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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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有人來,紅霞趕忙放開了董力生和楊強剛,一雙漂亮的鹿眼充滿戒備地望著門口的王嬌。

「你是我們連隊的嗎?」她質問道。

經紅霞這麼一提醒,那群男生也立馬看出王嬌臉生,紛紛放下手裡的牌,一雙雙或大或小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她,屋子裡霎時安靜的有些詭異。

王嬌趕忙友好地笑笑,簡單地介紹一句:「我是新來的知青,叫王嬌,很高興認識大家。」

太官腔了吧……

好在男生們不介意,聽是新來的知青,趕緊將她熱情地招呼進屋。與女生班一樣,也迅速開啟瘋狂的提問模式。

「王嬌同學,你哪裡人啊?」

「今年多大?」

「家裡還有兄弟姐妹不?」

王嬌都一一答了。

「呦,你是上海人啊!」連隊里南方人特少,而王嬌更是來這兒報道的第一個上海知青,大家笑呵呵地看著她,就像看一個怪物。

那個四方臉,叫董力生的男生問:「上海離北大荒那麼遠,你咋想到跑這兒來了?」

那誰知道?對於這個千古謎團,王嬌也很無奈,想反正上帝一腳就她把踹到了這裡,連聲招呼也沒打,措手不及得很吶。

她做完介紹,那群男生也開始一一做起介紹,叫啥名,來自哪兒,今年大多了等等。

讓王嬌比較意外的是,這個班一共12個人,全是來自北京的知青,且還是同一屆。而她也終於知道原來容川來自北京四中。

名校啊!

「王嬌同學,你是上海哪個中學的?」

「虹口。」

「哎呀,虹口!」男生拍手大叫一聲。

其餘男生忙問:「咋的,你去過?」

男生搖搖頭:「壓根沒聽說過。」

哎……眾人嘆氣,楊強剛打了那男生腦袋一下,似乎嫌棄他讓眾人空歡喜一場,還以為他去過上海。王嬌也很無奈,感覺跟聽了一段相聲似的,哭笑不得。這邊,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說著,人群外一直冷眼旁觀的杜紅霞忽然扒開幾個男生的腦袋,長胳膊一伸,將王嬌端在手裡的飯盒拿走。

幾乎只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就變了。「容川的飯盒怎麼在你手裡?」

她的質問讓王嬌很不爽,咋的,容川的飯盒碰不得,還是,容川是你的私人物品?再遙想到剛才那群男生的調侃,王嬌忽然明白了,原來紅霞的心上人就是李容川。

「我問你,他飯盒咋在你手裡?」見她不說話,紅霞又急急地問了一遍。

她眼睛本就生的比別人大,如今瞪起來了,更是瞧著嚇人。再加上她嗓門高,說話沖,看著就像要打架似的。

王嬌眯起眼睛,她可不怕這個,紅霞越著急,她就越不說。急死你!

這時,身旁的男生們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董力生說:「哎呦紅霞,你小點聲,別把人家上海姑娘嚇著。」

「就是的,不就一個飯盒嘛,也許剛巧容川有事,讓人家幫忙帶回來唄。瞧把你急的。」楊強剛也說。

他的話讓紅霞迅速冷靜,確實,剛才的自己太過激了。

她冷傲地望著坐在椅子上的王嬌,過了半響,才僵硬地說:「對不起。」

居然道歉了?王嬌頗感意外。其實初來乍到,她也不想樹敵過多,安定團結才是最重要,就笑著擺手道:「別道歉了,不是什麼大事。」

紅霞扯扯嘴角,像是笑一下,然後垂眸仔細看起來了飯盒,那認真的模樣,就跟刑偵員勘察犯罪現場似的。

「這飯盒你刷過了?」她忽然眉頭緊鎖。

「嗯。」王嬌點頭,不明白紅霞為何臉色陰沉。心想我可是忍著冰涼的水仔細刷了兩遍呢。

「你沒刷乾淨。」紅霞生氣地說,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著飯盒轉身出了屋。

腳步匆匆,背影很是憤怒。

…….王嬌愣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剛才,她是被狠狠地嫌棄了對不對?就因為一個飯盒?

