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弟弟

2.弟弟

翌日起床,看着鏡子裏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蘇青諾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又來了。

「綠蘿姐姐,借你的脂粉給我用用?」蘇青諾眨巴著大眼睛試探著與綠蘿道,她也沒用過,不知道與現代的遮瑕膏什麼的相比有幾分效用。

「夫人可是交代了,小姐現在年紀小,不能用這些東西。」況,她家小姐用那脂粉遮掩,無非就是不想喝葯。

因着年紀小,並未給她置辦胭脂水粉。她娘親說了,我的小阿諾天生麗質,就是長大了,也用不着那東西。

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端著水拿着洗漱用具進來,行了禮,伺候着蘇青諾梳洗,雖年紀不大,然身量比蘇青諾高得多,動作也很是利索。綠蘿在一旁見了,暗暗點頭,便下去拿小姐的早膳了。

「小姐昨兒沒睡好嗎?」其中一個小丫頭看蘇青諾臉色不好,不由問了出來。聲音溫溫柔柔的,眉眼間也很是溫婉恬靜。

「做了個噩夢,不礙事的。」蘇青諾擺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

「旁的不說,這眼下青黑總歸不好看,奴婢聽娘說過,用煮熟的雞蛋滾滾便好了。」

「那白芷你待會兒去問廚房要幾隻雞蛋罷。」蘇青諾也早就聽說過這個偏方,試一試也無不可。

「小姐這是受了驚嚇,喝點安神的葯才是。」另一邊的小丫頭端著張嚴肅的臉,一本正經說道。分明是萌萌的圓臉,偏生要做出一副大人模樣。

「白微,你這才學了多久,就敢將小姐我拿來做試驗了。」

白微的父親是蘇家藥房的掌柜,懂點醫理,白微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學了點兒皮毛,且白微味覺嗅覺分外敏感,連蘇譽都說她是學醫的好料子,又是蘇青諾的貼身丫頭,柳氏想得長遠,便給了個恩典,讓白微有空便去醫館跟着學學。

「奴婢不敢。若是小姐怕苦,換成蓮子、木耳、龍眼、紅棗做成的甜湯,也是有清心安神的功效的。」

「……」

用了膳,蘇青諾迫不及待要去看看娘親。

昨日柳氏添子,蘇青諾看到那一盆盆血水卻是暈了過去,蘇譽擔心夫人又放不下女兒,吩咐事情毫無章法,好在蘇家老僕都習慣了她這暈血的技能,將府中上下事務打點得十分妥當。

蘇家面積不大,卻應了那句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就說她這青溪苑,便有小溪流水潺潺,流過精緻巧妙的假山,流向搖曳的垂柳與各色芬芳小花。

那葡萄架子下面則是鞦韆,清晨小鳥啾啾,日頭剛剛升起,照在露珠上,反射出晶瑩的光。

深深吸一口氣,縱使生活了這麼久,還是忍不住感嘆,這純凈無污染的空氣真好。

蘇青諾的兩位哥哥,蘇家大少爺蘇言恆和二少爺蘇言晟長期不在家,嚴格說來蘇府就三位主子,現下添了一位,倒是一路上都能感受到一向冷清的蘇府一派喜氣洋洋。

沿途有小丫頭躬身問好,態度謙恭有禮,姿態優雅標準。蘇府雖是小門小戶,這禮儀方面倒是一點也沒落下,料想嚴嬤嬤整天板着臉訓話也是有些用的。

蘇青諾剛來的時候蘇府一個僕從也沒有。小青諾的吃喝拉撒,皆靠身邊親人,說是局勢不穩,遣散了僕從四處避難,這理由卻也牽強,總覺得此間大有隱情,畢竟柳氏舉手投足間的氣韻可不是一般小家碧玉比得上的。而大戶人家又怎會單門獨戶還不帶僕從侍衛呢。這些略過不提,倒是近兩年蘇府陸續添了些人,還有好些都是京中來的。

