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7.第 7 章

搬了新家,服侍的也是新人,因出了李氏這檔子事,德妃發狠將胤祚身邊的人換的一個不剩,康熙也送了個宮女過來做管事,倒省了胤祚需要模仿原主生活習慣的麻煩。

還是和胤禛一起,去見了宮裏位份最高的皇貴妃,也就是胤禛的養母佟佳氏,再去拜別德妃,等回到院子,凡事能利索說話的阿哥們都在,包括太子,他們自然是來賀胤祚榮升貝勒及搬新家。

既然慶賀,自然要開酒席,滿人小夥子,打小就喝酒,胤祚因心疾的關係,沒人灌他,但也小飲了幾杯。

等酒足飯飽,看着東倒西歪或被扶出去或被抱出去的諸位兄弟,胤祚心想,若是明兒上書房諸位皇子因宿醉集體遲到,不知道康熙會不會一氣之下將幾個新晉的貝勒全給擼了呢?

回到房間,發現原本醉的人事不知的胤禛正好端端的坐在那裏喝醒酒湯,見他進來,道:「夜了,明兒還要早起,趕緊收拾收拾去睡吧!」

「四哥你沒醉啊?」

胤禛欲言又止,拍拍胤祚的頭,轉身出門。

「心疾」二字,或許對胤祚來說,並非全然是壞事,起碼讓他擁有了單純的資本,既然如此,何不讓他繼續單純下去?這樣,起碼能讓那個人多寵他些時日。

夜裏,胤祚做了噩夢。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頭上一個血窟窿向外淌著紅黃粘稠的液體,赤紅的雙目瞪得大大的,那張鮮血淋淋的嘴不停的開合:「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救他……」

胤祚終於驚醒的時候,李氏那張不斷逼近的臉幾乎挨到了他的鼻子,胤祚幾乎能看清她裂開的眼眶裏蠕動的蛆蟲。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幸好有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那人抱的他很緊,熱熱的體溫透著薄薄的衣衫傳過來,讓他冰涼的身體逐漸回暖。

胤祚睜開眼睛,不出意外的看見胤禛那張熟悉的臉,胤禛來的很急,頭髮還散著,一身褻衣凌亂,胤祚鼻子一酸,哽咽道:「四哥……」

好嚇人……四哥。

被冷汗浸濕的身體還在瑟瑟發抖,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

早知道會這樣,他絕不敢拿噩夢的幌子騙人,真的好可怕。

他是真的被嚇到了,噩夢很可怕,這個世界更可怕,在和平年代長大,且因為心臟病的關係一直被小心翼翼保護著的胤祚,獨自一人面對着這個充滿了明槍暗箭的世界,應付著陌生的卻掌着他的生殺大全的人,讓他覺得筋疲力盡,又累又怕。

或許這才是他噩夢的根源。

不知道是受殼子的影響,還是裝小孩裝出後遺症了,胤祚覺得自己心理年齡也小了一大截,至少此時此刻,他像所有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想要有個人可以依靠。

他反手抱住胤禛:「……四哥。」

幸好這個人殼子裏也是成年人,讓他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去吸取他的溫暖。

第二天,胤祚閉着眼,頭一點一點的任由宮女們穿衣服梳頭洗臉,也不說什麼自己來的話了——他先得能睜得開眼才行啊。

先是喝酒聊天耍到半夜,然後噩夢驚醒折騰半個多時辰,再然後三點起床,胤祚憤憤——康熙這麼對他的兒子們,就不怕他們因為睡眠不足長不高嗎!

去了學堂,先自習一陣,等師傅們來了,就開始檢查背書,胤祚年紀小,背了幾句《三字經》就算過關。

然後繼續背新教的《三字經》,自己背熟了再到先生那裏背。

再然後康熙來了,檢查背《三字經》……

康熙走了,終於不用背《三字經》了,開始抄《三字經》。

下午是學武,其他人在諳達的教導下騎馬射箭,好容易擺脫《三字經》的胤祚玩了一會弓箭就被諳達勸回去……繼續抄《三字經》。

下午康熙再來,檢查其他人騎馬射箭,檢查胤祚……背《三字經》。

三字經三字經三字經……胤祚要哭了,衝上去扯著康熙的衣襟:「皇阿瑪,胤祚也要練武。」

康熙看着那張你敢說不我就哭給你看的小臉,頭大如斗。

幸好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幾個大臣,翰林院掌院學士李光地上前道:「萬歲爺,六阿哥想要習武,也不是不行。六阿哥身體孱弱,騎馬射箭不成,卻可以練練漢人的內家功夫,如太極、形意等。」

「練內家功夫,可以調通經絡,流暢氣血,協調陰陽,有強身健體之效。譬如太極拳,內外兼修、柔和、緩慢、輕靈、剛柔相濟,不怕六阿哥身體無法負擔。」

康熙點頭:「召段太醫。」

又道:「若太醫說可以,朕就給你找個漢人武師傅——只是既學了,就不可懈怠,更不可荒廢學業。」

「謝皇阿瑪!」

總之只要不讓他整天《三字經》,怎麼都好!

