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於是陸樂暖拉着母親的手,小聲說:「娘,我……我見表姊這樣陷害嫂嫂,我……我真的怕。」

陸老夫人心想,陸家的孩子已經太少了,要往外嫁還真不如招贅,「媳婦,我看這樣也挺好的,孩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至少不用怕吃虧。」

許氏想想,也算了,這孩子從小膽子小,還真得放在自己身邊。

看那喬翠喜今日雖然受到誣陷,仍不忘給樂暖求下半輩子的安穩,又想着蔚英至今仍記得自己當年提平夫人的恩情,有他們夫婦在,將來自己先走,也不用怕這孩子沒人照顧。

於是許氏恭恭敬敬道:「是,聽婆婆吩咐。」

陸樂暖一聽,喜笑顏開,「謝謝祖母,謝謝娘,還有,謝謝嫂子。」

全姨娘跟賀姨娘聽得羨慕不已,尤其是賀姨娘,她的牡丹要說親時,皇帝已經很明顯對陸家不滿,於是一個侯府千金只能嫁人做妾,想想都可憐,若是……唉。

陸老夫人原本想着家裏男人不在,又是大過年的,想讓丫頭們一起說說話,彼此打氣打氣,沒想到一出又一出,見孫女知道可招贅后,一張臉蛋笑得跟花朵一樣,總算有點高興的事情,「好了好了,不高興的事情都別提,吃些點心吧,溪街那間糕餅店的大師傅新作的,吃點甜甜,過個好年。」

喬翠喜吃了個蓮花酥,打了個嗝,晚飯時芝麻湯圓的味道沖了上來,只覺得有點噁心。

田嬤嬤眼尖,連忙過來遞帕子,「少夫人緩緩,不守規矩的姨娘既然都已經處罰好了,就別想了,小心氣著自己。」

「沒事沒事。」喬翠喜喝點清茶,壓壓味道,「剛有了所以肚子不太舒服。」

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大廳,一下子又進入死寂。

陸老夫人僵住半晌,「孫媳婦兒,你剛剛說……」

「忘了跟祖母跟婆婆說,孫媳婦肚子裏又有了,盛宇要當哥哥了呢。」

陸老夫人一下高興起來,昭然寺的主持果然沒騙人,這丫頭八字就是跟人家不同,規矩雖然不太好,但肚子可爭氣得很——陸家子嗣一向單薄,沒想到盛宇才幾個月大呢,馬上要當哥哥了,「好孩子,你乖,祖母疼你。」

陸樂暖打趣,「祖母高興得都語無倫次了。」

「這是大喜事啊。」陸老夫人一下來了精神,「祝嬤嬤,去跟帳房說,這個月每人領雙份月銀,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祝嬤嬤含笑說:「是。」

幾個媳婦跟孫媳當然不是沒有眼色的人,繞着未出世的孩子說了一圈,陸老夫人光是吩咐着衣服鞋襪做起來就樂了一晚,直說笑到大半夜才肯讓眾人散去。

去年過年,因為陸蔚英墜崖重傷,侯府是過得冷冷清清,今年是因為父子出征,依然冷冷清清。

許氏請父兄打聽了,都是差不多的消息,蒼間郡王想搶軍功,堅持自己帶兵馬,但又沒經驗,五萬兵馬居然攻不下千人的海匪——

喬翠喜就在暄和院聽着這些消息,心裏雖然着急,但也沒辦法,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盛宇,以及自己的肚子。

陸蔚英沒寫信,伍娘子說,陸家人出門打仗,是不寫信的。

想想,這樣好像也好,接了信,就會有期待,如果知道不會有,情緒上至少波動不會太大。

想想又佩服起當年的許氏,堂堂一個郡主居然願意這樣等著,自己好歹有盛宇,但她真是只有一紙婚書,想想都難熬……

「小姐,院子的梨花開了,不如去瞧瞧。」

她現在已經六個多月身孕,起身有些困難,但還是喜歡在院子走動,盛宇不知道是像到武將爹,還是像她這個現代媽,也是挺好動的,抱他到院子裏時,小短腿一蹬一蹬的,可愛得不行。

「少夫人,少夫人。」田嬤嬤難得失態的一路衝進來,「大喜,侯爺跟世子已經打勝仗,聖旨先到,快點出來迎接。」

暄和院手忙腳亂了一陣,喬翠喜這才上了院內馬車,到大廳堂時,香案已經擺起,家裏人有的已經到了,有的還沒。

直到住最遠的陸二榮跟姚氏到了,內官這才宣旨。

前面當然是嘉獎平海侯父子忠君奮勇,但最後一場海戰卻沒能盡到督導之職,讓蒼間郡王落海身亡,長公主悲傷不已,念及過往功勞,僅只削爵,侯府可繼續住,但賜田與朝服即日歸還。

