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六)

天君(六)

望舒少君嘴角抽搐了一下。

哪怕這青年裝得再純潔,他的語言和閃閃發光的眼睛已經暴露了他的心。

果然……不能化作妖身什麼的真是太好了。

「最近你一直不喜歡親近我。」玄曦天君見愛人竟然抬頭看著自己,都不說親親自己的丹田了,頓時失落。

他俊美的臉都黯淡了起來,垂頭,彷彿是想勉強笑一笑,還是只能勾起一個淺淺的笑紋,低聲說道,「我只想,只要能在你身邊就好,什麼身份都無所謂。」他無力地靠在小柳的蛇身上,那一瞬間的寂寞與茫然,令望舒少君頓時就在心底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疼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青年的臉。

觸碰的一瞬間,青年的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晶瑩的淚光。

望舒少君被感動了。

不過要持續地親小腹什麼的就太破下線了,邊兒上還有未成年妖蛇呢。她只好探身過去,親了親青年的嘴角。

她退開一些,專註他的表情。

在看到這青年變得安然,她才露出一個笑容,就被眼前這人扣住了後腦,用力壓向他的方向。

唇舌觸碰糾纏,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不知是誰的聲音在呢喃,望舒少君就覺得自己轉眼,就被轉移到了青年的身下。

身後是小柳冰冷的蛇身,時不時地不舒服地動一動,望舒少君的目光有些迷離,緊緊地伸出手,抓住了他背上的衣裳。

他輕輕地壓著她,唯恐用力,可是他的嘴唇卻抵死糾纏著她,那氣勢洶洶的樣子,似乎要奪走自己全部的呼吸。那其中還有一絲恐懼和安慰,彷彿是那些被遺忘,只留下他一個人記得的恐懼都在此時悉數爆發。

望舒少君本覺得這親吻太過激烈,這人的舌尖兒在自己的唇齒里來回沖盪,似乎要將她吞吃入腹一樣。可是她的心裡還是有些憐愛這個人,鬆開手,任他作為。

六道仙君才從昏迷中醒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激烈糾纏在一起的兩個沒羞沒臊的仙人。

他此時不僅骨頭疼,眼睛都疼。

那個沉迷在親吻中的俊美青年,真的是萬年以來從不動情,永遠對女仙冷淡得彷彿冰封的玄曦天君么?

看那熟悉的樣子,一看就是個花中高手啊。

嗯……或許,還多虧了他的輪迴塔小世界教會了玄曦天君這麼多的技能呢。

六道仙君現在後悔的的都要掉頭髮了,眼瞅著玄曦天君的手已經探入瞭望舒少君的衣襟里彷彿在摩挲揉捏,他默默地垂頭,只能當做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然而一低頭,就對上了九顆正對自己眨眼睛的腦袋。

小柳的九顆腦袋都眨著金色的妖異的豎瞳,很純潔地問道,「他們在做什麼呢?」她想了想就說道,「望望看起來很高興。難道親那裡會更好吃么?」它的一顆小腦袋就咬住了六道仙君的衣裳。

「做什麼?」青年木然地問道。

碧綠的妖蛇也不說話,用力,扯開了這青年華美精緻的衣裳,露出修長而白皙的上身。

六道仙君打了一個寒戰,就看到大腦袋湊過來,專註地看著他的小腹。

英俊的青年抖得更厲害了。

小柳湊過來,舔了舔這人的小腹。

它眼睛頓時就亮了。

「果然很甜!」九顆大腦袋都探過來,湊在他的小腹上舔來舔去,那冰冷的觸感,卻抵不過在青年身上點起的火焰。

六道仙君覺得自己都要壞掉了。

早知道自己會遇上這樣凄慘的遭遇,他當初說什麼都不會跟著玄曦天君當俘虜啊!

「你還是吃了我吧。」小腹上帶來的刺激,令六道仙君真的扛不住了,那戰慄與慾望,還有那莫名的不滿足,都是他感到陌生的。

別看六道仙君是個大神,寫出的金色書冊纏綿悱惻很受歡迎,不過當真沒有啥經驗來的,竟然被舔著舔著就感到身體難耐起來,小柳的冰冷和此時的火熱,都叫他冒汗,覺得自己還不如被吃掉算了。這種折磨一點兒都不甜蜜啊,他真是欲哭無淚。

總覺得自己是遭到報應的感覺。

小柳聽到青年的抱怨,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

竟然願意被自己吃掉,這種感情叫什麼來的?

