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家事

4.家事

「老夫人跟前的王嬤嬤想是急着見老爺,紫蘇,遣了人去請王嬤嬤。」

「知我者夫人也。」

也不敢多說話,向來巧舌如簧的他只憋出了這一句。關係到母親的事他都得小心翼翼,當年讓妻子受了苦,到底是他的錯。

蘇青諾亦知一旦牽扯到老夫人,她爹爹在娘親面前幾乎都處於這種狀態,字斟句酌說好話,陪着小心,顯得她娘親母老虎似的,真真是目不忍視。

「老奴見過三老爺。」

不愧是宮裏出來的,這一言一行像是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規範,卻又不會太過呆板,態度謙恭又不至於太過卑下。

王嬤嬤還道三夫人不樂意她見三老爺,想了多少種迂迴的法子,沒想到卻是這麼快便見到,這三夫人倒真真是與以前不同了。

「嬤嬤不必多禮,母親身體可還硬朗?」

「回三老爺的話,老夫人一切都好,只記掛着三老爺與少爺小姐,時常夜不能寐,言道若是三老爺一家回了京都,那這輩子便圓滿了。」

「是我的不孝。」卻是不敢承諾回京。

「瞧奴婢這記性,臨走前,老夫人寫了一封信給三老爺。此次老奴前來,一則老夫人不放心三老爺,雖有三夫人細心照料,到底是做母親的一片慈心。二則,是時候讓七小姐學習禮儀規矩了,三夫人的教導自是極好的,只現下添了位小少爺,怕是看顧不過來。」

王嬤嬤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藉著老夫人打了一出親情牌,又見三老爺認真傾聽的模樣,自覺效果良好,心滿意足的告退了。

蘇譽打發了王嬤嬤,拆開信封,細細看過,便是苦笑。母親記掛他不假,除了挂念他,全篇都在數落自家夫人的不是,說是柳氏攛掇著自己有家不歸。縱使此次能說服夫人歸京,往後的日子怕也是難熬。

這王嬤嬤是先父為母親尋來的人,方才言辭懇切說得他都快動搖了,也相信母親愧疚之心,沒想到……王嬤嬤也是人才,若當年有她在府里,事情就不至於變成如此模樣了,想着,心下一嘆,往裏屋走去。

揮退了婢女,站在床邊看柳氏輕搖紈扇為小兒子取涼。

「怎麼着?愁眉苦臉的,老夫人可是催著老爺早早歸京?」柳氏斜睨他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

今日的柳氏讓他記起大婚當日那抹耀眼的紅,芙蓉面艷若桃李,風情萬種的一睨更是讓他心猿意馬,暗暗唾棄自己沒出息,清咳一聲,回道,「母親盼望咱們能早日回去一家團圓。」

「哼!」

嗯,這反應不算激烈,還可以繼續往下說。

「言恆言昊一天天大了,鶴鳴書院再是好,也比不過國子監。咱們的小阿諾再是聰慧,家裏無女娃伴她玩耍,對她也是無益,不若回京入閨學。再說夫人嫁予我十餘年,還未做上誥命夫人,難道就不曾遺憾?」蘇譽做過幾年京官,但來不及請封誥命,便是內亂,家裏亦出了事。

未嘗沒有遺憾,但……「只要我們一家子能和樂的生活在一起,便比什麼誥命夫人都強多了。然我亦清楚,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這裏,這幾年已是偷來的,我如此任性,倒是對不住幾個小的。」

憶起那次宴會上,便是一個縣令之女也能欺負小阿諾,而阿諾為了不給父母惹事,愣是都忍着沒有告狀,想想她就心疼得不行。再有前些日子收到的京都來信,俞州已經不能再待了,便是逸兒還小,也該儘快歸京。

殊不知,蘇青諾內里是成人的芯子,怎會與小孩子計較。

蘇譽也是想到了這件事,攬過柳氏香肩,「為夫回去謀個一官半職,也好讓阿諾狐假虎威不是?過個三年五載大舅兄與二妹歸京,你們兄妹三人也能好好團聚了,聽說幾個侄子只知舞刀弄槍,毫無大舅兄的儒將之風。」

「前兒嫂子心血來潮說是要讓阿諾選一個做夫婿呢!還真把幾個侄子當大白菜任人挑選了。」

如此,便將話題帶偏了,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京都,是必須回了。

第二日,蘇青諾照常用了早膳便蹬著小短腿去找弟弟,現在蘇言逸學會了新技能,一躺床上就使勁蹬腿,嘴裏不時哇哇哈哈的,蘇青諾和他交流有障礙,但是喜歡看他蹬腿,就像小青蛙被捉住了不斷掙扎一般,這充滿活力的小樣兒,煞是有趣。

奶娘心疼他一刻不停地蹬,便試着把他抱起來豎着,沒想到豎着馬上不蹬了,可能是覺得豎着很舒服吧,發展到現在已經很不願意被橫著抱了。

過了一會兒,柳氏進來讓奶娘抱着蘇言逸去耳房,並揮退了所有丫鬟。

這還是第一次揮退了丫鬟母女倆說悄悄話呢,蘇青諾心裏惴惴不安,這般鄭重模樣,難道下一句就是「你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了」?!

