此堅持，周氓也不再好推拒。驅車約莫四十多分鐘，到達了周氓住的小區附近。

此處已遠離郊區，但依舊人聲鼎沸，只是看街邊轉角的行人都是一些魚龍混雜，男男女女，勾肩搭背。馬路上還有飆飛車的，秦淮按照周氓的指示把車開進一個巷子，居然還有行人敲他們車窗。

「我看你今晚上還是跟我回那邊吧。」秦淮皺着眉，忍着不耐在擁擠而泥濘的小巷裏驅使，「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亂七八糟的。」

「不用了，英俊後天下午就回來了。」周氓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習慣了這種紅燈區一般的環境，以前覺得也沒什麼，但是今天帶秦淮這種社會精英的人士到這種地方來，到底還是覺得不那麼光彩。

終於到了周氓住的小區樓下面，秦淮把車停穩，沉聲道：「上去拿資料，還有換洗的衣服，今晚跟我回去。」

周氓剛把安全帶打開，「不用了……」

「等英俊回來了你們立刻搬家。」秦淮皺起眉看向他，「你在堅持什麼？」

「那好吧那我上去拿東西。」周氓覺得秦淮也是為他好，他要是在推三阻四的倒真是不識好歹了。

周氓下了車，樓道里黑漆漆的，一樓的燈壞了。他摸索的走到電梯旁邊，這裏只有一個電梯，現在在五樓，正在往下。周氓站在原地等待，他往回看了一眼，秦淮把四個車燈全亮着在等他。

電梯到了，周氓走進去，按了十五樓，電梯里只有他一個人。很快就到了，他走出去，用力的咳了一聲，過道才亮起暗黃的燈光。

周氓拿出鑰匙走到自己的門邊，打開門進去之後，把客廳廁所廚房的燈全部打開，讓後進去卧室找東西。

他先找出抽屜里的資料，用文件袋裝好，放在一邊。然後他轉身從衣櫃里取出睡衣，還有明天上班要穿的襯衣和長褲，還有襪子，皮鞋……

放在客廳里的手機響了。周氓把襪子塞子乾淨的皮鞋裏，在放進膠袋裏，然後去客廳拿手機。

轉身的時候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周氓看了一眼門，頓住腳步。

電話是秦淮打來的。

周氓的眼睛盯着門，此刻能清晰地聽到門上發出的聲音，很小。周氓想起來以前在網上看到一張動圖，好像說用一張比較硬的卡就可以把門撬開。他原先一直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此時此刻，他眼睜睜地看着門的縫隙在輕微地一開一合。

只聽，『咔噠』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