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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確實完成了animus，甚至因為手中擁有韻律寶石的緣故，他的機器時間點的判定要比聖殿騎士內部的機器還要精準，副作用也要更低。但他並不贊同沈瓊的決定。

但他阻止不了這個姑娘。

在啟動裝置前，他停住動作，最後一次向沈瓊求證：「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對吧。」

沈瓊轉過頭，靜靜看着他。

托尼綳直唇線，開口道：「你父親所有的想法，死前的情緒，所謂的『出血效應』最可怕的其實是他人對你精神的衝擊，如果把握不住，你會喪失自我。」

沈瓊卻只是道：「沃倫成功了，那麼我也可以。」

頓了頓，她看向托尼：「相信我。」

托尼說不出別的話，即使他再想要阻止沈瓊。

他知道沒用。

就像波茨阻止不了他。

托尼道：「我會讓賈維斯監控你的腦波，一旦出現危險，我會將你強制彈出。」

沈瓊表示接受這樣的安排。

托尼拗不過她，開啟替她連上儀器，當他將金屬的貼片與沈瓊的皮膚鏈介面，隨口問了句：「這件事你告訴史蒂夫了嗎？」

「我叔叔？」沈瓊有些尷尬，「呃，我和他說我有個在你這兒的計劃，通過追溯記憶找到寶石救命的計劃。」

托尼聞言挑眉：「所以？你又和他說animus到底是什麼計劃，失敗率又有多少嗎？」

沈瓊慢吞吞道：「我提了你，他就放心了。」想到這裏，沈瓊忍不住眯起了眼笑：「你們關係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差嘛，美國隊長看起來十分信任鋼鐵俠，雖然我聽斯特蘭奇醫生說，我去開羅的那段時間，你們還吵了一架？」

「但你還是為新的復仇者聯盟出資了。」

「我是為了我自己而這麼做，你如果不幹刺客了，正好鷹眼要退休，你可以接他的班。」

托尼表情不太自然，他將沈瓊的腦袋掰正，給她戴上最後的頭盔裝飾，沖她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拍了偷窺一下。像個十足長輩似得道：「小孩別管那麼多。」

沈瓊抱着頭盔冷哼了一聲，嘀咕道：「裝什麼呀，說的好像我真未成年似得。」

「在我心裏你就是未成年。」托尼的眼睛沒有離開投放在空中的屏幕，「任性妄為、不顧後果。」

沈瓊聽着這話不太高興：「嗨，斯塔克先生，您不覺得這話是用來形容您自己的嗎？」

托尼聞言轉過頭，瞥了她一眼，笑了聲。他懶懶擺手：「不過也沒什麼關係。」

他做好了最後的調試：「你身後有鋼鐵俠。」

沈瓊一愣，托尼·斯塔克卻已經完成了全部的前期工作，最後對着她問：「準備好了？」

沈瓊怔怔頷首。

托尼將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開口道：「那就去吧。」

在看見教堂地牢裏，那些無數因為animus計劃的副作用而發狂的可憐試驗品時，沈瓊還曾經想過，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能將一個健康的人從精神上徹底摧垮，渾渾噩噩不知所以。

但當機械刺激大腦皮層深處造成的不適感徹底統治了她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后，沈瓊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一般的拷打的痛苦都及不上它帶來的百分之一。

