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07章

7.第007章

出了北靜王府坐上馬車,賈環方收斂了臉上張狂的笑容,與方才囂張恣肆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已經向北靜王表明了,賈政和榮國府那般人不管用,卻不知道接下來對方會拋出什麼籌碼來。只不過,那起子人怕也只是畫張大餅給他吧。也是,他一個低賤的戲子罷了,有用的時候怎麼都好說,可一等到沒了利用價值,還不是個任人宰割的。

對於自己的處境,賈環看得分明,卻也並不太在意。其實,在戲台上當個唱念做打的戲子挺好的。若非為了當日許下的那句話,他也不會攪和到這奪嫡相爭的亂局中來。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於他便是一場幸事。

說起來,慶朝開國至今不過幾十年光景,當今聖上繼位也方十年,大明宮的太上皇也還沒駕崩,可底下的皇子們卻已經坐不住了。而忠順、北靜兩王的身後,站著的便是兩位皇子。如今他所面臨的境況,可不就是捲入了兩位皇子的明爭暗鬥。

若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今上還真是個命苦的。年過四十才得以繼位,偏頭頂上還壓著位老聖人,身為帝王卻不能執掌乾坤;忍氣吞聲、暗中籌謀了近十年,才好容易將一干老臣掀翻,得以真正的唯我獨尊,卻怎奈自個兒已經年過五旬,膝下的皇子們也都長大啦。

就好像今上當年與兄弟們奪嫡一樣,舊事又再重演,只不過主角換了而已。

這一日,賈環又被請到了忠順王府。

「環兒快坐,這是今兒宮裡賞賜的水果,說是從南邊兒進貢的,快嘗嘗看。」忠順王爺笑呵呵一指桌案上的幾盤水果,又道:「這陣子南邊兒不太平,能在京里看見這些東西可不容易,都是稀罕東西啊。」

賈環的臉上亦是帶著笑容,躬身道了聲謝之後,便取了枚果子托在手裡。這位王爺的一句「南邊兒」,便讓他明白人家這是聽懂他的話了。

當年,國朝在南邊兒吃了虧,才有了賈迎春的和番遠嫁。如今幾年過去,國朝已養精蓄銳,今上又親掌權柄,正是要揚名立威的時候,南邊兒自然戰事新開。兩國交戰並乃是常事,但作為和番之人的賈探春,日子怕就不是那麼好過了。

「這果子,當年倒也是見過的,卻沒機會嘗一嘗,心中是極嚮往的,卻沒想到今兒個託了王爺的福,能讓我一嘗所願。」賈環的目光有些深邃,似是想到了往日的事。事實上,他也確實是想到了當年事。

賈探春初嫁到南邊兒的時候,似乎還是頗為得寵的,儘管路途遙遠,逢年過節仍舊往榮國府送了不少節禮。其中,便有南邊兒特產的水果。水果這東西不好存放,從南邊兒送到京城,路途上的花費比其本身都要貴得多。

是以,東西送到榮國府之後,他賈環能遠遠地瞅上兩眼便了不得了,哪有嘗一嘗的資格呢?他還記得,當日他娘趙姨娘沒少為了這個吵鬧,可結果都是……呵呵!

再後來,榮國府被抄,他遭了發賣,卻不知道賈探春是否還往京里送東西了。

「這倒也是,本王記得你有個姐姐,被南安太妃認作了乾女兒,嫁到南邊兒去了。」忠順王爺聞言輕捻著須髯,微眯著眼睛,道:「唉,只是如今兩國之間不太平,卻不知環兒你那姐姐可還有音信過來?」

「王爺說笑了,我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戲子,又早幾年便跟賈家斷了關係,又如何還能知道人家的音信。」賈環自嘲地搖搖頭,垂首低嘆一聲,道:「說來也不怕丟人,當年我在賈家不起眼得很,從來都不入父母兄姊眼的。」

他略頓了頓方抬起頭來,目光殷切地望著忠順王爺,語帶懇求地道:「王爺,南邊兒的戰事可是十分激烈?也不知我那姐姐現今如何了,是否還……」

「環兒啊,你那個姐姐可是個不簡單的,遠用不著你替她擔心。她如今在南邊兒深得寵愛就不說了,據本王所知,她不但提她夫婿操持著后.宮,更是沒少操持戰事後勤。南邊兒那彈丸小國能撐到如今,你那姐姐乃是不可或缺的啊。」說到此處,忠順王爺的目光微冷。

上回揣測到賈環的所圖,忠順王爺特意命人探查過,這才發現那和番的女人倒是不容小覷。尤其是兩國開戰以來,興許是為了維護自身,竟是將家國都拋卻了。真是……

一坨狗.屎!

