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作戲

69 第六十九章 作戲

我泡在浴池裏,一遍一遍地搓洗身上並不存在的酒漬,搓到皮膚脹痛身心俱疲,氣悶的情緒才稍微平復了一些。

「我讓碧嫵提醒過你,臉皮薄就不要硬撐,那不是你該去的場合。」身後水花四濺,我下意識地往浴池邊緣靠了靠,但到底沒能躲過蓮燼的拉扯,倒在了他滿是酒意的懷抱里。他身上還穿着厚重的禮服,腰間的玉飾貼在我的胸前,冰冰涼涼的,我心下驚怒,卻又一時掙脫不得,只能冷然道:「新婚之夜,陛下走錯地方了吧。」

他奪走了我手上的布巾,「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哭了。」

說着,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

窮兇惡極的啃噬一路往下,侵勢如火,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溫存。我痴愣片刻,讓他咬得痛了,於是回過神來,在他身上奮力捶打。

他早料到我會這樣,任憑我卯足了勁又踢又打,就是不肯鬆口。激烈的纏鬥中,我嗆了好幾口水,肩膀手肘刮蹭到池壁,擦破了油皮,很快,我體力不支地栽在了水裏,讓他死死地壓着。

「怎麼,合歡宴上那樣對你,你都能忍着不發作,讓你侍寢你就不願意了?你還想為他守身?」

我腦袋發暈,透不過氣來,意識空白好了一陣,才輕聲漫語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辛辣到嗆人的酒氣渡進了嘴裏,我不知道他是清醒的,還是喝醉了,只能很沒骨氣回吻他,待他稍稍鬆懈,便把頭倚在他半開的領口,「我今天不舒服,你去皇妃那裏吧,既然娶了她,就不要棄她不顧。雖然我們這些小妖怪的心意不值一提,但也不要把一顆心放在地上隨意踐踏……」

「你自身難保,還有心思管別人?」他嗤笑着去解腰扣,絲毫不理會我的抗拒。

「她不是別人。我看到她,就像看到我自己。」

蓮燼不笑了。他含着我的耳垂說:「你以為你說這些敗興的話,我就會放過你嗎?」

「我不會的。既然你已經不愛我了,那就恨我吧!」

「我就是要讓你恨我!就是要讓你難受!」

「不……」

我的哀鳴被水淹沒,整個人沉入池底,如同一條扔進了油鍋的魚。撲騰少頃,他把我拖起來,使勁往池壁上按,背後是一排堅硬的台階,倒在上面脊椎割得生疼,按著按著,身體都快要嵌進去了。我縱然是一條魚,也難以忍受這樣的炮烙,只覺得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煎熟榨乾。

也許是酒精的緣故,也許是他骨子裏就存有嗜血的本能,蓮燼一邊用極其陰毒的力道咬我的肉,一邊翻來覆去地折磨我。好幾次我都懷疑他會不會和我曾經見到的魔族一樣,把我撕成若干片,再蘸着我的血津津有味地吃掉。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我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他本就是最惡的惡魔,他已經殺了我最愛的主人,殺了願意給我二十年傾心相伴的白夜,現在又要殺和我有了婚約的小師叔……與其看着我愛的人一個一個地死去,不如讓他把我吃了,那樣我就可以化作一抔怨毒的血肉,和他爛在一起了。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莫過如此。

水滴落了一身,將熱汗衝去,我以為折磨就要結束了,新一輪的炮烙又碾了上來。

痛到清醒,醒到麻木。等他終於饜足了,我早已四肢僵硬,是一條煎透了的魚。

「你為什麼不吃了我?」

不理會我的痴妄之語,他沉甸甸地倒在我身上,沒有起來的意思。我的耳朵挨着他的胸膛,急促的喘息聲中,心跳的頻率顯得格格不入,撲通……撲通……撲通……一下緩過一下,彷彿下一瞬就要停止。我想起天機崖上那場煙火雲雨,也是這樣的呼吸,這樣的心跳,抱着的人卻在天明之後消失了。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這是否也是一場朝雲春夢?

我抓緊蓮燼,指甲深深地嵌進他的肉里。

「白夜……是你嗎……」

因為夜裏折騰得太狠,我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外面隱約傳來女人的哭聲,我才茫然地翻了個身,發現自己躺在乾燥的床褥上,帳內的熏香和平時別無二致。

喚人端來湯水,我問她們:「陛下呢?」

答案是整齊劃一的不知。

「誰在哭?」

碧嫵無奈地說:「皇妃一大早就來給娘娘請安了,娘娘沒醒,自然是不能通報,不知怎麼的她就哭起來了。」

「讓她進來吧。」

她能暢通無阻地找到這裏,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看在她等了一早上的份上,就算她是來罵我的,我也認了。

魔族崇古,皇宮內多用坐榻甚至席地而坐,很少能看到人間的那種椅子,案幾最高不過兩尺,因而他們請安時用的是跪禮,皇妃雖然不是魔族,禮數卻分外周全,伏低做小的沒有任何不恭敬的倪端。我不好讓她一直跪着,只能賜坐送茶,聽她磕磕巴巴地解釋酒壺之事。

「我知道這不怪你。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個樣子,自顧不暇,治不了你的罪。」

皇妃幽幽地嘆了口氣:「當初皇后姐姐逃婚的事情鬧得天下皆知,我就暗暗佩服過姐姐的勇氣,也羨慕陛下對您的一往情深,想不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囁嚅道:「想不到陛下竟然如此絕情,我真為姐姐不平。」

她的聲音柔軟真摯,別說蓮燼,我聽了都受不了。

我淡淡地說:「皇妃這樣的妙人,有朝一日我的眼睛好了,一定要仔細地看看。」

我自以為語氣很平常,但不知又怎麼觸動了皇妃嬌弱的神經,讓她一口茶嗆著了,咳嗽咳了許久才緩過氣來說:「姐姐見笑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喝口水都能嗆成這樣,豈非是命不好?