有一瞬間，沈瓊甚至都想把自己的腦子挖出去。

——但這卻是沃倫沃辛頓已經經歷過，並且安然自若，都不曾提過一個字的開始。

沈瓊喘息著，眼前的光景也終於從大片大片的刺目白光，變成了一片風輕雲淡的藍天。

她伸出手，遮了遮有些刺目的光線，卻看見了一隻纖細並光潔無暇的手。

——這是一隻保養得當的、女人的手，但不是她的。

沈瓊緩緩將手放下，她看見了庭院裏擺着一排長勢喜人的花盆，院子中心栽下的柿子樹。這是一棟老宅，充滿了沈瓊年幼時路過那些小巷見到的童年記憶。

青石磚瓦砌成的平房。只是這間有點特殊，它很大，比起巷子裏那些低矮的鴿子屋，它更像是座完整的，被精心修繕過的四合院。

「玉，她又哭了，你快來看看她這又是怎麼了？」

沈瓊聽見了聲音，視線緩緩從屋子轉向了抱着個哭得抽抽搭搭的小女孩，焦頭爛額地從屋子裏走出來的男人。

他有着一頭璀璨的金髮，翡色的眼睛比最昂貴的祖母綠還要美麗。他看向沈瓊的眼裏充滿了溫柔與未曾訴說的愛意，肖恩·沃辛頓一手抱着她正哭鬧着的女兒，一邊對「沈瓊」道：「我問她，她又不肯告訴我。」說着他嘆氣，對將頭完全埋進自己肩窩的小女孩無奈道：「公主啊，我又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大概很少會有人體會過這種感覺。

透過自己母親的雙眼，看見被父親抱在懷裏的自己。

沈瓊緩緩站了起來，她聽見自己說：「利茲，你又欺負爸爸了嗎？」

年幼的伊麗莎白·沃辛頓有着和母親如出一轍的黑髮，卻沒有繼承母親琥珀色的瞳孔。她擁有着父親的綠眼睛，擁有着沃辛頓家族血脈的證明。此刻，這個被父母寵壞了小姑娘正蠻橫的扒着她的父親，理直氣壯道：「爸爸又騙人，他說過昨天要帶我去看熊貓！」

弄清了緣由的男人鬆了口氣，他彎下腰，將小祖宗放了下來，摸着她的頭歉然道：「抱歉，昨天爸爸有任務，今天帶你去行嗎？」

伊麗莎白·沃辛頓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

不過最終想看熊貓的*佔了上風，她決定原諒自己的父親。

「那好吧，但以後還要補給我一次！」

肖恩失笑，他拍了拍伊麗莎白軟軟的頭髮：「你這麼精明，到底像誰呀。」

伊麗莎白抱着「沈瓊」的腿不鬆開。

女人有些無奈彎下腰，對女兒道：「伊麗莎白，爸爸已經道歉了，再不依不饒，媽媽就要生氣了。」

伊麗莎白聞言雖有不滿但還是鬆開了手，重新跑回了屋子裏，揚聲道：「我去準備出門的東西！」

肖恩看着女兒失笑，他對自己的妻子道：「我說的不錯吧？我們應該帶她來的，將她一個人留在神盾局，娜塔莎可不會陪小孩。」

「你怎麼知道娜塔莎不喜歡她？」邵玉微微笑着，「這次要和東方據點的刺客兄弟會打交道，也不知道這次到底能不能和他們談攏。」

「我們只是想要和他們一起研究碎片，沒有大問題的。」肖恩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妻子，「再說我因為上次聖殿騎士在中東搞出來的事情，我也算接受過了刺客的訓練。你那位刺客朋友還說過我有天賦，是天生的刺客不是嗎？」

「聽說沃辛頓家族也出過刺客，說不定我真身上留着刺客的血。」他開玩笑道，「望這點能幫我在這名叫做王昊的刺客面前多拉點印象分。」

肖恩笑起來有點沃倫的樣子，但要比沃倫更加沉穩，優雅。

他對自己的妻子道：「斯塔克先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選了我來運送這塊『伊甸碎片』。」

肖恩若有所思：「雖然主體被卡瑪泰姬的古一法師帶回了，但剩下的這塊碎片，也足夠我們掀開宇宙神秘的一角，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說服當地的刺客，讓我們帶着它回到神盾局，共同研究。」

邵玉頷首：「我們不宜與卡瑪泰姬為敵，但剩下的那部分，我們必須帶回去。」

肖恩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別想了，總之今天王昊不會來，我們帶利茲去看她喜歡的熊貓。」