「阿諾想去溯京嗎?」

還好不是預料中的話題。

「娘親,溯京好玩嗎,有沒有螃蟹釀橙和糖蒸酥酪?」

看着她晶晶亮的眸子,柳氏暗自好笑,到底還是小孩子,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快活了,哪兒像大人思慮那般多。

「京城有許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還有你祖母和堂哥堂姐們。」縱使再不喜歡老夫人,血緣親情是改變不了的。

蘇青諾咽下了「祖母是什麼東西」這樣大不敬的話,只一臉好奇地看着柳氏,想來若自己是真正的孩童也不會問這般蠢的問題吧。

「罷了罷了,回京是早晚的事,還是先跟你講一講,能記住多少就看你的了。阿諾的祖母,就是你爹爹的娘親,她是晉國公府的……」

講完了,蘇青諾眼睛瞪得老大,真想仰天大笑,哈哈哈,隨便一穿,爹慈娘愛哥哥寵,沒有小妾庶女,已經很滿足了,沒想到嫡親祖父還是國公。王公侯伯子男,國公已經很不錯了,況且還是世襲罔替,掰着手指數一數,自己還算權三代,在這古代,做錯事吼一句「我爹是李剛」不就萬事大吉了!雖然祖父已經與世長辭,現任國公是大伯,嗯,晉國公的侄女想來也是很值錢的。

「不懂也沒關係,回了京都就知道晉國公府意味着什麼了。雖是你大伯當家,只要沒分家,你就是國公府小姐,比之現在在外的身份高了不知多少。」頓了頓,又接着道:「便是受了委屈,國公府不為你張目,你舅舅是左武衛大將軍,手握實權,也不怕得罪了誰。再不濟,我便去尋太……去尋皇後娘娘。」

來不及吐槽為什麼她家娘親堅信一定會有人欺負她,這信息量有點大呀,這些金大腿,她一定得抱牢了。哎,不知抱這些傳說中的大腿該用什麼樣的姿勢!

蘇青諾一臉激動,看在柳氏眼裏卻是不知所措,「阿諾別怕,回京最早還得明年天氣暖了。到時我們還可以坐大船,一路山光水色,來時沒有細細觀賞,回京倒是可以增添些見聞。」

「大哥和二哥也回京么?」

「對啊,到時候他們也不用每年來回奔波了。」倆兒子和丈夫這兩年往返於江州,俞州與溯京,現在想來,自己一時任性,真真是苦了孩子們。

「那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大白小白了?」眼見柳氏面露懊悔之意,蘇青諾連忙把她從思緒中拉回來。

「阿諾可以邀請他們去京都玩,到時候他們來了京都,阿諾就是小主人,要盡地主之誼,咱們就先去瞧瞧京都有什麼好玩的,以後帶他們玩,你說好不好?」

「好!」說着,用力地點了點頭。

話雖這麼說,她卻有點失落。

大白小白是她的好朋友,大白大她四歲,小白大她兩歲,活潑得緊,初初相識小白就對她很是熱情,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話,一言不合就說對她一見鍾情,後來方知這姑娘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小白偏偏要追着她叫小青,說若是隨着大家叫她阿諾,就不能體現出她白姝麗的特別。此時還沒有許仙白娘子的傳說,也是有緣,便叫她小白了,雖然吧,這閨蜜之間的昵稱確實不怎麼樣。

白家兄妹的父親是俞州有名的富商,雖是義商,只自古商人低賤,她娘能不在意,是因救命之恩,她也不在意,是因現代思想。

可作為國公府小姐,毫無話語權的她卻不能不在意。且小白是女孩兒,若不出意外,也許終其一生也不會走出俞州地界。

「但京都規矩大,這段日子你得跟着王嬤嬤學規矩,她早年在宮中做掌事姑姑,出來后是京都有名的教養嬤嬤,教導起人來也最是嚴厲,你可不能給娘親丟臉了。」

「是。」還沒傷感完呢,就得知這個噩耗,想起那天驚鴻一瞥,王嬤嬤與電視里容嬤嬤那如出一轍的法令紋,訓斥小丫頭時中氣十足的腔調,蘇青諾覺得她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不好了。

「小丫頭皺什麼眉頭,」自小任她無拘無束慣了,她也甚是捨不得,「行了,娘親也不吹毛求疵了,大體過得去就行。」

「娘親最好了。」如同往常一樣給了柳氏一枚香吻,沒辦法,作為小丫頭也只有這能拿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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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門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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