那群男生了解紅霞的性子,凡事只要跟容川沾邊,這姑娘就跟吃錯藥似的行為舉止怪異旁人難以理解。去年初春,容川下河撈魚,回到連隊就發起高燒,39°2,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紅霞就跟瘋了似的在診所外大哭,還說如果容川死了,她也就不想活了。說實話,連里很多女生都挺害怕杜紅霞的,覺得她腦筋不正常,像一個精神病。

「你別生氣,紅霞就那個德行,其實人不壞。」董力生站在一旁說,生怕王嬌被杜紅霞氣著。不值當啊,跟一個神經病。「對了,你跟她住一個宿舍啊?」見王嬌點頭,董力生跟其他男生均長長嘆一口氣,好似王嬌住進了虎穴。楊強剛甚至還拍著她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同志,保重。」

什麼啊,王嬌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

我看杜紅霞沒吃錯藥,你們倒是病的不輕。

作為女生,其實王嬌能夠理解紅霞對容川因喜歡而衍生出的那些緊張,不安與躁動。

喜歡一個人本身沒有錯,但過於狂熱就不好了。

容川不傻,紅霞的心想必他也清楚。

被一個人近乎於病態的喜歡,其實也挺遭罪。兩人都受罪,除非容川也喜歡紅霞。

他喜歡嗎?

王嬌的腦袋忽然有點不明原因的小亂。獨自往女生宿舍走時,借著操場昏暗不明的燈光依稀看到紅霞站在空空蕩蕩的水房裡奮力刷著飯盒。水冰涼刺骨,她卻完全不怕冷,一雙通紅的手將飯盒裡裡外外清洗乾淨。

看著這樣執著甚至傻裡傻氣的紅霞,王嬌心底忽然湧出一絲愧疚。剛才的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她喜歡容川跟我有啥關係?女孩子特別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都有點精神異常么,我到底因為什麼而較勁?

第二天,隨著朝陽升起,王嬌在北大荒的生活開始了。

連隊每天早上都要出早操,就是圍著操場跑圈或者做廣播體操。

今天是做廣播體操。

「第二套廣播體操現在開始……」

離校多年,王嬌早把廣播體操的動作忘得一乾二淨,再加上沒睡醒,清晨天氣又冷,整套動作就跟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胳膊腿僵硬到提不起來,且節奏總比人家慢兩拍。怎麼看都像是故意搗亂。

容川是評分員,不用做操,每日就站在各班后巡邏,然後把不認真做操的知青揪出來,順便再把他們班的分扣一扣。他知道王嬌是新來的,想給個面子,但她做的實在太差,每一個動作明顯就是敷衍。伸展運動,別人都儘力伸展四肢,而她上肢軟綿綿的,怎麼看都像投降。

「你,出來一下。」容川走到隊伍里,拍拍王嬌的肩膀。

兵團里的知青都知道,容川人好,熱情,但做事也極認真,不會因為跟你關係好,就徇私舞弊。

王嬌站在隊伍算是中央的位置,剛才那副半死不拉活的樣子很多人都看到了。容川想,如果自己今天對她網開一面,以後工作就沒法搞了。

這丫頭,來兵團第一天就給我惹事。

「幹嘛呀?」一整套廣播體操都快做完了,王嬌才終於清醒了點。見容川臉色陰沉,她完全搞不清狀況。我做錯啥了?

廣播體操做完,各班班長帶領隊伍回到自個兒宿舍。操場上一時只剩下了他倆。

「我問你,你剛才做的那是啥?」

朝陽出生,把王嬌的臉映得紅撲撲,容川看著她,緊鎖的眉頭忽而又散開。

王嬌迷茫地眨了兩下眼睛,「廣播體操?」

「你問誰呢?」

「噢,廣播體操。」

容川哭笑不得,用手裡的計分板輕敲了她帽子一下,「阿嬌同學,你睡醒了嗎?」

王嬌木訥地笑兩下,有心回答「還真沒睡醒」可又怕惹怒容川。對於為什麼把廣播體操做的像軟骨病跳舞,王嬌給出的解釋是,自己沒學過。

「沒學過?」容川很驚訝,「不對啊,咱們上學時都學過。」

「那是你們北京,我們上海早停了。」

「那你們課間操時幹啥?」

王嬌咽口唾沫,隨便弄了一個理由,「唱歌唄。」

容川陷入沉默,這個理由似乎也說得過去,其實北京很多中學在66年以後也不做廣播體操而是進行革/命主義教育。唱□□,學樣板戲都有。

外面挺冷的,王嬌臉還沒洗,想著一會兒就開飯,就對容川保證道:「放心吧,容川同學,雖然現在我不會,但我敏而好學,跟著別人走,過幾天就會做廣播體操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今天就別扣分了,行嗎。」

她認真討好地模樣把容川逗笑了,本來他也沒想扣分,把她揪出來,就是想嚇唬嚇唬。

「也別等以後了,今天晚彙報前你在糧倉門口等我,我親自教你做操。」

啊?

「咋的,有意見?」他俊秀的眉一挑。

王嬌趕緊擺擺手,表示自己沒意見。容川親自教她,這算是VIP待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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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獻給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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