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看網友

今井加奈還是去了醫院。

這次有早川愛理和切原赤也的陪同……雖然從心理上來講她比上次更方了。

再加上一路上切原赤也痛心疾首地教訓她：「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這麼傻了還敢傻乎乎地一個人跑去那種地方？幸好只是丟了一個腎，人還活著，真要被沉屍東京灣了……你哭都沒用，哭出來的都是海水！」

今井加奈就一直：QAQ

早川愛理有點看不過眼了，她糾正切原赤也：「誰說一定被切了一個腎？——人有兩個腎，可能兩個都沒了。」加奈嚇得一抖，她趕緊補救，「咳，當然那樣的話你哪能繼續活蹦亂跳呢，應該確實只少了一個……」

今井加奈扁著嘴不說話。

切原赤也早川愛理=不會安慰人二人組。

等到今井加奈哭喪著臉向醫生描述病情的時候……比起三人的緊張兮兮，醫生簡直是全程冷漠臉。

「少看點新聞，」他甚至沒有檢查就這樣下了定論，「不對……應該說少看點不正規來源的新聞。那些雜誌為了銷量什麼都敢寫。」

今井加奈有點不服氣。她摸著肚子：「我感覺這裡癟下去了……」

「……」好在醫生表示這樣的奇葩他還是見過不少的。他終於淡定地指出，「你的腎不長在那裡。即使長在那裡，你也摸不到……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在看到小姑娘驚愕地點點頭后，他理所當然地一嘆，「你那是瘦的！」

「瘦的？也就是說沒事？」切原赤也急急地搶白。在醫生篤定地點點頭后，他回頭就懲罰性地拍了加奈腦袋一下，「讓你不好好吃飯！」

今井加奈仍是懵懵地看著彷彿是神算一樣的醫生。她有點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我真的沒事？」

「完全沒事！」

小護士走進來客氣地把他們請了出去。

「這算是什麼事啊。」早川愛理放了個馬後炮。

切原赤也現在也覺得……他是怎麼昏了頭相信今井加奈的話的？明明越想越扯淡……大概是這人演技太好，一下子就把他給唬住，就什麼都來不及思考了。

就這麼白跑一趟，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但等切原赤也看見今井加奈以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哪裡還有罵人的想法？

他隔了幾步路，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加奈。

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他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平安無事就好。

——瞧這出息！

早川愛理旁觀者清，快要急死了。切原赤也太有色膽了不好，太沒色膽了也不好。作為一個合格的助攻，她果斷伸手推了切原赤也一把。

……唉，太結實了。沒推動。

不幸的是，這人對她可沒那麼柔情似水，瞪她的時候那叫一個兇殘啊。但是早川愛理有底氣，她不僅不怕，反而瞪了回去：「還愣著幹什麼，把握機會，上啊！」

切原赤也秒懂。他的臉一紅。

切原赤也不像桑原傑克，他的皮膚白，紅起來就特別明顯。

——瞧這德性！

早川愛理不屑道：「抱住她，安慰她，還需要我教你嗎？」

她不說還好，一說切原赤也就更不好意思上前。本來以他的立場做這些事情還挺自然的，早川愛理這麼一說……就顯得他別有用心。而且他這人有點逆反心理，一說讓他做什麼，他偏偏要對著干。

所以切原赤也還是抱著手杵在原地。

早川愛理氣得直接踹了他一腳。這下攻擊力夠了，切原赤也冷不丁地就這麼往前一個踉蹌，栽到了今井加奈面前。

今井加奈被嚇了一跳，抬著一雙淚光盈盈的眼睛看著他。

……切原赤也真是有脾氣也發不出來。

他甚至腦海里驀然一空，心裡也只剩一個想法：就算讓他豁出去也沒什麼要緊的。

不就是安慰人嘛。

切原赤也一咬牙，猛地抬手，看也不看就摟住加奈的腦袋就往自己的胸口撞。

真的是撞。

他動作很快，今井加奈又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鼻子一下子磕到切原的胸膛，疼得她快要止住的眼淚又重新涌了出來。

今井加奈委屈死了：「赤也……」

「總是哭哭啼啼的好煩啊！」切原赤也罵罵咧咧地將她的話堵了回去。但當加奈抽泣的聲音漸漸微弱，他的聲音也緩和了下來，「別總是哭嘛，聽話……」

今井加奈沒有應聲。

切原赤也以為她在反省……結果這樣靜靜哄了半天之後，他低頭一看，這人居然蹭著他的衣服在那偷笑。

她分明是在笑！

切原赤也氣不打一處來：「你笑什麼！？」

「我笑……」今井加奈一張口，笑意就愈發憋不住，她便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往切原懷裡拱，只是愉快的聲音快要飛揚起來，「我笑我的腎還在！我沒事！」