書上寫,這是真愛。

想要能夠每天都舔舔自己喜歡的這個仙人,每天都甜滋滋的,它就得……

「我也愛你。」它學著自己吃掉的金色書冊中的對白,對六道仙君眨了眨十八顆金色的豎瞳。

六道仙君無語凝噎。

真的是……報應。

他試圖呼救,不過此時玄曦天君哪裡顧得上他呢?

人家自己正想好好兒雙修一下來著,不過望舒少君是個有理智的人,哪怕這青年的舌尖兒在自己的耳根與脖頸之上遊走,可是還保持著最後的清明,推了推這個戀戀不捨的青年低聲說道,「我們得出去。」

真是要色不要命了,空間裂縫裡是能隨便雙修的么?天帝既然敢把她打入此地,那此地就絕對是大凶之處無疑了。

如今她才想明白點兒,天帝到底是怎麼想的。

將她打入空間裂縫,反手把玄曦天君抓回仙庭,憑天帝親自出手,將他神魂之中的契約解除並不是難事。

天帝竟然還真的很寵愛玄曦天君,竟然這般為他籌謀。

「天帝對你還真的挺好的。」她推開青年,看到冷冽而沉靜的青年,正曖昧地舔著自己的嘴角,頓時老臉一紅。

「我父親和母親鎮守險地有功。」玄曦天君想了想,微微一頓就說道,「天帝對自己的弟子都很好,只是太緊張了一些。」

「天帝還有其他弟子?」

「已經死了兩個了。」玄曦天君眉頭都不動一下地說道,「我是他的關門弟子,曾經聽說之前有兩位師兄,不過聽說早就隕落。大概是因此事,天帝非常緊張我,唯恐連我都隕落。」

天帝甚至不大喜歡他去親近那些仙人,因為據說天帝的一位弟子,明明是三界奇才,可正天帝之位的,誰知道和一個禍水……當然,這是天帝給人家的形容詞,總之是個狐狸精,糾纏不清,最後死在那人面前。

至於另一個,天帝說得很少,只是每每說起,都會難掩抑鬱。

再強悍的內心也扛不住接二連三死徒弟了,玄曦天君在天帝的心裡當然是個寶貝蛋。

「原來如此。」望舒少君覺得自己往後,在天帝的心裡也得是個狐狸精。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怎麼,就覺得天帝非恨死自己不可。

她倒是知道,天帝不願玄曦天君動情的原因。

情太傷人,傷身傷心,總是會叫人痛苦。

若玄曦天君並未動情,那依舊還是三界之中最璀璨的那顆星辰,而不是落到如今,和她……

她怎麼了?

她難道有什麼不好么?

望舒少君冷哼了一聲,覺得天帝這簡直是惡婆婆的專業代名詞,順便同情了一下那早就隕落的兩位倒霉的天帝弟子,這才靠在青年的懷裡,運足自己的靈氣向四處看著。

此地空間風暴頻發,就算小柳的妖身護得住,不過望舒少君也捨不得,此時一邊摸著妖蛇冰冷的鱗片,一邊皺眉說道,「還是快快離開。不然小柳很辛苦。」她一扭頭,正要安慰一下方才被自己遺忘的小柳,眼睛卻一下子就直了。

「你做什麼呢?!」這破孩子九顆腦袋在人家仙人的身上各處舔,簡直不能直視。

六道仙君正在拚命掙扎。

因為已經有一顆大腦袋去拉扯他的褲子了。

「救命。」六道仙君奄奄一息地求救。

「甜的。」小柳撥冗轉過一個腦袋來,開心地叫道。

「放下那隻仙君!」望舒少君雖然想要懲罰六道仙君把自己塞入輪迴塔,不過此刻這人真是太慘了,她不得不出言阻止。

小柳很聽望舒少君的話的,可是卻非常喜歡六道仙君身上的氣息,它縮了縮自己的大腦袋,本想要氣勢洶洶地吼一聲「不要!」,然而見到望舒少君正捏著手指獰笑,頓時想到自己被提在半空打屁股的可怕經歷了。

