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不同死

七十三、不同死

那小太監一噎,吞吞吐吐地道出了一個天大的消息,昨夜林統領暴斃家中。

青畫手中的腰封忽然墜落,那華麗鮮艷的顏色一寸一寸地在她的眼中灰敗了下來,林月央木然地看向青畫,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綠嬌剛想勸慰青畫幾句,就只見青畫沖了過去將那小太監一把拽住,她眼神渙散,聲音凄厲地令人心悸,「怎麼會,怎麼會呢,你騙我的是不是,你說啊,你說你是騙我的,我不會怪你的。」

她的話問的急切,但她臉上又隱含恐懼之色,小夏子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先是整個人都蒙住,然後反應過來才拚命扯開她的手,「姑娘有話好好說,拽著奴才作甚。」

小夏子的話讓青畫清醒了一點,她立時鬆開了手,就在林月央鬆口氣想去勸她的時候,青畫又瘋了似的跑了出去,她的滿頭釵環瞬間掉落,叮叮噹噹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讓一眾宮人心驚肉跳,一時竟然忘了去攔住她。

「快去攔住她。」林月央推了綠嬌一把,心中焦急,見綠嬌追了出去,自己也坐不住了。

青畫一路狂跑,竟然很快就跑到了神武門,林月央多年不曾跑步,哪裏追的上發瘋一樣的青畫,綠嬌跟在她的後面跑,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

林月央眼見着青畫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她的心忽然一悸,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到了強烈的不安,彷彿隱隱知道接下來自己的生命里會失去什麼似的。

見到青畫的時候,林月央神情一窒,一雙腳忽然虛軟無力,再也無法邁開步子了。

跟在她身後的綠嬌乍然一見渾身是血的青畫,整個人像是五雷轟頂了一樣,她楞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已經滿臉是淚。

林月央面沉如水,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神武門兩側的侍衛,那兩個的臉上難掩驚慌,他們低垂著頭,避開了林月央那凌厲的視線。

宮規有令,凡強行擅闖神武門者,殺無赦……

林月央忽然想起這句話,她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果她之前想到了這一點,那麼她無論如何都會攔著青畫的,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綠嬌慢慢地走到青畫的面前蹲下,將她那雙睜開的眼睛給合上,林月央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青畫的脖頸上,那裏有一道長而寬的刀傷,皮肉翻卷著十分恐怖,到現在還鮮血淋漓……

就在一刻鐘之前,這個人還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喜滋滋地將那一身喜服左翻右翻,然後朝她傻笑。

可現在不過轉眼之間,她就……

林月央緊緊地閉上眼睛,防止淚水從自己的眼睛裏洶湧而出,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青畫將永遠離開她了,就像柳姑姑一樣,永遠離開了。

那兩個侍衛見皇後娘娘站在那裏默不作聲,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他們是真的不知道擅闖的這個是皇後娘娘宮裏的人,不然就是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啊。

兩個侍衛齊齊跪倒在林月央的腳下,他們其中一個帶頭解釋道:「皇後娘娘,下官實在是沒有法子啊,這位宮女瘋了似的要闖出去,下官實在攔不住,只得按宮規處置了。」

另一個侍衛也忙不迭地附和道:「皇後娘娘恕罪,下官們也實在是有難處啊。」

林月央冷冷地看了地上的金甲侍衛一眼,然後用清冷徹骨的聲調道:「如果擅闖的人是本宮呢,你們是不是也會一樣按宮規處置?」

兩個侍衛聞言皆是一愣,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個侍衛想了想,立刻諂媚地笑道:「下官不敢,娘娘乃是後宮之主,身份尊貴,下官怎麼會將娘娘與宮女相提並論呢。」

果然是這樣。

林月央心中冷笑,目光厲厲地從兩個侍衛的面上刮過,「宮女?你們是瞎了眼了還是如何,她可是堂堂二品宮令,豈容你們一介小小侍衛隨意打殺。」

二品宮令……

兩個侍衛聞言皆是一驚,他們真的是不知道啊,他們是近日才調進內宮的,對宮裏的情形還沒摸清楚呢,現在好了,闖了大禍了。

就在兩個侍衛啞口無言的時候,一個武官打扮的人走了過來,那人頭戴皮革製成的盔帽,盔帽的盔盤中間豎有一根紅色的插纓槍,盔帽的後面垂著石青色的絲綢護領,身上則是配有護心鏡的鎧甲,一身行頭與地上這兩個侍衛大不相同,想必是這些侍衛的統領。

林月央掃了那人一眼,淡淡的道:「你是?」

那人行禮后回稟道:「臣羽林衛副統領蕭榮參見娘娘,娘娘金安。」

林月央蹙眉,蕭榮,又是姓蕭……

蕭榮見地上躺着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面上閃過一絲驚愕,他轉向那兩個侍衛道:「這是怎麼回事?」

