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番外二：陳啟

入冬的天特別的涼，風吹着簡直刺骨。

陳啟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天已經蒙蒙黑了，他還在一條道上慢悠悠的走着，身上散發着酒味。

他又喝酒了。

手裏拿着一個竹筒，裏面是今兒下午在鎮上打的酒，現在已經只有一小半了。

抬頭看了看天，烏黑烏黑的，沒有一點星光，對啊，這已經是冬天了，哪來的星光。

陳啟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

腳下微微打着晃，往家慢悠悠的走去。

「又跑去喝酒了！」

陳啟剛進院門，就被坐在屋檐處的陳父訓道，「你就不能有點出息！丟不丟人！」

陳啟甩了甩有些暈呼呼的腦袋，聽着廚房裏傳來的聲音。

「小紅帶着孩子回來了？我去看看。」

說着就順着院牆往廚房走去。

陳父瞧着他油鹽不進的頹廢樣兒，嘆了口氣。

「舅舅！」

正把在陳紅旁邊的一個小男孩對着進門的陳啟叫道。

「快過來，舅舅抱抱。」

陳啟看着那孩子，臉上露出笑容，蹲下身，張開手臂將跑過來的孩子抱了起來。

陳阿么瞥了一眼陳啟，「這麼喜歡孩子，怎麼就不安心和小華生一個？天天就知道喝酒！喝酒！」

陳啟在孩子的臉上親了親，被孩子用手推開，他身上的酒味重，熏著孩子了。

聞言陳啟看了看和陳紅一起洗菜的劉華，也就是自願做小嫁進來的那哥兒。

「應該有了吧，是吧？」

陳啟那意味不明的話語讓劉華手一抖，險些把盆扔在地上。

「什麼？！真的？」

陳阿么一聽，趕忙丟下手中的活兒，跑到劉華身旁拉着他不停的詢問著，陳紅也開心了起來。

「走，舅舅帶你去飛飛！」

不願多看裏面一眼的陳啟馱著男孩到院子裏瘋跑去了。

不過好在他也知道這初冬天涼，沒有鬧多久，就把孩子交給過來吃飯的周文了。

吃飯的時候，陳阿么是滿臉的笑意，頻頻給劉華夾菜。

「多吃點，補補身子，陳啟！快給你媳婦兒夾菜啊！」

陳啟一點兒也沒有停下他埋頭苦吃的幹勁兒，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理也不理。

劉華眼中直冒着虛，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

「這是？」陳父不解的看着喜氣洋洋的陳阿么。

「老大媳婦兒………」

「嘔！」

陳阿么話還沒說完，一旁因為食不知味而吃了一點葷菜的劉華便捂著嘴，跑到屋檐下吐去了。

陳阿么眼前一亮，急忙上去輕拍著劉華的背，「好些沒？」

陳紅也端了一碗清水給劉華，劉華睜開淚眼顫顫巍巍的接過，說了聲謝謝。

「恭喜大哥了。」

周文和陳父也明白了過來，陳父樂呵呵的喝了一口小酒，周文則對着吃完抹嘴的陳啟恭賀道。

「這可不關我的事兒。」

陳啟對着周文連連擺手，那態度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你這是什麼話！小華可是懷着你的孩子！快，過來扶著點兒！都是做阿父的人了。」陳阿么拉着劉華回到飯桌前，聽到陳啟那話，忍不住又開始訓到。

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身旁的劉華眼中透著驚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啟聽了陳阿么的話，大笑的只拍桌子，把一桌的人看的一愣。

「大哥………」

陳紅擔心的叫道。

「你發什麼瘋？！」陳父不悅。

「我，我就是覺得好笑，哈哈……」

陳啟笑的簡直快岔氣了，劉華的腦袋都快垂到肚子裏去了。

陳啟笑夠了，站起身摸了摸臉上的笑淚，對着垂著頭，微微發抖的劉華說道：「你是想要和離書還是休書？」

劉華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陳啟。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