它是從小和望舒少君一同長大,就算如今已經比望舒少君強悍,然而也不敢惹她動怒,只好依依不捨地把六道仙君卷著送到了小夥伴的面前,有些失落地說道,「小六兒是我的。」

「確實是你的。」望舒少君無奈地看著就算此時,那也圈著六道仙君腰肢的尾巴,無奈地說道,「只是好相柳,是不能隨隨便便舔人家的身體的。」

天道之下,怎敢如此不和諧呢?

紅鎖就麻煩大了。

相柳歪了歪自己的頭。

「可是書上是這麼寫的。」

「什麼書?」望舒少君頓時警惕了。

「小六兒給的書。」妖身巨大,不過明顯還很天真的小柳決定給自己小夥伴兒講一講裡面的那段兒經典描寫,眨著豎瞳純潔地說道,「她含著眼淚,在男人強壯而有力的身體上,一寸一寸地□□著他的身體,彷彿是無上的美味。男人在她的舌尖之下變得更加堅硬,眯起眼睛發出一聲聲愉悅的悶哼,命令她繼續。他強壯的胸膛,消瘦的腰,還有那挺立的……」

它還沒有回憶完,六道仙君就被無情地丟到它的面前。

「拿去吃掉吧。」望舒少君面無表情地說道,「沒救兒了。」

小柳眉開眼笑地叼走了奄奄一息的英俊仙人。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這麼舔他。」叫望舒少君說,六道這是佔了天大的便宜好么,如同小柳這般的上古妖蛇,那簡直是三界之中最難得的存在,小小仙君能夠攀附上小柳,那絕對是燒了高香的。

這種便宜不能叫六道多佔,她抬手摸了摸妖蛇堅硬而冰冷的大腦袋,溫和地說道,「圈養起來就是。叫他這麼舒服,咱們太吃虧了。」她頓了頓,見到小柳認真點頭,笑問道,「明白了?」

「明白了,以後望望怎麼親,小柳怎麼親。」妖蛇快樂地說道。

望舒少君覺得以後萬萬不能再在這孩子面前和玄曦天君親熱了。

玄曦天君目光沉沉地看了美得搖頭晃腦的小蛇一眼。

鑒於此時正在蛇身的保護之下,他沒有多說什麼,伸手攬住了愛人的腰肢。

這個小柳不必學了,因為妖蛇的尾巴尖兒正卷著六道仙君呢。

「你還真的很寵愛它。」玄曦仙君努力不要露出嫉妒的嘴臉,妄圖雲淡風輕,不過一開口那都是酸酸的味道。

望舒少君就笑了。

「我們一起長大的。」她親了親玄曦天君的耳朵尖兒,見小柳躍躍欲試也要去親六道仙君的耳朵,沉默了一下,默默地坐遠了。

玄曦天君憤憤地往她身邊擠。

「我以為三界之內,已經再無相柳。」他低聲說道。

相柳這種妖蛇,早就在三界之中絕了種了。

說起來倒是蠻倒霉的,一般在上古叱吒風雲的大妖們,都遭受著種族危機。

就比如他的父親鬼車,赫赫有名的凶禽九頭鳥,如今也就他這麼一隻了。

大概是上古大妖太過強橫,天道不容,因此慢慢地斷絕血脈,從此在三界之中絕跡,而三界之中,修士崛起。

「我不大清楚小柳的來歷,只是師尊說過,是當年從什麼上古仙人的遺迹之中挖出來的一顆蛇蛋,那時候都快成了化石了。師尊也只是想給點靈氣試試,誰知道得了靈氣,它就自己破殼而出,總不能再給塞回蛋里吧?」