「娘親!」

等不及丫鬟挑帘子,一溜煙兒的奔進了柳氏的房間。

「你這小調皮,弟弟剛睡着,莫吵醒了他。」瞧著約摸二十齣頭的美貌少婦靠坐在床頭,含笑斥道,面色有些不好,精神頭卻很足。

「噓……娘親現在還痛不痛?昨日可把我嚇死了。」

蘇青諾半個身子趴在床頭,又絲毫不敢碰到娘親,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了柳氏。

旋即又是不贊同的皺眉,摸了摸她的頭。「什麼死不死的,女孩子家家,好好說話。阿諾放心,娘親已經沒事了。」

吐了吐舌頭,又繼續問道:「弟弟可聽話?若不聽話我替娘親好好訓他!」

「你弟弟可比你那會兒乖巧多了。」

蘇青諾暗自翻了個白眼,唬我不記事呢。

遙想上一世她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國好公民。雖是孤兒,受盡沒有父母的苦楚,卻也奮發努力,積極上進,工作兢兢業業。性格略微孤僻敏感,但絕對三觀正常,偶爾還會扶老奶奶過馬路什麼的。

在苦盡甘來之際,卻被一朵白蓮花奪了男朋友不說,還悲催的出了車禍。臨歇菜前心心念念的不是詛咒白蓮花與前男友,而是想着剛買的甜皮鴨她還一點都沒嘗過吶!

雖然身世可憐但是她心大啊,然再是心大,穿越到這個架空的時代,一出生便被拋棄,她也完全是懵的,好不容易適應下來,又遭遇一場屠殺,這讓連魚都沒有殺過的她心驚膽戰了許久。

到了蘇家一開始小心翼翼的,餓了哭一聲,想拉屎拉尿可從來沒找錯過地方,除了犯倔久久未開口說話,她可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見她不說話,柳氏拍了拍她的手。「昨兒可是把你嚇狠了,聽綠蘿說夜裏還做了噩夢。今晨你爹爹去瞧你,說是無事,依我看,還是開幾副葯罷。」

「綠蘿姐姐就知道告狀!」

綠蘿是柳氏身邊的大丫頭,昨日柳氏生產蘇青諾又暈血搞得兵荒馬亂,蘇青諾身邊的嬤嬤回家探親,貼身丫頭年紀也還小,秦嬤嬤便與綠蘿先照顧着她。

「你呀!一點都不聽話。」柳氏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如今也是姐姐了,可別讓你弟弟笑話!」

「不過是個夢,動不動就喝葯,喝多了會變笨的。」

「待你爹爹晚上回來看看再說。」

蘇譽每日用了早膳去醫館坐診,直至晚膳前方回來,原本按他的意思,柳氏生產前後他便不去醫館,只是今日有幾個疑難雜症非得他出面不可,被柳氏催著去了。

又陪着柳氏說了幾句話,見她倦了,遂告退去看那便宜弟弟。

此時正值初春,微風習習,細雨紛紛,不冷不熱的天,若是夏天,娘親這月子可不好坐了,一個月不洗頭髮不洗澡,躺在床上,想想就難受。

來到耳房,就見搖籃里一個皺巴巴紅彤彤的小人兒,緊閉着眼睛,睫毛彷彿還挺長。說實話,真的不好看,她不明白一路上那些小丫鬟嘰嘰喳喳討論著小少爺如何如何的可愛,如何如何的清俊,如何如何的姿容不凡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瞧他在睡夢中還不時砸吧著小嘴,一看就是個嘴饞的。

「你要快快長大,以後姐姐帶你去吃好東西。林婆婆家的手抓餅,張記豆腐腦,還有東大街拐角那家肉夾饃,只是不知待你長大盛爺爺的餛飩店還在不在,畢竟盛老爺爺已是花甲之年了。」