陸老夫人帶頭謝了恩,田嬤嬤又拿了一個匣子給傳話的內官。

內官笑着說:「陸老夫人放心,皇上沒生氣,只不過長公主鬧得凶,皇上得給長姊交代。」

「那長公主……」

「長公主氣急攻心,病倒了。」內官話中有話的說。「皇上很是擔心,命太醫好好照顧。」

陸老夫人聞言大喜,蒼間郡王死了,怕長公主是要報復陸家,但現在看來,皇帝要趁長公主生病把這個蠻橫的長姊除去,那陸家就不用擔心了,「公公稍等,稍等。」

內官知道還有銀子可以拿,自然是笑吟吟的,再者許氏跟喬翠喜關心的樣子,又從衣服看出是正房太太,於是還撿了幾項事情說說。

很快的,帳房跟着田嬤嬤過來,手中信封厚厚的,陸老夫人雙手奉上,「多謝公公安我一家老小的心。」

「老太太好說。」

回到廳上,喬翠喜自然十分開心,人平安已經大喜,還甩掉爵位這燙手山芋,等他回來休息夠了,便能開始計劃未來要做什麼。

眾人靜靜等著,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守門小廝飛奔過來,「侯爺跟世子回府了。」

就見硃紅色的大門全敞,兩匹高大的戰馬一前一後進來,小跑步經過青磚地,在廊柱前一個勒起,馬嘶了一聲,停下步子,兩人雙雙下馬,大步走進廳堂。

「見過母親。」

「見過祖母。」

陸老夫人笑得眼睛都不見了,「起來,起來,一路辛苦了,媳婦跟孫媳婦等著,去跟她們說說話。」

陸蔚英轉頭的瞬間,喬翠喜就覺得心裏一跳——從知道戰勝回京,到接旨,她一直沒什麼真實感,直到現在看到他一身風塵僕僕,這才忍不住想哭。

雪雨那日突然就走了,直到夏天,這才回來,終於回來。

陸蔚英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明顯隆起的肚子,臉上百感交集,「以後日子長著,我會對你好的。」

喬翠喜含着眼淚點點頭,超級大男人主義,能說出這些已經很好了,而且她信他言出必踐。

男人伸手給她擦擦淚,兩人相識一笑,接着他又從周嬤嬤手中接過兒子。

盛宇已經不認得他,一下哭了起來。

喬翠喜連忙哄哄小的,見陸蔚英神色,又道:「剛才是誰說以後日子長著的,跟他玩上幾日就好了。」

另一邊,陸一鼎跟許氏自然有不少話說。

兒子跟孫子都平安,陸老夫人心裏高興,可看到榮兒跟蔚驥一臉無聊,不過來說句辛苦,姚氏跟宋氏也是一臉不耐煩,又覺得心寒——都說婦人隨丈夫,只要榮兒父子對鼎兒父子有一點尊重跟感謝,他們的媳婦也不至於這樣把大房當外人。

說來,都是自己老了心軟,去年過年前在分配採買年節贈禮時,兩房各負擔一半,二房口口聲聲說不公平,說大房有爵位,應該要負擔比較多云云,當時她就應該要考慮分家之事。

臘月的天氣出征,京城雪都積了數寸,海邊更是冰凍一片,榮兒跟蔚驥不去想大房父子都在戰場上,自己卻在暖房裏舒舒服服,只想着大房有爵位,大房做這一切事情都應該的。

鼎兒一向心軟,若自己走了,一定也會照拂弟弟,不過二房卻是不會感激,在他們的想法裏,賴上大房一生一世才叫公平。

鼎兒願意照顧榮兒,蔚英也不介意給蔚驥金銀,可是,難不成以後盛林一家子大小也要靠着才出生幾個月的盛宇嗎,這樣下去,二房什麼時候才能獨立?這樣下去,大房只是損失一點金銀,二房卻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還是趁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分家吧,榮兒一家子總得開始學習自立,加上自己在一邊幫忙,好歹能學上幾分本事,將來若是大房不理睬,也不至於流落街頭。

那年,京城發生了幾件大事。

長公主思念蒼間郡王太過而發瘋,平海侯府被削了爵位,在陸家老太太的主持下,開祠堂分了家,舊侯府已經改匾額為「陸宅」,留給二房,大房則是另外買了一個商人的舊居暫住。

都說陸家倒霉,八十年爵位壞在一個不會打仗又想奪權的郡王身上,但即便是削爵這樣的大事,在轉瞬萬變的京城中,也沒幾個月的熱度,很快的眾人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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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來孕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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