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番外】Chapter 4

Chapter4

已經過了放學的高峰時間，校門口只有三三兩兩留校晚走的學生。

紀桐一反常態，一路上沉默著沒開口。

杭迦白走得很慢，似乎是刻意在等她，可走去車站的路不長，她並不想這麼快走到，於是也故意放慢了腳步。

就這麼蝸牛爬似地走了一段路，杭迦白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身看了她一眼：「走不動？」

她搖頭，心不甘情不願地追了上去。

「學長，你找我有事嗎？」

「我沒找你。」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短短几個字瞬間化作一盆冷水，在她頭頂澆了下去。

「哦……」反正她也習慣了自作多情，也不差這一回。

紀桐撇撇嘴，也沒了繼續開玩笑的心思，反倒是杭迦白又開口了：「你同學說，你是跑步暈倒的？」

「嗯……」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忽然意識到什麼，又追問，「哪個同學？小向？她沒說別的吧？」

杭迦白垂眸看着她瞬間綳起的神情，只淡淡回了句：「你緊張什麼？」

「我緊張了嗎？」

「沒有嗎？」他淡然一笑，結束這無聊的僵持，「上午的話，就當我沒說。」

紀桐的眼底重新燃起火苗，「你總算相信我了？」

「不信。」他說，「但我沒證據，不該妄下定論。」

「……」本該高興的，可紀桐卻要怎麼也笑不出來，輕嘆了聲說，「杭迦白，你總是這樣。」

「怎麼樣？」

「不願意相信人，也不會真的去生氣去計較，就好像全世界的事都和你無關一樣。」她想了想，又說，「總覺得你很討厭這個世界，你也不喜歡這世上的任何人。」

杭迦白倏地停下腳步，怔住了。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哪怕是男的都行，我倒也不至於太鬱悶……」紀桐的話音越來越小聲，帶着點委屈，「我又不是非要你喜歡我不可，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活得開心點。」

這丫頭向來冒失莽撞，她今天這番言論倒像是剛才跌倒時撞上了腦袋，鬼使神差地脫胎換骨了。

杭迦白定定地站在那裏，左右兩邊有來來往往的同學，其中兩個結伴離開的女生跟他打了個招呼。他頷首回應，等人走後上前一步，低聲說：「紀桐，你從哪裏看出，我活得很不開心了？」

對方也懵了，眼神悄悄轉了個方向，瞥見剛離開的兩個女同學正邊走邊回頭，腦袋湊在一起，嬉笑着議論什麼。高校里向來不缺八卦，尤其是杭迦白的身邊。

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又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喲，小桐桐，你也還沒走啊？不會是在等我吧？」

這聲音主人是每天放學都被留下來挨批的陳修，他這人對考大學沒半點興趣，任誰給他好說歹說都沒用，該去玩的時候還是會去，他爸媽也管不住。

見了紀桐對面的男生，陳修輕呼了聲：「我靠，不得了啊紀桐，你為了追朱小軍，都勾搭上他同學啦？」

紀桐臉一黑，根本不敢抬頭看杭迦白的臉色，只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誰、要、追、朱、小、軍、了……」

「不是你么？」陳修看了看她，又看向杭迦白，無腦賣起了隊友，「你自己說的啊，他哪兒哪兒都好，渾身上下都是優點，完全是你的菜……」

「我呸。」她打斷了陳修的滔滔不絕，「你能不能閉嘴，沒憑沒據的就別瞎說。」

「怎麼沒憑沒據了？我上次還幫你要來了朱小軍的手機號呢，我看着你存手機里的。要不然你把手機拿出來，看看通訊錄里有沒有他？」

等他說完這個，紀桐已經有殺人滅口的衝動了。拳頭在身後緊緊捏起，目露凶光瞪了這個口無遮攔的混蛋一眼。

她真的很想給他一拳，奈何杭迦白還在邊上，只好強行按捺住了。

那無辜的小眼神往上飄去，幽幽地解釋道：「學長，這是個小誤會……」

杭迦白聽着兩人的對話，全程沒發表什麼意見，神色從訝異轉為愣怔，又經歷了一番回想，最後恢復了往常的淡定與從容，「嗯，我懂，小誤會。」

也不知是真懂還是假懂，反正他剛說完，公交車就好巧不巧地來了。回頭和兩人說完「那我先走了」就上了車，留下同路的陳修和紀桐站在車站原地。

現在真的沒什麼能阻止她殺人滅口了……

那陳修還活在雲里霧裏，剛和上了車的學長揮手說完「再見」，轉過身，那紀桐就跟滿月的狼人一樣眼放紅光，舉起書包非要砸死他，還硬生生追了一站路……

**

國慶聯歡會定在放假的前一天，紀桐聽說杭迦白是主持人以後，說什麼也要拉着小向去大禮堂看。雖然還在綵排，可門口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小向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早該料到的，杭迦白最後一次主持了，迷妹們都忍不住要出山了。」