以後出門覓食後邊兒跟着個小尾巴,多威風,想想都有點小激動呢,摸摸肚子,剛用了膳的蘇青諾感覺自己又餓了。

一席話惹得丫鬟嬤嬤輕笑不已,蘇青諾卻仍舊自顧自說着。前世聽聞多與小嬰兒說說話,待他習慣了這聲音,以後便會和聲音的主人十分親近,她只希望將來能使喚動這小傢伙。

看了好一會兒,便宜弟弟終於醒了,那滴溜溜轉着的大眼睛還真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蘇家人,有着一雙蘇家人特有的桃花眼。

可惜了,蘇青諾自己的眼睛雖然也挺大挺好看,卻是杏眼,蘇家只柳氏與她是杏眼,是以別人皆道她隨了柳氏。她卻非常喜歡桃花眼,那桃花眼波光瀲灧,宛若一汪春水,真是無處不勾人。

「老爺,小少爺和夫人都在睡覺。」屋外傳來丫鬟刻意壓低的聲音。

聽罷,蘇青諾就見一衣着湖綠色直綴的男子踏步而入,男子頭髮僅用一根木簪束起,衣着簡單並未佩戴飾品,闊步而入時衣袂飄飄帶來令人心安的草藥味。近了才清晰可見那稜角分明的五官,目光清朗,劍眉斜飛,讓人聯想到那話本中的武林俠士,一抹溫和的笑意掛在嘴角,平添幾分儒雅。

「爹爹!」

蘇青諾邁著小短腿兒奔向男子,男子彎下腰,穩穩的抱起她,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小阿諾身子有沒有不舒服?」邊說着就空出一隻手給蘇青諾把脈。昨天和今晨都去看過閨女,與以前的暈血癥狀一般無二,到底還是不放心。

蘇青諾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爹爹,阿諾已經大好了,真的!」說着還重重點了幾下頭,生怕蘇譽不信似的。

她本就生得玉雪可愛,被蘇家上下嬌寵著長大,一天到晚除了吃還是吃,整個人養得圓滾滾胖乎乎的。此時睜大了眼睛,配合著那肉肉的臉蛋,別提有多討人喜歡了。只是胎裏帶來的後遺症,個子較同齡人矮上許多,身子虛胖,並不見得多重。

蘇譽正想說話,卻被她搶白。

「爹爹,我們去看弟弟吧,弟弟剛才醒了要找爹爹呢!」

說完就望着裏屋的方向,餘光卻瞅著蘇譽,天可憐見的,她一個新時代女性,天不怕地不怕,還就怕喝中藥啊,前世都是能吃西藥便選西藥,要麼盡量選那些能製成藥丸的中藥。

「這段時日,忌辣忌生冷。」他給女兒把了脈,確實無大礙,無須吃藥,倒可以約束一下她的飲食,暴飲暴食就不說了,還偏生喜食那辛辣與生冷。見她正想說話,遂添了一句,「要麼,還是喝葯吧。」

「阿諾知道了,有爹爹在,阿諾不用吃藥都能好啦!」說完,湊到帥爹爹的臉上吧唧了一口。

「你呀。」點了點蘇青諾的鼻尖,見她皺了皺鼻子,蘇譽一雙桃花眼更添幾分笑意。

「爹爹給弟弟取名字了嗎?」

「蘇言逸,逸豫之逸,阿諾覺得如何?」

「逸豫,安樂也。妙哉妙哉~」看着自家爹爹一臉期待,蘇青諾搖頭晃腦地說道。若以她前世的知識儲備就只記得「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好在柳氏為她啟蒙她可以重頭學起。

「呀,呀呀……」

卻見已經喝過奶的蘇言逸揮舞著小手一個人在自娛自樂。

「弟弟!」

聽見了姐姐的聲音,他揮舞得更熱烈。

蘇譽將蘇言逸抱起來,與蘇青諾一起逗弄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去了柳氏的房間。

蘇青諾又湊上前去輕聲與蘇言逸說話,這麼小的嬰孩陶瓷一般,她都不敢碰,只小心看顧著不讓他摔著,但好像,現在他都不會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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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門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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