她喘著氣開導我:「姐姐的眼睛總有一天能治好的。今天早上起床時,陛下還和我說,皇后這是抑鬱成疾,若是想開一些,心情一好,眼睛自然就好了。」

他這是威脅!

我想,如果此刻我手裏捧著杯茶,會比她還失態。

「他昨天是在你那裏過夜的嗎?」我甫一問出口,便十分後悔。

「皇後殿下……」皇妃顫聲道,「我知道您不高興,可我……可我不是有意霸佔陛下的,陛下只是心疼我受了驚,又不勝酒力……」為什麼呢?明明表現的很害怕,卻還要說這樣挑釁的話?或者是我太陰暗了,把她的每一句話都當作挑釁?

我說:「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皇妃走了沒多久,碧嫵便說:「娘娘,這女人心機很重,絕非善類。」

「何以見得?」

「她說了那麼多話來氣您,把您的肺都氣炸了,您偏偏拉不下臉來對她發作,這種殺人不見血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碧嫵……」

我覺得,這位新來的女官和皇妃都在拐著彎兒罵我。只不過皇妃更令人無話可說,她師出有名,連續幾天來請安,境界越來越高。我很想知道請安這條規矩是誰定的,應該讓離一塊過來,我們三個女人坐下來開個論道會,場面一定十分感人。

其實,皇妃願意來我這裏串門,我心裏還是受用的,畢竟千雪比較忙,不可能每天都來看我,有這麼一個人陪我打發時間,我哪好意思挑三揀四。忽略掉一些刺耳的話,我漸漸地也能和她談笑風生了。

這天早晨,我刻意準點起床,穿戴整齊,喝了一碗麵湯補充體力,皇妃卻遲遲未到。我正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就帶着一陣香風來了。

問及原因,她又羞又嬌地嗔道:「都怪陛下晚上一直纏着我,今早起來骨頭都要散了……嫣兒心裏記掛着皇后,可又實在起不來床,姐姐千萬莫怪我。」

「……」

我把玩著垂至胸前的流蘇頭飾,賢良端方地說,「哦,他應該是到發情期了,皇妃辛苦了。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你早早地派人來通報一聲,免了請安禮就是。我一向通情達理,皇妃可別有所誤會。」

「姐姐這樣說,嫣兒愧不敢當。」

「你自然當得起。」

我坦然地說:「皇妃如此得寵,我即不羨慕,也不嫉恨。陛下許你來請安,想必是沒有限制你的自由,既然你能在宮裏四處走動,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如果你有什麼難處,也可以不回答,只是不要說假話。」

「姐姐想問什麼呢?」

「你見過夜君嗎?」

「那是誰?」她驚訝地問。

「或者,他還有其他名字,白夜、白弦音。他絕非無名之輩,如果他回了魔界,就算你見不到,也應該聽人說起過……」

她思考了片刻,鄭重地說:「嫣兒的確沒有見過,也沒有聽人說起。」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止不住地冷笑。

「這位夜君……是姐姐的朋友么?」

「不是。」我笑了笑,「是我的情人。」

「什麼?!」

我重複道:「是我的情人。我一直在等他來找我,合歡宴那天,我打扮好了等他來,他沒有來,他應該是永遠不會來了……」

「可、可你和陛下……」皇妃的聲音透著不解和混亂,「你們怎麼可以……你是皇后啊!難道你愛的不是陛下嗎?」

「我愛的是夜君。」

「你……難道你……」

「為什麼你們都以為我喜歡蓮燼呢?他有什麼好?冷血無情,孤僻自負,一點也不體貼溫柔,會愛上這種人,多半是沒見過世面,等你遇到了更好的,就會明白我的心情了!」

「怎麼可能,你難道沒有一點喜歡他嗎……」

「沒有。」

「陛下息怒!」一道勁風把案上的茶具掃落在地,隨着皇妃的驚叫,我聞到了一股冷冽陰鬱的氣息,近在咫尺。

我知道皇妃遲早會把我的話告訴蓮燼,但沒想到他就在門外,反應如此直接,一時間竟有些不安。

肅殺的氣流肆意涌動,無形之刃迎面壓來,隔着衣服,我能感覺到刀刃的寒冷。

他說:「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有沒見過世面的時候。」

我抿緊嘴唇,不置一詞。

我說那些話不過是激將法,我只是想快點見到他,我有太多話要問他,也想好了要怎麼和他說,可事到臨頭,我像個傻子一樣,頭腦空空。

「咯咯咯……」

身下傳來了皇妃怪異的笑聲,她不知什麼時候摔倒在地,憋不住似的,笑得喘不過氣來。「你好好笑哦,她又不喜歡你,你還每天都跟着我過來,想看她吃起醋來是什麼反應,結果呢……她愛的人根本不是你,真是……自討沒趣……」

喜歡此情唯有君不知請大家收藏:()此情唯有君不知更新速度最快。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此情唯有君不知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此情唯有君不知
上一章下一章

69 第六十九章 作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