望舒少君倒是沒有覺得小柳有什麼不好的,雖然這傳說中是上古妖蛇,最喜歡的就是吞吃仙人,不過小柳卻從未有過這等殘忍的行為,好養活得很。

她更憐愛小柳出生就是孤零零的,不知父母,因此對它格外照顧。

這小蛇也同樣親近望舒少君。

它對望舒少君,和無名仙的另一位弟子清苑仙君,是完全不同的態度。

小柳從不親近清苑仙君。

當然,清苑仙君也不大喜歡身上總之帶著凶蛇威壓的小柳就是了。

想到清苑仙君,望舒少君的臉色都猛地一沉。

天帝符召是清苑仙君沖著她丟過來的,可千萬別說這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啊。

就憑他最後的臉色,望舒少君都知道,他是明知道天帝想將她置於死地,還將那禁錮自己的符召丟過來。

這就是同樣想要弄死自己了。

如果說從前,自己還對他有幾分師兄妹之情,那麼如今清苑仙君竟然願意為了天帝的一些承諾,而與自己對立,那她又何必對他客氣呢?無名仙的禁制雖然厲害,她不能親手弄死清苑仙君,不過難道她不能叫玄曦天君宰了他?她只是沒有想到,只不過是天帝的一點利誘,或許是允諾日後叫他們可以在仙庭安享太平,就可以叫從前的情誼都變成殺機。她冷笑了一聲。

玄曦天君摸了摸她的頭髮。

「等我出去,我絕不放過他。」望舒少君低聲說道。

她就算口口聲聲驅逐清苑仙君與碧落,可是其實一直允許這兩人跟在他們的身後,一同回到北地。

該給的庇護,她一樣兒都沒少。

可是清苑仙君卻選擇對她動手。

看起來,無名仙想要的兄妹情深,是做夢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無名仙要真的沒死,看見自己的倆徒弟成了大仇人,心裡一定很鬱悶。

玄曦天君正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看到她的臉色有些異樣,不由問道,「在想什麼?」

「我師尊,一定不喜歡自己的弟子內訌吧?」不然在她的身上下禁製做什麼?

不就是擔心有一天她不耐煩,把清苑仙君給宰了么。

望舒少君不怨恨清苑仙君想要弄死自己,只不過是看不起他的這種行為。

就算想要宰了清苑仙君,她也會提前打招呼,告訴他一聲,是想跑還是呼朋喚友組團來滅她,這不是更光明磊落一點么?

清苑仙君卻在自己信任他的時候,抽冷子給了自己這一手。

當然,望舒少君更氣憤的一點就在於,她其實覺得這一手不賴。

做得乾脆利落啊。

聽著愛人的抱怨,玄曦天君的目光有些溫柔,彷彿回到了在輪迴塔的時光里,自己和她並肩坐在一起,就如同此時一樣,她抱著他的手臂,把自己依戀而放鬆地貼在他的手臂上,什麼心事都對他說。

這是一種非常叫人滿足的依偎,他覺得得來不易,越發認真地聽著望舒少君對自己說著亂七八糟的話,許久,方才輕聲說道,「你一直都只是在給自己找借口而已。」

他靜靜地用一雙瞭然的眼睛看著她。

「你並沒有想過要殺死他,對不對?」

如果望舒少君真的想殺死清苑仙君,就算自己不動手,只一個小柳,就可以叫清苑仙君魂飛魄散了。

可是她找了很多的理由,卻從未對清苑仙君出手,哪怕他和自己有再多的爭執,也容忍著他。

望舒少君鬱悶的表情,慢慢地回歸為沉靜。

她沉默了很久。

「或許,你說得沒有錯。」

在她的心底,總是在想,無名仙不會願意看到弟子們生死相搏。

她把懵懂的自己撿回來,養育了她,她如同自己的母親。

所以……她不想叫無名仙看到弟子們的衝突。

玄曦天君摸了摸愛人冰冷的臉。

他安慰地親了親她的眉眼,彷彿是在安慰,這時候空間風暴凜冽,就算是小柳的妖身都覺得有些吃力,那冰冷的鱗片都在顫抖,小柳小聲哼哼了兩聲,吵醒了這對正彼此相依相偎的愛人。望舒少君深深地嘆息了一聲方才輕聲說道,「我再對他退讓,如今他既然想要殺死我,我也不會再對他留情。」