邵玉笑了笑，想起什麼似得皺眉道：「她今年的生日禮物，我聽娜塔莎說，你給她定做了一把槍？」

「呃，應該沒有吧？」肖恩表情飄忽。

邵玉抱胸：「肖恩？」

年輕的特工舉手投降：「好吧，虧我還拜託了娜塔莎告訴托尼要成人的型號，順帶刻上我的名字……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他補充了一句：「我想着等利茲再大些，就用這把槍教她射擊——型號是托尼設計的，斯塔克家族出品，日後還能有人專門替她保修升級，不是挺好的？」

「利茲不需要用槍。」邵玉強調，「我們說好的，不是特工，不是刺客，沒有神盾局。」

肖恩看起來有些遺憾，他試圖再一次爭取：「她有天賦，你沒見她用我匕首的樣子……好吧，你說得對，利茲該過點正常的生活。」

「我們得讓他選擇，就像你父親允許你『消失』。」邵玉看着抱着包裹重新出門的小女孩笑道，「她會像你一樣自由而強大。」

肖恩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最好也像你一樣堅強。」

伊麗莎白抱着自己的包眼睛裏寫滿了興奮，她歡快道：「我們可以出門了！」

「好吧，現在就走。」肖恩彎下腰打算把小女孩抱起來，院子的門鈴卻忽然被按響。

這房子是兄弟會的財產，沃辛頓夫妻搬來不到一周，按理說除了刺客王昊應該無人來訪。

肖恩滿以為是王昊改變了注意，提前向上面進行了彙報，此刻前來與他洽談合作細節，便上前去開門。

然而他走到屋門前，多次出生入死的經驗讓他停住了腳步。

屋外非常安靜，除了最初的門鈴聲外，竟然連半點腳步都無。

邵玉注意到他的反常，安撫了女兒後向丈夫投去了探尋的視線。

肖恩面色凝起，向邵玉輕輕的搖了頭。

他打開了門。

一具冰冷的屍體迎面倒下！

肖恩警惕萬分，轉手便射出無聲息的飛刀！

然後屍體后並未有人存在。

肖恩一怔，這才看向屍體。屍體穿着紅黑色的長袍，帶着兜帽與刺客腰帶。肖恩眼瞼微抖，半蹲下腰，掀開了屍體的兜帽。

——是東方據點的刺客王昊。

槍聲突然響起！

肖恩轉頭，卻見家中庭院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穿着黑袍的男人。

他有着漆黑如夜的眼睛，領口綉著黑色的十字，脖子上則掛着約有幾毫升的金屬小瓶。

此刻邵玉正開槍對準着他。

邵玉眯着眼，質問道：「你是誰？」

修士聞言，方才將視線從肖恩處轉向邵玉，邵玉的那一槍偏了，但邵玉知道自己並沒有射偏，這個男人身上一定有什麼可以迷惑他人的視覺裝置，以至於邵玉瞄準的一槍卻只擊中了庭院裏的柿子樹。

修士整理了袖口，向邵玉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下午好，沃辛頓夫人。」

「初次見面，我是涅狄拉特，隸屬聖殿騎士中的驅魔聖團。」他行禮后，直起了身，眯着眼道，「奉大團長的命令，來向您拿點東西。」

已經有過一次同刺客合作經驗的沃辛頓夫婦很顯然不會不知道驅魔聖團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兩人不約而同的繃緊了神經，肖恩更是掏出了槍，言辭不善道：「神盾局與聖殿騎士慣來井水不犯河水，閣下不辭萬里追到這來，到底為了什麼？」

「神盾局找上刺客是為什麼，我就是為什麼。」修士黑色的眼睛盯住了肖恩，「伊甸碎片呢？我不想殺害女士和孩子，交出來。」

肖恩眯起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伊麗莎白躲在邵玉的身後，一雙眼睛緊緊盯着突然到訪的男人。