等康熙檢查完課業,段太醫就到了,看見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待診的胤祚他有些頭大,這位小爺的脈象難把的很,表裏不一啊。

把了一陣,段太醫鬆了口氣,且不論輕重,這心疾總歸是有的,終究是擺脫了誤診的名譽危機,皺眉做出沉重模樣,道:「六阿哥的心疾平日裏雖不顯,但一旦發作卻甚是兇險,是以切莫因行走坐卧與常人無異就任性胡來——六阿哥近來可是又受了驚嚇?」

胤祚搖頭,胤禛瞪了他一眼,道:「六弟昨兒又做了噩夢。」

太醫不贊成搖搖頭,道:「六阿哥身體與常人終究不同,切勿輕忽啊!若再有此事,一定要及時召老朽診治方可。六阿哥大病初癒,氣血兩虛,才有陰邪侵擾,待老朽開方子,給六阿哥調養一段時間,待得氣血旺盛,方可諸邪不侵。」

拿出一個瓷瓶,道:「這裏是老朽秘制的藥丸,六阿哥切記隨身攜帶,若有不適,便服下一粒。」

康熙問及練功的事,段太醫道:「內家拳確有強身健體之用,六阿哥練練是有好處的。」

又道:「臣看六阿哥的脈象,有些神困意倦,昨兒可是歇的晚了?這可使不得,心疾需靠養,熬夜費神最耗精氣,不好生歇息,吃多少葯都補不回來。」

躬身退下,去一邊開方子,康熙一指頭戳在胤祚腦門上,道:「膽子倒不小,還想騙朕?嗯?」

胤祚低頭可憐兮兮:「兒子只是想練武……」

「罷了,朕准了,明兒就去給你找師傅!」康熙對胤祚也有些無可奈何:「再有下次,看朕不治你的欺君之罪!」

胤祚笑嘻嘻的謝恩。

「陛下,」梁九功快步過來,附在康熙耳邊說了幾句話,胤祚發現康熙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之極,似乎心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飄忽:「老四,同朕一起過去,看看皇貴妃。」

胤禛愕然:「皇阿瑪?」

出了什麼事?

康熙嘆息一聲,不說話,徑直離去。

梁九功小聲道:「四阿哥走快一步吧,皇貴妃娘娘,眼看着就……」

胤禛神色大變:「什麼?這怎麼可能?」

梁九功搖頭嘆道:「奴才也希望是假的,四阿哥,快走吧!」

快步趕上康熙。

胤禛臉色蒼白如紙,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怎麼會這樣,不是還有三年嗎?為什麼現在就……

胤祚從未見過胤禛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想追上去撫慰,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他現在去了恐怕只有添亂的份兒,總不能讓胤禛這個時候還要為他操心。

而且這件事怎麼看都透著詭異,昨兒他才見過皇貴妃,除了有些疲倦,氣色還算不錯,她笑的溫柔可親,還親手撿了糕點給他吃,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呢?

還有康熙方才的眼神,懷戀有之、傷痛有之、惋惜有之,卻唯獨沒有意外……

……

皇貴妃死了,沒有見康熙和胤禛最後一面,也沒有留下一句遺言。

康熙後宮第一人,攝六宮事近十年、榮寵一時的皇貴妃佟佳氏,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走了。

按照慣例,宮妃去世以後,常常會升一級規制入葬,以皇貴妃的榮寵和身份,諸人都以為會按皇后制下葬,但康熙卻彷彿忘了此事一般,傷心歸傷心,卻半句也沒提追封或提升規制的話。

作為皇貴妃的娘家人,也是康熙母族的佟佳氏一族,也一直保持沉默。

……

夜很深了,胤禛一身麻衣,孤零零跪在大殿中央,神情木然。

他還記得前世的時候,她是在封后的次日過世的,那時,康熙輟朝五日,滿朝上下皆服縞素,一日三奠,文武大臣、王孫貴胄,還有公主、福晉、命婦等日夕哭靈三日,移梓宮至朝陽門外享殿及至景陵時,都是康熙親送……

那個時候的現在,他周圍跪滿了人,所有阿哥格格們都在,哀哀的哭,似乎比他還要傷心……

那個時候,他只覺得他們幸災樂禍、虛情假意,恨不得讓他們立刻從這裏消失,讓他一個人陪伴她……現在他終於一個人了,卻在六月酷暑的日子,覺得冰寒徹骨。

不管佟佳氏養育他的初衷如何,她都是他幼年記憶中最溫暖的存在,他來的這些年,一直督促她保養身子,他要讓她長命百歲……

等新皇即位,他會將她接出宮,好生奉養,反正那個人,從來都不稀罕他……

子欲養而親不待,子欲養而親不待……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真的不知道,老天爺讓他重來一趟,就是為了戲耍玩弄他嗎?

他救了胤祚,可是和德妃的隔閡卻比前世更深……

他想孝順皇貴妃,可是她卻提前三年過世,連死後尊榮都沒了……

哈!哈哈!

胤禛,你真可笑。

他對自己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輕巧的足音在門口響起。

胤禛木然扭過頭去,就看見了提着食盒的胤祚……

你怎麼敢來!沒有你,娘娘根本不會死!沒有你,娘娘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害死了她,你怎麼還敢來她的靈前耀武揚威!

都是你!都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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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第一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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