她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別人死還是自己死這個選擇題選擇起來完全沒有負擔。

她不再提清苑仙君這個問題,而是牽著玄曦天君的手,一起鑽研空間裂縫。

他們身處空間最為雜亂的地方,想要出去,就只能合力再在這地方打出一個裂縫來。

不過真的是有點兒困難就是了。

一想到這裡,望舒少君就覺得鬱悶,不過她是靈劍通靈,與尋常的妖族不同,本體堅硬而尖銳,說句不好聽的,人家都是毛茸茸,望舒少君就是一把劍而已。

她沉吟了片刻,還是試探地將自己的靈劍祭出。那雪亮的靈劍霍然飛出,在她的頭上盤旋了一瞬,一聲清越的劍鳴之後,陡然化作數丈的巨劍,將四周的空間碎片盡皆引動,匯聚在自己的劍身周圍,微微一轉,就帶著莫大的威勢,向著遠方的空間劈去。

呼嘯的靈光與空間碎片在劍光之中交錯,一劍貫空。

如長河落日,匹煉一般破空而下。

刺目的劍光刺入虛空,幾乎是一轉眼,那虛空就震動起來。

就在望舒少君眉間露出淡淡喜悅之時,那道尖銳的刺目劍光就消融在了虛空之中。

消失不見。

空間震動片刻,巨大的空間風暴席捲而來,然而遠方卻沒有一點被撕裂的痕迹。

夾雜著狂暴靈氣的風暴向著此地切割,連空間都傳來被割裂的響聲,望舒少君雙目微微一縮,就在小柳緊緊地將蛇陣縮小的瞬間,抬手,靈劍呼嘯而出。

那靈劍化為萬丈劍影,將整個蛇陣都護在其中,靈光閃爍,抵禦著這強悍的風暴。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努力地壓制著氣血的震蕩。

這種地方,只怕連仙界的上仙來了,都會感到無力。

玄曦天君皺眉,仰頭,手中靈光閃耀,彷彿在牽動什麼,許久,卻猛地踉蹌了一下。

他錯愕地看了看自己修長的雙手,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這口血刺目,望舒少君扭頭,頓時變色。

「你傷勢未愈,這是在做什麼?」她一邊牽動靈劍抵禦空間風暴,感到風暴漸漸平息,正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一邊側頭對玄曦天君責備地說道,「這點風暴,我還不放在眼裡。」她嘴上說得輕鬆,然而卻運足了靈光交匯於雙目之上,頻頻看向這空間錯亂之處,臉色有些難看。

畢竟,雖然這一次的空間風暴算是抵禦過去,然而她卻覺得這空間之中,還有更為可怕的東西。

玄曦天君抹去嘴角的血跡,臉色蒼白。

「我想推演此地的薄弱之處,打碎空間出去。」

上位仙人一般都會驗算天機什麼的,這玩意兒也相當管用,望舒少君雖然不會這精細東西,不過還是見過有人使用過的。

掐指一算,天機自然來什麼的,聽著就很有范兒啊。

「你算出來了沒有?」攸關生死,她急忙問道。

「沒有。」沒見吐血了么,玄曦天君就覺得很丟臉地說道。

「這不算什麼,你雖然是上仙,不過也沒有什麼都能算出來的道理。」望舒少君急忙安慰道。

她的安慰令人感到暖洋洋的,玄曦天君目光溫柔地看著她關心自己,心裡自然很幸福,只是聽了這話,卻還是臉色凝重地搖頭說道,「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三界之中,很少有我算不出之事。」玄曦天君垂目,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越發氣息微弱,不得不靠在愛人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我母親驗算天機之能三界第一,世間無她不可算之事。我繼承母親的血脈,就算天機被掩蓋,也能算出來真相。可是卻算不出此地的空間,實在奇怪。」他喃喃了兩聲,見望舒少君無語地看著自己,忍不住談過去親了親她的嘴角,溫聲問道,「看我做什麼?」

「沒想到你還是仙里的高富帥啊。」望舒少君深深地感慨了一下。

這傢伙親爹是九頭鳥,親娘是什麼三界第一,師尊還是仙庭的主宰,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高富帥么。

