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撒茲勒
今天的最後一場比賽，是阿撒茲勒對阿奇。
幾乎所有的人都把賭注壓在阿撒茲勒身上，阿奇似乎也知道死亡即將來臨，這才發出那道引起姬然注意力的嘶叫。
在這個世界，只有貴族才有姓，平民都只有名字，而格鬥士這種奴隸階層的人則連取名字的資格都沒有，不過為了方便那些看比賽的觀眾們下注，格鬥場的奴隸主們還是會給這些格鬥士取個簡單又好記的名字，這樣的名字一般都是阿字開頭的，比如阿撒茲勒和阿奇。
所有的格鬥士都是被灌過毒藥的啞巴，莫名的毒液奪去了他們發出聲音的權利。絕大多數的格鬥士們只有在生命的盡頭，臨死前那一瞬間才能擺脫毒液的控制，發出人生最後一聲痛苦的叫喊聲。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姬然當年發出聲音提問時，那些海盜們才會那麼驚訝。他們誤以為這個黑頭髮的神棄發生異變，所以才決定捕殺她和另一個黑髮男孩。
當然，世事無絕對。有些格鬥士實力強勁，慢慢就能擺脫這種毒液，重新獲得發聲權，阿奇這戰前的一喊顯然就屬於第二種情況。能夠重新發出聲音的格鬥士都是有實力的，本場比賽的下注賠率立刻發生變動，不少看客紛紛改變下注目標，妄想著能跑出一匹黑馬令他們一夜暴富。
可惜，比賽結果讓那些抱有幻想的人失望了，阿撒茲勒依舊是格鬥場上不敗的王者，他健壯的身軀舉起勝利的長劍，引來看台上許多女士們的歡呼聲。
如果他不是奴隸，如果他不是黑髮，如果他不是重瞳，如果他沒被毀容，只要排除這四個如果，姬然毫不懷疑阿撒茲勒會被這些熱情的女士們撲倒打暈拉回卧室。
這就是強者的魅力！
正當阿撒茲勒舉起長劍揮向敵人脖子，準備以阿奇的生命來結束這場戰鬥時，姬然終究……還是聖母了一次。
「呯——！」
鏗鏘激蕩的武器撞擊聲刺入格鬥場內每一個人的耳膜。大家低頭注視著格鬥場上，阿撒茲勒身體揮劍前傾，而就在他對面有一個扎著左斜馬尾辮的女孩雙腿繞膝跌坐地上，女孩鋒薄奇異的兵器居然堪堪的接住了阿撒茲勒的一擊重劍。
「嘩——」看台上一片嘩然。
貿然沖入格鬥場的姬然趁著這個空隙吐出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濁氣，幸好，她接住了。
如果阿撒茲勒的揮劍力度再大上一分，說不定她就會被震到吐血或者擊飛出去，想想自己能舉起一千三百五十斤長劍的變態腕力，姬然終於認識到眼前這個長相讓人驚秫的男人到底有多強！
阿撒茲勒睜大了重瞳的右眼看著姬然，兩個緋紅眼眸里的驚訝和喜悅一點也不隱藏。
「你居然能接下我的劍！」阿撒茲勒開口了，他的聲音艱澀難聽，彷彿老舊到起毛的磁帶或者進水到生鏽的喇叭，讓人聽過一次絕對不想再聽第二次。
姬然忍不住皺眉和捂住耳朵。
阿撒茲勒眼底閃過一種受傷的黯淡光芒，後退兩步，為姬然留出站起來的空間。
而這時觀眾席上一片喧嘩——
「兩個受詛咒的墜落之子？」
「我們要看他們的戰鬥！」
「對，格鬥場的主人呢？讓主人出來！我們要看這兩個墜落之子的戰鬥！」
觀眾們的囂叫聲震耳欲聾，姬然突然想起小時候伊恩爺爺和亞歷克薩大叔曾經提到過，光明教廷轄區內的人都最喜歡看兩個墜落之子的格鬥，一場神棄之間的生死之戰足以讓奴隸主日進斗金。
「沒想到繞了一大圈，你和我還是站在同一個擂台上。」阿撒茲勒特有的嘶啞破音聲再度響起。
姬然倏然睜大眼睛……
他的話？
他的意思是？
那條從額角穿過左眼直劃到臉頰上的傷痕？
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姬然眼前，這個小小的身影推開了姬然，自己卻被海盜船長一斧劈下，殷紅的鮮血從指縫內汩汩冒出，痛苦的嘶叫從那孩子的嘴裡傳來。
「是你？」
阿撒茲勒點點頭，扯著嘶啞的聲音再道：「那天我一見到你，就認了出來，但是你卻把我忘了。」
姬然心虛了幾秒鐘，但是想到他們兩人呆在一起的時間總共還不到一天，又隔了十年沒見，忘了應該也很正常吧？
「你……以前眼睛不是這樣。」那個小男孩一雙黑色的眼睛明明就很正常，根本不是重瞳。
阿撒茲勒的眼神瞬間冰冷，他死死的盯著姬然，姬然則可憐兮兮的抬頭望他，心道：這位大哥，您還真是六月的天，企鵝的臉，說翻臉來就翻臉。
阿撒茲勒眼中的喜悅變成了怨恨，強者氣勢形成的威壓如同針尖般鑽入姬然的皮膚，就在她額角開始冒出細密的冷汗時，阿撒茲勒終於移開視線，轉身走向擂台入口。
「阿撒茲勒，留步，留步。」一個圓滾滾的大胖子滾到阿撒茲勒面前，討好道：「你聽聽觀眾的呼喊聲，既然那個黑髮女孩是自己跳入擂台還接了你一劍，不如你就跟她打一場如何？」
阿撒茲勒的答案就是——一劍從胖子頭頂掠過，飛起雜毛數根。
胖子被嚇得脖子一縮，但是立馬擺起主人的款與阿撒茲勒對視了幾秒，可惜……最後仍舊認命的晃晃腦袋，聳拉著頭跟在阿撒茲勒身後準備退離擂台。
「巴比，瞧瞧你那熊樣，居然被自己手下的奴隸威脅。」另一個胖子取笑道。
這個叫做巴比的奴隸主抬頭吼道：「我高興供著他！有本事你們就派出個奴隸來打敗我的阿撒茲勒啊！」
眼見他們即將離開，姬然趕緊問道：「巴比先生，你可以把阿奇賣給我嗎？」
「阿奇？！」巴比驚訝的捧著肚子，別人怕下巴掉下來，而巴比則害怕肚子掉下。
「是的，阿奇。」姬月肯定的點點頭。
憨傻的阿奇聽到自己名字出現了三次，總算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喉嚨里還發出渾濁的咕隆咕隆聲。
「這……」巴比顯得有些遲疑，畢竟阿奇也是他手下一個比較賺錢的格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