陳父一摔手中的酒杯，站起來就給了陳啟一個狠狠的巴掌。

「阿父！」

陳紅和周文連忙上去拉開還想揍陳啟的陳父。

劉華含着淚，也站起身看着陳啟。

臉上是火辣辣的疼，嘴角流出了些許血絲，破了。

陳啟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看着對他怒目而視的陳父和陳阿么。

突然抬手將擺了一桌子菜的桌子直接給掀翻了！

「啊！」

劉華被湯水燙到了。

「哇哇哇，阿么。」

男孩被嚇哭了，陳紅連忙抱起來哄著。

「你發什麼瘋？！發什麼瘋？！」陳阿么推開周文，氣沖沖的走到陳啟面前，「就因為那個不生蛋的，你就這麼恨我和你阿父？！就這麼對待你的媳婦兒和他肚子裏你的親骨肉？！」

「我不許你這麼說他！！我不許！！」

陳啟紅着眼，對着陳阿么怒吼道。

「我就說他！他就是不能生！」陳阿么不甘示弱的回道。

「是我！不能生的是我！是我陳啟！！」

嘶聲力竭的怒吼聲從陳啟的口中爆發了出來，「是我不能生！我媳婦兒是無辜的！」

一時間眾人愣住了。

「你，你這是什麼話，小華可是懷了你的孩子的，你怎麼就不能生了！別為他找借口！」陳阿么聽了陳啟的話，莫名有些慌。

「大哥。」

陳紅也看着陳啟，又看了看一旁面無表情的劉華。

陳啟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直直的看着眾人。

指著劉華道：「就不說我能不能有孩子了，你，我從頭到尾，我就沒碰過你，因為我對你硬不起來！因為你是他們塞給我的！我看着你我就想起我媳婦兒有多難過！」

「這！這！」

眾人一時之間被這個重磅給雷住了，反應不過來。

劉華閉上眼，淚水滴落在身上，「休書，給我休書吧。」

最後的最後，陳啟還是給了一封和離書。

「對不起。」

劉華接過和離書，輕輕的對着陳啟說道。

「對不起，這是我對你說的，去找他吧，孩子的事，他們不會說出去的。」陳啟難得認真的對着劉華說了這麼多的話。

劉華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眼眶有些發熱，半響后，轉身離去，「你也去找他吧。」

陳啟看着他離去的身影，低頭喃聲道：「找不回來了。」

陳家夫夫被氣的險些死掉了，可是也是險些，陳啟現在在家中簡直就是透明人一個，以前是他無視陳家夫夫，現在是陳家夫夫無視他。

可是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兩個月後，陳啟在地里幹完活，回到家中，罕見的看見廚房冒着炊煙。

這兩個月陳家夫夫可是對他不是眉毛不是眼的，就是回家做飯吃都是錯開時間做的。

陳啟灌了一口水，洗了把冷水臉，回房換了件衣服，又提着他平時里裝酒的筒子準備出門了。

「你不吃飯？」

一道彆扭而又小聲的聲音從陳啟身後傳來。

陳啟回過頭，看向臉上有些尷尬的陳阿么，沒說話。

「飯都做好了，一起吃吧，你阿父也在。」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又得了那種病，陳阿么嘔氣了這麼久也消了氣了，剩下的也是心疼。

陳啟愣了愣，摸了摸腰間的酒筒，還是跟着陳阿么進去了。

這是兩個月來一家人一起吃的第一頓飯。

桌上只有碗筷碰觸發出的清脆聲音，陳阿么有心想要緩解下氣氛，可是一看陳阿父和陳啟那臉色，頓時泄了氣。

一頓沉默的飯便就這樣結束了。

家裏的氣氛也好了許多，至少都是一起吃飯了，除了沒有陳紅出嫁之前那麼熱鬧外，陳啟的話沒有那麼多以外，區別不大。

可是，很冷清。

半夜陳啟睜着眼看着身旁陳啟媳婦兒的位置，他和劉華成親時堅持不用這個房間，就是想給自己保留最後的念想。

三年了，陳啟將大手放在旁邊的位置上，他對媳婦兒的思念不但沒有減少，反而俞加的強烈了。

「有人在家嗎？」

陳啟一家正在吃飯，院門口便傳來一道聲音。

「在家呢，院門沒鎖！」這誰呢，趕着飯點來，陳阿么有些不高興。

「吃着呢？我這來的可真巧了。」是劉屠戶的媳婦兒了劉阿么

，陳啟看着他就想起李長風的婚事，聽說那會兒李長風那小子的婚事就是劉阿么牽的線。

「劉阿么，來，一起吃。」

陳啟取出一副碗筷給劉阿么。

「不吃了，不吃了，我吃了來的。」

劉阿么笑着擺擺手，看着陳啟笑眯眯的，看的陳啟渾身發麻。

陳阿么和陳阿父相視一眼，摸不透這劉阿么上門來的來意。

「得得得，別拿着這種眼神瞅着我，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劉阿么撤回放在陳啟身上的視線，正好又對上陳家夫夫便說道。

「你這是？」

陳阿么不解。

劉阿么輕輕一笑，從懷裏掏出兩個紅包分別塞給陳阿么和陳阿父。

「我這是來給你們報喜來了！有人找我上門來提親，給你們家陳啟的。」

陳家夫夫眼前一亮，雖說不能生孩子，可是能過一輩子也是好的。

陳啟眼神一暗，站起身率先開了口：「我們家不會再有什麼婚事。」一輩子都不會有。

「你真不要這婚事？」

劉阿么倒也不生氣，只是笑着對陳啟問道。

「不要！就不勞費您了。」陳啟斬釘截鐵的說道。

陳阿么剛想開口，就被一旁的陳阿父扯了扯，用眼神制止了他。

「唉，那好吧，那我就只好去回絕了那鄧家了，唉，可惜了，那哥兒白等了三年。」

「等等！鄧家？！什麼鄧家？！」

陳啟急忙攔住劉阿么，急切的問道。

「你說還有哪個鄧家？」劉阿么忍住笑，不在意的回道。

陳啟喜極而泣。

鄧家，陳啟媳婦兒的后家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