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利益的夾縫 （司馬玉番外1）

你說此人已許，非她便罷；後來兩人遲暮，自己卻空負韶華。

司馬玉沒有認識葚兒之前，從來不知道這句話就是說給自己聽得，等和她接觸並且了解之後，他常常會無力地感嘆，世事無常，自己註定悲滄。

葚兒一定不知道，司馬玉早在她進宮面見老皇帝之前，就已經認識她了。

那是個對她來說是悲涼絕望的一天。轟動全城，天下皆知的榮王爺在那一天，迎娶了齊國第一人美人朝榮長公主。

全京城的皇族貴胄都進了宮，歡慶並送上祝福，恭祝這一對璧人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司馬玉作為後梁二皇子，身份高貴，雖為質子，但也在這個盛事的受邀之列，他還送上了一個通體流光溢彩泛著紅光的玉珊瑚。

恭祝樓釗熠大婚。當時的樓釗熠給他的印象特別深，他知道這個名震天下的榮王爺，所以，在當時恭祝完后，他毫無意外地發覺，這個人果然如傳言一樣，對什麼事都表現的不熱衷，淡淡地。

可司馬玉知道，越是這樣性格的人，對一件事情的執念就越重，心計相對的也就越沉。

他來到大齊為質的第一年，見過樓釗熠一面，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司馬玉就自發地將這個男人歸類為城府極深的那類。

他覺得榮王府悶得慌，到處都充斥着高門大戶里那種奢華的腐敗，讓他透不過來氣，他想要離開這裏，找個清靜的地方躲悠閑，但又不能走太遠，因為榮王爺帶着朝榮長公主的迎親車駕馬上就到王府門口了。

司馬玉只能漫無目的地閑逛，剛走出門口的時候，就聽震天響的吶喊聲中，榮王那高頭大馬先進入眼帘，在之後，就是長長的迎親隊伍，長公主那奢華刻滿了明黃色黃鳥騰飛圖的金鉻鑾駕也是緩緩地來到門前停下。

所有貴族皆是出門迎接和祝賀，而司馬玉就是在人群當中，一眼就發現了正在站在遠處獃獃地瞧著這裏的葚兒。

她的眼睛充血，滿眼的不可置信和失望。

只那一眼，司馬玉就覺得，她怎麼回像水做的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地從心裏想要呵護和憐愛。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柔弱溫雅的女子，卻又分明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倔強和絕望。

一片祝福聲中，榮王爺牽着長公主的手進門，卻在這時候。司馬玉猛然看到，樓釗熠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雖然他面無表情，但是他看着葚兒的眼神，那深處。有着淡淡地換亂和訝然。

對於這個發現，他是感到意外的，回去后私下裏調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樓釗熠從靈橋鎮帶回來來個女人，將她藏了起來，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司馬玉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樓釗熠想要做什麼，但是他清晰地知道了，不管樓釗熠想要做什麼。他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娶一個跟自己毫不相關的女人，不顧葚兒的意願，將她囚禁起來。

這種做法，他當即就嗤之以鼻，覺得簡直慘無人道，人家好歹光明正大嫁給他了，最後卻要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開始很好奇葚兒這個女人來，經常派人暗地裏打探她的消息，得來的全都是她想盡辦法逃跑和反抗，但每次都被樓釗熠發覺，然後更加緊密地將她關起來。

不知不覺，他忽然對這個倔強又堅強的女人產生了好感，直到樓梓箐忽然嫁給了他的大哥司馬坤后，他終於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合作相互利用的念頭。

司馬玉生來就沒有母妃，也沒有見過她，他只知道，他的母妃只是個前梁朝最低等的小宮女，被梁朝的皇帝醉酒風流了一夜，然後他就是這個風流過後的產物。

父皇覺得他是恥辱，生了他后也不管，將他丟給了幾個年老的嬤嬤撫養著，十幾年如一日，直到嬤嬤們一個個地因為年歲老去，他一個人孤獨地長大。才被父皇想起，從宮外接回了王宮授予皇子身份，至此，他在下人面前才有了一點點的微末地位。

他在後梁作為庶子的身份活了十五年，一直就是人前人後被嘲諷和譏笑的存在。前梁朝被樓老將軍打得落花流水四分五裂的時候，後梁開始為了爭奪梁王之位而內鬥不休。

司馬玉是庶子，後頭沒有強有力家族勢力給他鋪路，他的母妃身世也低微並且早亡，是以。司馬坤對他根本不屑一顧，覺得他對梁王之位產生不了威脅。

但是司馬坤為永絕後患，還是在一個深夜，派人將他的左手砍了下來，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底的與那個梁王之位無緣。

那個時候，司馬玉孤身一人，雖然生活在王宮裏，但是到處都是殘害自己的敵人，他手中無實權和司馬坤對抗。只得將砍手之氣硬生生忍了下來。

恰逢後梁戰敗，國家需要休養生息，司馬坤順理成章地將他送去了大齊為質。

沒想到，這一為質，就是三年之久，而他更沒想到，在他三年為質之期將滿時，認識了桑葚兒。

樓梓箐是樓釗熠的人，這個消息，司馬玉是後來從情報上知道的。驟然知道樓梓箐的真實身份后，他第一個想法就是要和葚兒合作。

榮王將手伸向了他的母國，他想對付本來就在恢復當中的後梁，司馬玉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第一時間告訴了司馬坤。希望他提防樓梓箐這個女人，她是樓釗熠派來後梁的姦細。

儘管他和司馬坤私下裏感情不和，但司馬玉也不想看到後梁落入敵人之手，這畢竟是生養他十幾年的土地，縱然這片國土沒有給他一絲一毫地溫暖。他也不希望它就此消失，淪為別國的附屬或者被吞併。

既然知道葚兒在榮王那裏很特別，那把她帶到自己身邊留着，光是這樣，也能威脅到他。

所以。他是主動找上她的，第一次，在大齊老皇帝的御書房她見到了自己，眼底有着深深的疲憊。

第二次，他再一次找上她的時候。她的戒備心理很強，這讓他不禁對這個女人產生興趣之餘，多了些別的想法，那是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第三次，當他又一次遇上她的時候。她已經成功利用自己的計謀，從樓釗熠手裏逃了出來，成了乞丐。

他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能將自己置於如斯境地的，為了孩子，她可以不顧一切。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默默地想到，似乎每次見到葚兒的時候，她總是以一種很狼狽的姿態展現給自己，那樣的柔弱無助，讓人心生憐惜。

他一直在背後默默關注着她。看着她為了生活努力奮鬥，盡全力養活兩個孩子，給他們最好的吃穿用度，明明是個溫婉清透的小人兒，卻為了孩子們的將來，沒日沒夜地琢磨刺繡的手藝，最後奮發圖強，一步步將玲瓏坊做大。

但當他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樓釗熠一直想要拿下六部，但這幾個機要在當時俱是被掌控在長公主手裏。他為了對付長公主，不惜利用葚兒為之努力奮鬥了很長時間的玲瓏坊，將她搞得身敗名裂，還背上了一堆債務。

出事後的那些個日夜，他不知道葚兒是如何艱難地挺過來的，只是從心底里升騰起一股濃烈的感觸，從沒有哪一刻，讓他忽然想要將她帶到自己身邊，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呵護她，不讓她在受傷害。

這個想法冒出頭的時候，司馬玉趕緊將之壓了下去，他驚訝於自己的剋制力，竟然在這個時候對本來要尋求合作的女人產生了慾望，並且這種感覺像大樹一樣在他心裏默默地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