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傲慢先生的白玫瑰
露絲醒來的時候正躺在旅館半舊的床上，斑駁的天花板讓她有些恍惚，如大海般清澈的眼眸充滿無限的悲愴蒼涼。
撐起身子，露絲有些迷茫地環顧四周，這裡不是那個困了她大半輩子的玫瑰莊園，那麼，她在哪裡？
「露絲小姐，您起了嗎？」薩麗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進來。」露絲條件反射地應道。當她看見穿著蒼綠色女僕裝的薩麗時，她驚恐地倒吸了一口氣，捂住嘴退到了床裡面。
「露絲小姐，是做噩夢了嗎？」薩麗皺著眉，有些擔憂地走近。
怎麼可能，眼前的薩麗和記憶里中十幾歲的薩麗一模一樣！人怎麼可能返老還童呢？
「露絲小姐，這裡離彭伯里不遠了。你要堅強，那個店家的話您不必放在心上，鄉下人說幾句閑話是正常的。」薩麗自幼伺候露絲，十分了解自家主子有著極強的自尊，可是今非昔比，如今走錯一步，毀掉的就不只是露絲一個人，還有懷特家剩下的兩位小姐。所以即便是知道逾矩，薩麗還是多了一句嘴。
「現在是什麼時候？」薩麗的話讓露絲突然反應過來，她猛地抓住薩麗的手，眼眸中帶著強烈的期盼，語氣激動道。
「現……現在是上午。」被露絲這麼一抓，薩麗的手有些吃痛，可是被露絲如此反常的表現一嚇，薩麗也有些懵。
「我是說，」露絲舔舔乾的有些起皮的嘴唇，「我們是在去彭伯里的路上，找我的未婚夫達西先生求救，是嗎？」
「是，是的。」薩麗的話音剛落，露絲就笑出了聲，那笑容詭異的讓人背後發涼，眼裡透著瘋狂。
小姐該不會是壓力太大得了失心瘋了吧？薩麗在一旁瞧的心驚膽戰。
「好了，也該起來了，我們得早點出發。」露絲很快收斂了情緒，吩咐道。
等露絲拾綴好下樓，就看見她的兩個妹妹正乖巧地端坐在餐桌邊等她，稚嫩的面龐雖然努力壓抑但還是能看出驚慌與無助，看見她出現，兩雙眼睛充滿期待的
前一世的她驟然背負重擔，加上昨日聽到達西先生好像和一位鄉下姑娘訂婚的詳細心情更加煩躁，兩個妹妹的依賴更讓她惶恐無助下表現的更加暴躁。上輩子這時候的她狠狠地呵斥了兩個妹妹，想到這裡，露絲心裡湧上愧疚，她放緩了聲音，目光柔和的安撫道：「快點用餐吧，這裡離彭伯里不遠了。」抿抿嘴，看著兩雙水潤潤滿是信任的眼睛，「不會有事的。」
「噠噠噠」，馬車一顛一顛搖搖晃晃地穿過泥濘的鄉間小道。
「前面就是彭伯里，小姐。」薩麗掀開帘子朝著馬車裡道。
露絲坐著沒有動，目光複雜透過薩麗掀起的一角望著這片陌生的土地。卡薩布蘭卡和康維拉瑞婭微微伸長了脖子想要往外看個仔細，偏偏動作又不敢大。
「看看吧。」露絲鼓勵地看著兩個小妹妹。
「耶~」得到姐姐的允許，兩個女孩露出高興的笑容，爭先恐後地扒著窗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著。
露絲目光慈愛，若是以前她一定會狠狠批評兩個妹妹失了大家風度，可是重來一回，她才看懂兩個妹妹稚嫩的關心。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這一回，她一定會好好地保護她的兩個妹妹，讓她們喜樂平安。露特絲姐姐，你放心好了。
馬車到了彭伯里莊園大門的時候，因著之前的拜帖，管家雷諾奶奶帶著一干傭人早早地在大門口等候。
露絲見過雷諾奶奶，上輩子她兩次生產都是雷諾奶奶照顧的，對於這個端莊和藹、禮貌周詳的管家，露絲還是有著幾分好感。
彭伯里大廈建在山谷邊上，是一棟壯麗雄偉的石頭建築。它屹立在高壠之上，前面有一泓頗有天然情趣的溪流，後面連著一片樹林茂密的小山岡。整片莊園布置的渾然天成，充滿了自然之美。
「匆忙拜訪，希望沒有給達西先生和達西小姐添麻煩。」露絲面帶禮貌的笑容，既不顯得過於傲慢也沒有過於低下地客套道。
雷諾奶奶引著眾人向會客廳走去，祥和的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十分親切：「先生和小姐對於各位的到來十分歡迎，他們正等著你們呢！」
雕刻著精美又不過於繁複花紋的大門緩緩打開，達西和喬治安娜都站起了身。
「很高興見到您，達西先生，達西小姐。」露絲率先斂衽頷首行了一個貴族禮。
卡薩布蘭卡和康維拉瑞婭站在露絲后側跟著行禮。
菲茨威廉達西和喬治安娜按著規矩還禮。
達西身著剪裁得體的黑色燕尾，衣著一絲不苟，神情禮貌疏遠：「歡迎三位伯爵小姐的到來。」在客套完后，他注視著露絲，「對於露絲小姐信中所說的事情，能否移駕到書房，有些事情需要具體商談。」