當兩個侍衛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他之後,蕭榮才明白過來,他心裡冷笑個不停,這還真是誤打誤撞了,不知道將軍知道此事後會如何,應該會很高興吧。

「娘娘,這宮女為何硬闖神武門?宮中明明有規定,沒有出宮令者皆不得擅闖,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綠嬌一聽覺得不對勁,連忙擦了一把眼淚,朝蕭榮怒視過去,斥責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們娘娘御下不嚴嗎?」

蕭榮微微一笑道:「臣不敢。」

林月央懶得再在這裏跟他們東拉西扯,便道:「算了,綠嬌,現在不是爭這些的時候。」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她要讓青畫風風光光的入葬,還有林山的死因,她也要查個水落石出。

……

青畫的喪事過後,林山的死因還是沒有水落石出,雖然對外是說因為暴斃,但人人都知道絕沒有那麼簡單,林月央不會相信,皇帝更不會相信。

京兆尹的衙門裏,林月央與夜少琛一身便裝,正坐着看仵作驗屍,這個仵作是從民間找來的,衙門裏的仵作不頂用,夜少琛只能自己去另請高明了。

林月央有些奇怪,夜少琛身為皇帝,這麼對江湖上的事也怎麼了解,還能找到世外高人。

就在林月央滿心疑惑的時候,那位世外高人也停下了手上的事,他用溫水凈過手,再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塊光滑如水,薄如蟬翼的絲絹,那絲絹上綉著紅色的兩個字「無塵」。

他用那塊絲絹擦了手,才將清淡如水的目光轉向夜少琛的方向,夜少琛微微含笑地迎向無塵的目光,也不催促,默了片刻,林月央才聽到那位世外高人道:「死者胸前的心口處有一個極細的針孔,針孔洞穿直入心中,針孔中積有水珠,所以我推測死者死於冰魄針。」

冰魄針,什麼鬼東西?怎麼有點武俠的感覺……

林月央一臉詫異,夜少琛解釋道:「冰魄針是一種殺人於無形的暗器,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不過少有人見識過,想不到真的有這種東西。」

林月央眼皮微微一掀,目光中掠過一抹驚訝。

你是皇帝還是武林盟主,怎麼什麼都知道……

夜少琛的眼神從她的面上掃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想什麼,他的這個皇后看上去精明,甚至還有點心機,但其實跟有些妃子比差遠了,至少在偽裝做戲這方面,她絕對沒有辦法勝任,這是個缺點,但也是個難得的優點。

因為他很喜歡……

「陛下,我的任務已然完成,也該功成身退了。」無塵甩開手中的一把玉為骨墨竹為扇面的扇子,然後淡淡地說道。

他是江湖中人,並非夜少琛的侍從,自然不需要向他行禮,而且他生性不羈,從來都視禮教如無物,哪怕夜少琛讓他行禮,他也是不會理會的,當然,夜少琛不是那樣的人,不然他們也不會成為朋友。

夜少琛的思緒被無塵的一句話拉了回來,他頓了頓,便笑看着無塵說道:「別急嘛,又不是佳人有約,這麼着急幹什麼。」

說到這裏,夜少琛又看了一下林月央,他面帶猶豫,目光閃爍了一下,「這樣吧,你最愛風雅之事,金銀珠寶這樣的俗物也入不了你的眼,不如朕帶你去落玉閣聽聽小曲享受一下。」

無塵聞言一愣,看了看旁邊的林月央,見她神色如常,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微微詫異,他默了片刻,笑道:「如此便謝過陛下了。」

夜少琛此人最是知恩圖報不過的了,他若是不答應,只怕他這一輩子都會過意不去。

林月央面上雖然很淡定很淡定,但心裏卻浮想聯翩起來。

落玉閣,不會是傳說中的青樓吧!聽聽小曲,就只是聽聽小曲,真的不幹別的……

還有案情還沒破呢,他們現在這是要去溫柔鄉里享受嘛,不帶這樣的。

認真的思考了一忽兒,林月央提醒他們,「案子還沒有破呢,你們這是……」什麼鬼卡在喉嚨里,憋屈死了。

夜少琛忽然之間眉開眼笑,那張臉簡直就是魅惑眾生,「誰說沒破,已經破了。」蕭衍的手裏就有一個會使用冰魄針的人,而林山死了,就是蕭家的蕭榮頂替林山的位置,這樣一來案子也就再清楚不過了。

林月央一愣,「破了嗎?兇手是誰?動機又是什麼?」

夜少琛不準備告訴她這些,一個女人還是不要牽涉到朝局之中才好,那畢竟是個兇險萬分的地方,他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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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御寵奪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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