「他還有迷妹？」

「當然了，多著呢，隱藏在各個年級的各個班。」

「……」聽小向這麼說，紀桐倒忽然有點慫了。

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陳修適時出現了，他也是來綵排的，背着個結他姍姍來遲，剛到門口就被學生會的人一頓噴。

上次直接發飆以後，這傢伙已經收斂了許多，也終於弄清楚了朱小軍不過是個煙霧彈，杭迦白才是紀桐真正的目標，於是直接帶紀桐進了後台，穿過被攔在會場外的迷妹群的時候，她忍不住有點小心虛。

杭迦白穿着平整的白色襯衫校服，和另一個女生站在一起說話。那女生也穿着普通的校服，但因為身材好，而在一眾穿校服的女生里顯得很出挑。

當然，對於紀桐而言，她最惹眼的是和杭迦白站在一起。雖然心裏明白那女生是他的搭檔主持，可還是有點難接受這種登對到扎眼的感覺。

陳修用胳膊頂了頂她，「喲，失戀了？」

「滾一邊兒去。」紀桐心情差到了極點，這種時候後來每個人都在忙，陳修也被叫上台去綵排了，她覺得自己像是多餘的，忽然就起了溜之大吉的念頭。

「紀桐？」剛轉過身想走，杭迦白就發現了這邊的動靜，上前叫住了她，「還真是你。」

「hi，好巧啊……」紀桐轉過身，臉色僵硬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你來幹嘛的？」

「我……呃，看錶演。」

「看錶演？」杭迦白似乎運籌帷幄，淡定地笑道，「可這是後台。」

「哦？是嗎？那我走錯了……」她立刻轉過身，灰溜溜地跑了。

那女主持上前，問杭迦白：「你認識她？」

「一個低年級的小姑娘。」

「你很少對哪個女生……」對方欲言又止。

「嗯？」

「就是……主動找她說話，還笑眯眯的。」

「這很不正常嗎？」

「對你來說，是挺不正常的。」

「……」

**

「這女生每年都是杭迦白的搭檔。」姐妹淘們又開始安慰起紀桐，「不過我看咱們小桐也不比她差的，是吧？」

「這話我聽着都心虛啊……」紀桐沒底氣地倒在會場座椅的靠背上，深呼了口氣，「而且，他還誤會我喜歡那個朱小軍了……」

「呵，還挺有默契。」小向倏地笑了出來，「你懷疑他喜歡朱小軍，他也懷疑你喜歡朱小軍，我倒好奇了，這朱小軍到底是個什麼大人物啊。」

其他同學笑作一團，唯獨紀桐陰沉着臉，都想哭了。

他站在聚光燈下拿着話筒的樣子也太好看了吧……

瘦高的個子，筆直的長腿，衣架子般的身材，配上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周圍的迷妹們早已經議論紛紛，紀桐到了這一刻才發現，原來這位校草遠沒有想像中那樣好接近。

一台聯歡會看得她百感交集，最後跟個幽魂似地離開禮堂，回教室拿起書包就往外飄。

剛飄到門口就被人捉住了。

「感激我吧紀桐。」陳修閃亮登場，瀟灑地用兩根手指夾着張便簽送到她面前，「拿去，我不欠你了。」

紀桐遲疑着收下，看到上面的一串數字，不住地起了疑惑：「這是？」

「杭迦白的手機號，這下我要對了吧？」

要是要對了，可這麼明目張膽，杭迦白八成會以為是她讓去的吧……

紀桐實在不知該不該高興，「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就說是我想認識他，他就給我了。」

「……」

杭迦白是那麼好勾搭的人么？

顯然不是。

她看着手裏的紙條，莫名的有些慌了。

回家吃完飯，紀桐第一時間沖回房間，在手機上輸入一串剛剛背熟的號碼。

猶豫了許久，才按下通話鍵。

「嘟嘟」兩聲后，電話被接了起來。

杭迦白好聽的聲音通過電波遠遠地傳來：「喂？」

一剎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杭迦白：「紀桐？」

紀桐：「……」

杭迦白：「是你嗎？」

紀桐：「你怎麼知道……」

「不可能有別人。」他淡定總結道，「找我有事嗎？」

紀桐：「你今天主持得很棒。」

杭迦白：「謝謝。」

紀桐：「台下有很多專門為你去的女生。」

對方沉默片刻，問：「那你呢？」

紀桐：「我我當然也是了……」

杭迦白：「難道不是為朱小軍？」

紀桐：「……陳修胡扯的，根本沒那回事。」

電話那頭的人難得地笑了聲，「那，還有別的事嗎？」

「唔……好像沒了。」紀桐懊惱地揉了揉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最合適的話題，「對了！明年高考，你想好志願了嗎？」

「沒。」

「那你喜歡什麼學校？」

「沒什麼喜歡的。」

「……」這回她徹底聊不下去了。

正想着要結束話題放棄交流的時候，卻又聽到杭迦白淡定的吐槽：「比起關心我考什麼學校，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成績比較好，我看到你們年紀榜單了。」

她倏地心頭一緊，而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繼續：「上次月考，全年級第2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