這個一個更加年輕、充滿生氣的達西，露絲眼裡閃過一絲苦澀，她輕輕點頭應允，對一旁的喬治安娜道：「勞煩達西小姐照看我的兩位妹妹了。」
喬治安娜點點頭，她今年才16歲，第一次招待貴客，有些緊張，但良好的教養讓她努力維持著鎮定。
彭伯里很大，露絲跟著達西穿過了好幾間房間上了旋轉樓梯又走了一會兒才到書房。
黑色胡桃木製作而成的寬大書桌擺在窗邊，座椅背後是貼著牆滿牆打造的書櫥。從桌上隨意擺放的幾本書和桌角肆意生長的小盆景不難猜出這裡大概是達西先生平日休息閱讀的地方。
「請坐。」達西先生坐在露絲對面的沙發上，中間的茶几擺放著女僕剛剛送上來還冒著熱氣的紅茶。
「這很冒昧，但是關於小姐信中所提到的婚約，家父從未告知過我，我也從未聽說過，所以，小姐想要取信於我，還需要一些切實的證據。」達西抿著唇不笑，一臉嚴肅看著人的樣子還是挺嚇人。
「我也知道很冒昧。」露絲抿了一口熱茶潤潤喉，即使再來一次，對於達西她還是有些畏懼，她努力鎮定下來，保持著微笑回視著，「這裡有一封老達西先生的信。」從手包里取出一封泛黃的信遞過去，露絲沒在多說。
信有三頁，不長，落款的時間正是老達西去世前不久。達西先生很快看完，他顯然放鬆了不少，將信折好放在茶几好，達西才抬眼看向坐在對面明明有些緊張偏偏努力維持著冷靜的露絲：「我想這是一個沒有完成的約定。」
「那麼就讓它完成，也算了解了老達西先生的遺願不是？」露絲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她努力使自己自然一點。
「呵，」達西先生輕笑一聲，他的笑配在他嚴肅的臉上顯得有些譏諷，「露絲小姐，你知道我的意思。如果這樣就算是婚約，我想整個英國每年會結成更多的婚約。」
他的話已經盡量含蓄，可是露絲的臉還是白了白，她本就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若不是後面多年的磨難，此刻的她必然忍不住羞憤離去。可是不行，即使她不在乎自己，可是她還有妹妹們需要照顧，她不能辜負露特絲姐姐的期望。
湛藍的眼眸透著水光，露絲微微仰著頭，盯著眼前冰冷的達西。眼前的他還不是那個對她動心、愛上她的菲茲威廉，他的心正處於對伊麗莎白的熱戀中，又怎麼會輕易接受她這個忽然冒出來並不那麼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何況，她的身後還有著一個大麻煩。
「這是老達西先生留下來的。」露絲拿出一個鑲嵌著紅寶石的戒指，「我想你知道它所代表的含義。」
達西瞳孔微縮，神情端正很多，他帶著些驚訝地看向露絲。
「達西家族主母世代傳承的戒指，我想如果你有認真觀察每代達西夫人的畫像就會知道。」說到這裡露絲嘴角微彎，語調上揚帶著點活潑，這也是她上輩子最大的慰藉，縱然伊麗莎白占著主母的位置，可是戒指卻一直在她手中。
「說出你的條件，露絲小姐，我想你清楚當初懷特家在家父去世時的沉默已經代表了懷特家的決定。」達西坐的筆挺，他看了一眼戒指，皺著眉頭。
露絲合攏手掌，將戒指收回，她蹙眉顯得有些苦惱和不滿，最終下了決心：「庇佑我們姐妹三人。」
「雖然我對幾位小姐的遭遇感到萬分同情，但是很抱歉，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莊園主，恐怕無能為力。」懷特家的爵位和遺產糾紛在長女露特絲疑似被皮特曼殺死後就鬧得紛紛揚揚，可是不管怎麼樣，皮特曼繼承懷特家目前看來是十拿九穩，只等他打點好關係怕就是來對付懷特家剩下的三位小姐。達西家雖然佔了大半個德比郡，就算貴族一直在沒落，但無故和一個伯爵作對，顯然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不，達西先生，我只是不想和我們被送進修道院，你知道那裡……並不是如聽上去的那麼清凈純潔，」露絲忍著淚，祈求地看著達西，「只要我們訂婚，他就無法再把我送去修道院，我的兩個妹妹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到庇護，到時找個僻靜的地方安頓她們，等到風頭過去，我保證，會讓你名聲無瑕的解除婚約。」
「呵，先不說你憑什麼能讓我名聲無瑕的解除婚約，就說我為什麼要答應和你訂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