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從自己的經歷上，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只有一直不敢說出來罷了。現在該輪到他表態發言了。他不說，陳漢成也會讓他說的。他知道，他把這個主意說出來，並幫助陳漢成成功，他就有可能跟著他官升一步，進入市一級領導班子的行列。要是失敗，那麼，他就跟著倒霉。

羅曉明是個什麼東西？竟然當了副市長。這麼年輕，這麼幼稚，這麼浮躁，這麼張揚，這麼無知，還想搞到陳漢成，取而代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論學歷，資歷，經驗，政績，能力和水平，哪一點比他強？所以，他在工作上根本不理他，最多只是應付一下他罷了。跟其它區縣一二把手一樣，他也是不會賣他帳的。

於是，不等陳漢成把目光投向他，洪興明就鼓起勇氣，坐直身子，一字一頓地說：「我認為，只有讓陳市長當上右江的老大，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終於有死黨說出了這個實質性的主意，陳漢成心裡高興起來。他兩眼亮亮地盯著洪興明，不吱聲，表示默認。

其它幾個死黨也都興奮地睜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看著他。

「那麼，怎麼才能讓陳市長當上老大呢？」洪興明得到陳漢成和同黨們的鼓勵，更加起勁地說，「只有讓現在的老大儘快下台，才能實現這個願望。如何讓現在的老大儘快下台？大家都可以說說看法。時間要快，否則，就會被別人搶了先。憑我的感覺，如果不在這兩個星期內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很可能就晚了。」

洪興明這樣一說，同黨們的臉上個個顯出緊迫和不安的神色。他們都在腦子裡搜索著儘快讓現在的老大王遠明下台的辦法與理由，卻都很茫然。王遠明空降來右江當市委書記還不到兩年。在這兩年時間裡，他一直都很低調，謹慎，迴避著與陳漢成的矛盾衝突。不管是從他的講話與行為，還是從他的錢和色上，都找不到明顯的缺點與錯誤。

人們背後對他的評價是：他是一個四平八穩的清廉官員。來到右江后，他沒有多少作為和政績，卻也找不到他明顯的錯誤。其實呢？他柔中有剛，在一些原則問題上，還是壓制住了陳漢成的胡作非為。特別是自從羅曉明來了以後，他像突然變得大膽起來，不顧一切地在暗中支持著羅曉明。慣得羅曉明像孫悟空一樣，在右江市大鬧天宮，搞得市政府雞犬不寧。所以，不讓王遠明下台，陳漢成就會被搞跨，被羅曉明取而代之。這怎麼行？這是誰也不服氣的。不僅在座的死黨們不服氣，右江還有一大批官員都不會服羅曉明的。

死黨們想來想去，都找不到讓王遠明儘快下台的理由。於是，他們一個個都沉默著。

洪興明心裡想，反正我是第一個挑明整王遠明的人，就索性把事情做絕。成功，我第一個得利；不成功，我也是第一個倒霉。對王遠明來說，或者說是對右江政壇來說，這就是一場政變，一場叛亂，不成功，就得死！既然心裡有了這個準備，才來參加這個密謀會議的，還怕什麼呢？想到這裡，洪興明再也憋不住，終於把心頭跳動著的這句話了出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漢成聽后，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他讚許地朝洪興明點點頭，然後有些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說：「這個『辭』呢？既要像，又要狠，還要快。誰來弄這個『辭』？」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表態。還是洪興明最勇敢，因為他已經嘗到了搞走區里一把手書記，他取而代之的美妙滋味。當然，文一和是真的有問題才被「雙規」的，並不是他誣陷他的。洪興明也有問題，但他藏得深，所以不僅逃過了一劫，還當上了一把手書記。

「紀檢部門在查處腐敗案件時，最在乎的是什麼？」洪興明用反問句啟發大家，「當然是經濟問題。經濟問題，一時半會不容易查清楚，這就為我們戰勝羅曉明和王遠明他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死黨們開始在腦子裡搜索王遠明莫須有的經濟問題。韓守信為了在政變成功后，能夠順利當上市長，得在陳漢成面前表現得積極一些。於是，他搶著說：「我記得，去年南林生態農業觀光園舉行開工典禮的時候，王遠明親自去剪綵。」