果然如此!賈探春從來都是個不甘認命的,不管身處何等境地,都會汲汲營營、費盡心機地奮力向上。為了能讓自己過得好,她可是什麼都能捨得下的。

就如在榮國府時,三春明明都是庶出,迎春碰上了中山狼,一年光景不到便赴了黃粱;惜春小小年紀便看破紅塵,落得個獨守青燈古佛;也唯有她賈探春,不但得了長輩的看重,還能混個王妃噹噹。

只可惜……

賈探春的處境,並未出賈環所料,心中哂笑之餘,卻也有些發愁。現如今這般狀況,他該如何把賈探春弄回來呢?!

「環兒,那樣的女子,即便是一母同胞,也不值得你惦念的。本王已經聽下面人說過了,當年她對你們母子可並無一點血脈親情。」忠順王爺見賈環不語,又道:「本王也不怕告訴你,南邊兒的戰事大局已定,你那姐姐若能以死相殉怕還能落個全屍。可她若是被生擒回來,便是被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所以,你便不必再惦記著她了,換個條件給本王。

忠順王爺的意思很明白,賈環注目他片刻,面上忽然釀出了笑意。待他收斂了笑容之後,一張如玉的俊臉已經沒了方才的作態,面上已經沒了表情,隻眼角眉梢泛著些許冷意。

「她不會自盡的,她捨不得死。」賈環忽然就一陣煩躁,不願再與人虛與委蛇下去,「王爺,我的要求不高,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她去我娘.的墓前磕了頭,過後要怎麼處置於她,便跟我無關。」

「哦,這倒是簡單。」賈環的這般變化,讓忠順王爺詫異之餘,反倒越發看重於他。當初挑出他來的時候,為的只是他賈政之子的身世,可這陣子接觸下來,這小子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了。

忠順王爺旋即便笑問道:「環兒,這事本王答應你了,那你又能給本王什麼呢?本王雖然喜歡聽戲,可也不是什麼戲都聽的。」要付出的已經確定,那麼就該談談能得到什麼了。

「無他,我會讓北靜王他們做同樣的事。事成之後,該如何彈劾攻訐,你們該是在行的。」賈環仍是那樣面目冷淡,彷彿在說著事不關己的事,「至於旁的,我可依你們的計議行事。」

「環兒,既然水溶他們也能辦到同樣的事,那本王又該如何確定,你是為本王所用的呢?」忠順王爺聞言勾了勾嘴角,眼睛明顯地亮了一瞬,但他不由又疑惑地問道:「畢竟,水家同賈家乃是世交,你真的捨得下那些親人?」

賈環起先並不答話,與忠順王爺相視良久之後,方道:「信不信,全在王爺一念之間,與我並無干係。不過,既然王爺問起來了,我便有一言相告——賈家,關我屁事。」也正是因為賈家是北靜王在罩著的,他才會跟忠順王一拍即合。

「哈哈哈……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忠順王爺聞言一拍巴掌,朗然大笑出聲,便連自稱都改了,「當初第一回在王府見你,我便覺得你那雙眼睛不一樣,果然如此啊,哈哈哈……」

送走了賈環,忠順王爺便來到裡間,裡面的正是當日賈環見過的青年和少年。兩人在窗邊的竹榻上相對而坐,中間擺著一副棋局。

「如何,賈環的你也聽見了,作何想啊?」忠順王爺坐到少年身旁,看他正對著棋盤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落子,便順手拈起一顆棋子幫他。

換了對手,青年也不多言,不假思索地舉棋落子,「算您有眼光。」面上雖然不顯,可青年終歸是對賈環有了些好奇。

自此,南邊兒的戰事依舊,賈環也開始周旋在忠順與北靜兩王之間。時間匆匆而過,轉眼便到了深秋時節。前一日,賈環便得到兩王的傳話,說是南邊兒戰事已定,不日朝廷的大軍便要凱旋而歸,進京獻俘領賞。賈探春,正在戰俘之中。

當晚,賈環站在生母趙姨娘的靈牌前,「你一直惦念著的女兒,就要回來了。到時候,我會帶她去拜見你,讓你好好看看她的。呵,等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你等急罵人了沒。」然後,默默地站立了良久。

彩霞一直等在門外,見他出來了才上前一步,道:「爺,方才倪二叫人傳話來,說是有事要跟您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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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環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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