跟他一比,來自北地蠻荒的自己還真的就跟地里的土豆兒似的。

怪不得六道仙君涕淚橫流的。

換了誰,發現自己的輪迴塔把自己的主君給栽裡頭了,都得哭。

「還好。」玄曦天君咳了一聲,飛快地握住她的手說道。

那個什麼,雖然天君閣下為人清冷,不過迎著愛人的崇拜的目光,還是有點小自得的。

他覺得心裡的鬱悶消散了很多,嘴角也微微勾起。

為了撐住自己高富帥的氣場,天君閣下甚至努力憋住了方才反噬的一口小血,努力擺出了一副很可靠的樣子。他見望舒少君眯著眼微笑地看著自己,忍不住默默地將自己的身姿更加挺拔。

然而只挺拔了一會兒,他便帶著幾分凝重地說道,「三界之內,無我不能算之事,此地如此奇異,只怕另有緣故。」一般這種地方,不是藏有至寶,就是暗藏殺機。如果是前者就是機緣,如果是後者……

沒準兒天帝算是坑死自己最後的弟子了。

玄曦天君面無表情地想著。

他手中靈光閃動,在望舒少君的面前化為一道道玄妙的銀色光絲,這些光絲在青年修長優美的指尖兒上跳動,通向更遠處的不知名之處。

那一道道的靈光,彷彿每一條,都暗藏著玄妙的韻味。

然而那些靈光四散,通向空間的各處,卻在某一處的時候,一根一根開始斷裂。

玄曦天君垂目,彈指,將這些靈光打入了虛空之中。

他收回手,仰頭看著方才被引動的風暴消散,靈劍已經落回望舒少君的手中,臉色有些發白地說道,「有問題。」

那些光絲都是因果線,然而卻在這空間裂縫之中斷裂,顯然是有什麼在影響,或是切斷了這些。玄曦天君打從出世起,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時候,然而他也同樣知道,能夠切斷這些因果線的,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正常的空間裂縫裡是絕不會遇到這種事情的,他將自己的一雙冷冽的眼警惕地看向空間的一處遙遠的地方,那裡就是影響了因果線的地方,低聲對望舒少君說道,「我們離那裡遠一些。」

望舒少君雖然為人自負,然而此時卻很聽從愛人的直覺,摸了摸小柳的蛇身。

小柳卷著他們往更遠處的方向飛去。

這一次,它飛得小心翼翼,唯恐引動這空間的紊亂。

到了一處,望舒少君卻叫小九化作巴掌大的小蛇,丟給了好容易恢復了精神的六道仙君。

小蛇碧綠,掛在青年仙人的脖子上,就跟綠項圈兒似的。

「這是何意?」六道仙君好奇地問道。

「只怕有危險,你護著我家小柳一些。」望舒少君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叫小柳化作妖蛇去送死呢。

這相柳兇殘死了,竟然還需要自己保護?

六道仙君一邊腹誹,一邊垂頭喪氣地摸出自己的驚魂鍾警惕四周,順便把脖子上的小蛇抓下來,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自己的衣襟里。

小蛇被塞進衣襟的時候,專註地看了看這個青年仙人。

「會不會是什麼寶貝?」說實在的,望舒少君真心覺得如果是寶貝也不賴。

不過她尚且有自知之明,別看她和玄曦天君強悍得能翻天覆地的,然而與這些詭異的地方比起來簡直不夠看,哪怕是寶貝,也不是自己消受得起的。

她只是含糊地說了一句,見在場的人平和,因此也同樣引動不出那些空間的異變,而玄曦天君正四處掃視此處,便將自己的靈劍拋到半空,道道劍光從上空倒垂而下,將他們都護在其中,輕聲說道,「我得趕緊出去。」

誰知道天帝在外,會不會遷怒自己的屬民呢?

她很喜歡與玄曦天君這樣安靜溫馨地相處,可是她不能罔顧自己的屬民在外頭帶著危險生活。

更何況她得到了玉印,是名正言順的北地神國之主,更加不能只鼓著自己的兒女情長。

「所以才古怪。」玄曦天君低聲說道,「我進入此地這麼久,天帝為何不來救我?」

天帝劈開的空間裂縫,在發現自己的弟子同樣倒霉地進來了,不是應該第一時間重新破開空間,將他接出來么?