這樣一說，畢衛東也想起來了，爭先恐後地說：「去年上半年，開發區入駐的那家新能源科技公司，是王遠明引薦過來的。」

陳漢成鼓動說：「這方面的事情多了。前年，右江紅湖城市綜合體工程招標時，王遠明讓他的秘書推薦一家施工單位參與投標。據我所知，後來就是這家單位中的標。」

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都是些猜測、臆想和懷疑的事情。說了王遠明一大堆莫須有的經濟問題后，陳漢成興奮地看著洪興明說：「洪書記，你來整理一下這方面的材料，把它列印成文。然後用匿名信的方式，向紀檢部門舉報，行動要快。」

「行，沒問題。」洪興明點頭答應，「但我想，還是多搞幾份材料為好。只搞一份，不一定能引起紀檢部門的重視。而且一份舉報材料，只能說一二件事情，不能說得太多。否則，要引起他們懷疑的。」

陳漢成看著各位死黨，下達命令說：「那在座各位，就每人搞一份材料吧。每人舉報的材料，要不一樣。這件事，由畢秘書長來統籌。大家寫好后，送給他過目，修改，再在不同時間和地點發出去。如何弄得像一點，不出任何紕漏，甚至措詞，說法，你們都要考慮周到一些。這可是關係在座各位政治前途和生命財產安全的大事，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好的。」畢衛東點頭同意。其它死黨也都一臉嚴肅地點頭同意。

接下來，他們開始討論如何整治、搞跨羅曉明的事情。

「那我們怎麼對付羅曉明呢？」畢衛東首先提出這個問題。他總感覺羅曉明是個最危險的人物，不把他清除掉，他們一個人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陳漢成朝他看了看，本來今晚他不想討論這件事。現在有人提出來了，他只得臨場發揮，作指示性發言：「對羅曉明，我們現在要先孤立他，把他的所有支持者都弄走。然後利用你們的職務之便，處處為難他，讓他寸步難行，無法開展工作，慢慢陷入困境。等我們把王遠明搞走了，我一上任（指他當市委書記），就將他第一時間拿下。」

急於當市長的韓守信發言說：「但我們不要小看了羅曉明的能力，他是個神秘莫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對他，我們不能被動應付，而應該主動出擊。」

急於扶正的徐寶軍也有些懼怕羅曉明，所以他堅持說：「我還是認為，我們要先解決他的問題才行。其實，可以不讓走人，而讓他不能工作，就行了。要是他發生車禍，受傷住了醫院，不是就沒有辦法跟我們鬥了嗎？」

「嗯，這個辦法，倒是可以考慮的。」陳漢成這才表態說，「但要好好謀劃一下，不要壞了我們的事。」他想了想，又說，「呃，這件事，我看還是等一等。要是王遠明的事解決，羅曉明的事就會迎刃而解。」

他們一直商量到深夜十一點半，才各位開著車子回去。

死黨們的秘密會議開過只一天，正在他們暗中像鬼一樣，偷偷做著誣陷王遠明材料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回到了右江。這個人的回來，又給充滿信心和期待的陳漢成敲響了警鐘，同時在陳漢成剛剛平復下來的心裡掀起了波瀾。

這個人是誰呢？就是被陳漢成和張文興派到興漢市去調查羅曉明歷史的朱裕富。朱裕富是個被右江警方通輯的犯罪嫌疑人。他完成任務后潛回右江，與張文興碰頭，向他彙報此次興漢之行的收穫。張文興聽后非常震驚和興奮，馬上打電話給陳漢成：「陳市長，朱裕富從興漢市回來了，他得到了許多有關羅曉明的驚人消息，你要不要來聽一聽？」

「行啊，到哪裡呢？」陳漢成聽是有關政治對手羅曉明的消息，馬上來了興緻，「什麼時候？」

張文興說：「就今天晚上吧。呃，晚上八點，還是到『快意莊園』。」

說定以後，陳漢成推掉了一個飯局，一個人開著車子朝「快意莊園」開來。他每次來，都要確定後面沒有跟蹤的車輛后，才拐彎向「快意莊園」方向開來。進入莊園大門時，他還要往後看一眼，確認後面沒有可疑的車輛和人員，才開進去。

還是那幢高檔別墅，那個豪華套間。陳漢成走進去的時候，張文興和朱裕富已經坐在裡邊了。陳漢成第一次看到這個黑道打手兼通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