切原赤也：「……」求不提。

切原赤也覺得他應該順便去看一看心臟科醫生。

跟加奈在一起一定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不然遲早會被她氣死。

切原赤也這麼想著，報復性地把今井加奈的頭髮揉成了一團雞窩。

*

今井加奈和奈倉歷史性的第一次面基在澀谷。

神奈川並不是一個落後的城市，但站在澀谷車站前的十字路口，今井加奈還是頭一次感覺她快要被大都市的繁華給淹沒。

人，人，人。映入眼帘的都是人，他們從四面八方湧來，又朝著四面八方而去，步伐不會有片刻的停滯，每個渺小的人都是彼此生命中匆匆的過客。

……關鍵是這麼多人，她要怎麼找奈倉啊？！

今井加奈十分後悔，為什麼他們要把見面的地方約在這裡。她捧著手機，一臉悲痛地給奈倉發郵件：「我已經到了，但這裡人太多了，什麼都看不見QAQ」

「我看到你咯~」

奈倉回復道。

今井加奈茫然地抬起頭。有人從後面拍了一下她，今井加奈又轉過頭，正好折原臨也轉了個圈來到她面前，趁她沒能反抗的時候繼續蹂/躪她的頭髮。

「早上好啊，加奈，我就是奈倉。」

這個在池袋廣為人知的情報販子在這一刻表現得人畜無害。

「早上好，奈倉，我是今井加奈。」

對一切毫不知情的加奈沖他笑道。

*

在此之前，今井加奈曾幻想過奈倉是什麼樣的人。

沒準現實中是個摳腳大漢。但加奈覺得奈倉是個好人，所以即便真的是這樣她也能接受。

至於來的人可能是馬里奧或者圓大古或者HelloKitty……可能加奈也能接受？

當兩人終於見了面，互相揭開神秘面紗的時候，加奈發現奈倉比她想象中要高大上很多，是個纖細清秀的黑髮青年，甚至說是少年也不為過……這讓她有些羞愧。

她決定把對奈倉惡意且無端的猜測埋在心裡，並在回去之後上網批評那些說網友見面一定是見光死的。

畢竟，長得好看的人也是要上網的。

總之兩人就這麼愉快地開始了澀谷一日游。折原臨也說他平常主要還是在池袋和新宿混，不過給第一次來澀谷的今井加奈噹噹導遊完全無壓力……今井加奈想起了那個全是池袋人的聊天室。

「是啊。你要是有興趣，還可以搜搜看一個叫DOLLARS的網站。雖然是對全國開放，不過都快成池袋人的聚居區了。」

今井加奈聽了點了點頭：「那我要去拉高神奈川人的比例。」

折原臨也笑了笑：「這跟池袋盛產都市傳說也有關係。像什麼無頭騎士啦、黃巾軍啦、藍色平方啦、妖刀罪歌啦……」

這些今井加奈也在聊天室聽說過。雖然不覺得這麼超現實的故事真的存在，但沒準呢。小姑娘還是對未知的事物興緻勃勃。

「有機會我要去池袋玩。」今井加奈說。

*

在澀谷，他們兩個運氣還是很不錯的，一進入明治神宮就看到一對成婚的新人，新娘穿著白無垢，含笑低頭的模樣美麗得不可方物。

今井加奈羨慕地盯著看了好久：「我以後結婚也要穿白無垢……」八字連兩撇都沒有的事情，但小姑娘天生對美好的事物有著熱切的嚮往。

折原臨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絕對不能稱之為善意的笑。

他問加奈：「你知道白無垢象徵著什麼嗎？」

「純潔無暇。」

意料之中的答案。折原臨也微笑道：「錯誤！」

今井加奈哦了一聲。她對正確答案意外不感興趣，只是繼續捧著臉，兩眼亮晶晶地看著那對彷彿在發光的新人。

……沒人接話，折原臨也只能自己說：「白色的衣服原本就是在葬禮時穿的，新娘穿著白無垢是為了祈禱死去的人不要再回來。而用於遮蔽的白色棉帽，也有著驅邪避凶的涵義。」

折原臨也在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十分深沉。

他這個人有一種天生的煽動性，當他認真說話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就是世界的中心，他說什麼都不容置疑。所以這個情報販子也是靠著這點，如同傳教士一般吸引著虔誠的信徒。

可惜今井加奈依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一般傳說無論真假她還是會信一點的，但這種聽起來一點都不可愛的傳說，她才不信呢。不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她想了想，學著那天醫生教訓人的模樣，綳著一張小臉嚴肅地說：「不要總是看不正規的新聞來源，那些小雜誌為了銷量什麼都敢寫。」

她大概覺得這種表達方式很高大上，並在下一瞬間為此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

折原臨也：「……」

他再一次感受到和腦迴路不太一樣的人說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其實折原臨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單細胞生物。

但像今井加奈這樣，一方面對陌生人毫不設防，一方面又對危險事物有著遠超於常人的趨利避害的天性……他還是第一次見。

也許這跟另一個人沒有第一項屬性，因而他們見面總是一言不合就動手也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