他可是天帝唯一的弟子了啊。

玄曦天君完全沒有想過,人家天帝其實可以在他掛了之後再收個關門弟子啥的,臉色更加凝重。

若是天帝救他了,卻發現無法再劈開這處空間,那樂子可就大了。

望舒少君見到這空間的怪異,同樣在心底罵天帝不是個東西。

如果是她一個人被禁錮,那還真的死定了。

她正在腹誹天帝呢,突然就聽到不知名這處,傳來了巨大的轟鳴,彷彿是空間碎裂,又或者是猛烈的撞擊,只在她詫異地向那傳來巨響之處看去,卻見那一處正在絞碎了玄曦天君因果線之處不遠,憑空出現了兩隻靈氣凝結的巨大的手掌。

一隻赤金寬厚,是男人的大手,一隻纖細修長,卻更像是女人的手。這兩隻手似乎是在爭執,隔空還對了一掌,之後卻通力合作,猛地刺入了此處空間。

當這兩隻巨大的手掌開始撕扯空間的時候,望舒少君驚恐地看向了遠方的那處節點。

彷彿是沉睡著的什麼被喚醒了一般,她清楚地感覺到,那處地域的空間與靈氣開始躁動了起來。

幾乎是瞬間,兩隻大手同時用力,猛地將那處的風雲攪動的瞬間,望舒少君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巨大的怒吼。

「玄曦!」這中年男子厚重而充滿威勢的聲音,竟然來自天帝。

然而就在她心中覺得玄曦天君不愧是天帝愛徒的時候,另一道聲音卻令她呆立當場。

「望舒!」和一聲熟悉的女子呼喚,令她僵硬地看住了那開始慢慢凝結成恐怖風暴,引動的無比強大的威勢,甚至將兩隻大手全都絞碎,連空間都吞吃了的地方。

那是她的師尊無名仙。

她以為在三界失蹤,上天入地無法找到,可是卻突然在自己遇險時出現的師尊。

她師尊怎麼和天帝在一起?

她的腦海之中剛剛閃過這個問題,就聽見一聲彷彿連人的靈魂都能震懾出來的尖嘯,遠方的風暴集結成為連她都為之戰慄的恐怖的氣場,將天地都遮蔽,卷著可以毀天滅地的威勢向此地飛速而來。幾乎轉眼就到了眾人的面前。

她頭上靈劍一聲聲哀鳴,努力抵禦著這巨大的風暴,刺耳而牙酸的聲音之中,點點的劍光破碎消散,望舒少君就感到自己的身體都被割裂,知道是靈劍遭受了重創。

靈劍搖搖欲墜,支撐了片刻,靈光暗淡,從上空墜落而下。

她頓時噴出一口血。

六道仙君感到衣襟里的小蛇在鼓動,彷彿是要竄出來,急忙壓住它,手中驚魂鍾化作三丈。

然而他還不如望舒少君呢,驚魂鍾才碰到風暴,頓時就被打了回來,跪坐在了地上神色萎靡。

反而是玄曦天君,手中靈光閃爍,與那風暴對持,然而那靈光在風暴更加逼近的時候,點點碎裂,當他顫抖地摁住自己的丹田的時候,那無邊無際的風暴,彷彿不能抵禦。

激烈地喘息了許久,玄曦天君這是第一次感受到無力的滋味,他本受到重創,勉強提起靈氣,氣血都在逆流,身體變得灼熱,卻感到身體中的靈氣被切斷了一般。

喉頭都是腥甜。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他心中苦笑,只覺得自己竟然無能到不能保護自己的愛人,卻在看到望舒少君再一次要祭出自己的靈劍時,猛地感到腦中一片混沌,身體變得更加灼熱難耐,想要保護她的意志,卻更加清明。

一聲怪異的鳴叫,在呼嘯的風暴下傳來。

一隻巨大的九頭怪鳥,振翅而起,利爪將愛人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沖入風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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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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