她的脖頸上帶着細細的銀鏈，銀鏈上綴著一枚綠寶石的戒指。不知感受到了什麼，這顆戒指正在隱隱的散發綠色的光。

涅狄特拉的表情變了，他盯着那枚新做的戒指，眼中滿是狂熱與痴迷。

他伸手就想要去奪！

修士盯着那枚戒指，捲起了袖口：「那真是遺憾，沃辛頓先生。」

伊甸碎片擁有強大的力量。

沈瓊很小就從亨利哪兒知道這一點。然而她遇見的第一個伊甸碎片持有者，是根本不懂得使用的伯納德，所以她甚至沒有曾經目睹過威力的托尼明白，伊甸碎片的力量有多麼可怕。

飽受神盾局霍華德斯塔克信任的沃辛頓夫婦，在這名似乎持有干擾思想方面伊甸碎片的聖殿騎士面前，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不——！！

沈瓊在心中拚命吶喊：爸爸——

刻了血槽的軍刀捅進了肖恩的心臟里。

然後割斷了邵玉的咽喉。

沈瓊就這樣困在邵玉的身體里，一動不動，只能感受到邵玉能夠焚燒一切的仇恨與恐懼。

在面對不可抵抗的力量前，她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想將她藏進身下。

沈瓊能夠感覺得那種絕望，來自於伊麗莎白的絕望。

邵玉靜靜抱着伊麗莎白，被割斷的喉嚨，除了血泡吐不出一個字，但沈瓊知道她在說什麼，她知道「自己」也看懂了。

「媽媽，媽媽。」伊麗莎白滿眼通紅卻不敢大聲的哭，她用手拚命捂住了邵玉的喉嚨，似乎想要將它縫補。

邵玉只是靜靜的壓着她，用盡最後的力氣。

修士垂着眼，冷漠地開口。他試圖伸手掰開邵玉，卻發現邵玉的手臂像鋼鐵一樣堅固，將自己的孩子牢牢護著，讓修士動不了分毫！

修士嘆了口氣，看起來有些無奈：「沃辛頓夫人，您該睡了。」

而後他重新撿起了那把有些血槽的長軍刀。從邵玉的背後，長驅直下！透過邵玉捅穿了伊麗莎白的腹部！！

沈瓊的神經在這一刻斷裂。

疼，極致的疼痛！

痛苦令沈瓊直接失去了意識！

她從模擬艙里直接滾了出來！

「瓊？」托尼注意到數據的異常，他連忙去觀察跌倒在地的沈瓊，然而沈瓊的意識卻依然與機器聯絡著，數據說明着她根本還沒有從animus中脫出！

托尼立刻啟動了緊急脫出系統，沈瓊反射性地身體彈起又摔下！

她的腦袋狠狠撞在了大理石的地磚上，可她卻像是半點也感覺不到痛苦一樣，扶着地面痛苦的乾嘔、彷彿要將脖子捏斷一般的用力抓着自己的脖頸。

大理石的地面上映照出一個滿臉猙獰，雙目通紅宛如惡鬼的面孔。

沈瓊的手指摳破了手心，鮮血滴濺在地磚上，她依然沉浸在程序里，失控尖叫：

「——是他殺了他們，是他殺了他們，是他殺了他們！」

「瓊……瓊？」

「——瓊·弗萊！！」

沈瓊生理性的嘔吐著，全身卻在抽搐。她感覺到自己被扶起來，托尼·斯塔克捧住了她的臉孔，試圖要讓她渙散的瞳孔重新對焦。

「看着我，來，看着我。」托尼焦急的拍着她的臉，「瓊·弗萊，看着我！」

沈瓊的瞳孔有那一瞬間的凝聚，她無神地看向托尼·斯塔克。

托尼同樣盯着她，眉頭緊皺。他見不得這種表情的沈瓊，乾脆伸手將她整個人抱進了懷裏，右手按着她的後腦勺，左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托尼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眼淚濡濕，他的手掌微頓，接着便依然以著平穩的速度拍著沈瓊的背脊。

他抱着沈瓊，像哄孩子一般輕聲道：「沒事了，都結束了。」

「it\legi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