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進退維谷

第二百零八章 進退維谷

「敢問皇上,臣的女兒,如何就成了皇上的貼身婢女!」

「爹爹!」南清雪臉上漾開一抹喜色,但聽到那句話之後馬上收斂了笑容。

「爹爹……」

南月回頭,果然是南傲天。

她卻什麼也叫不出來,只想快速逃離這裡。

這裡的每一個人,她都不想見到。

「大膽奴婢,見了相爺,還不行禮。」完顏旻把玩著手裡的酒盅,心事被遮掩在低垂的眼瞼下。

「月兒,你從生下來就沒跪過你爹,現在也不需要跪。」

南月正思忖該如何掂量,不料南傲天一句話替她解了圍。

「相爺這是要壞我皇宮的規矩。」完顏旻聲音里含著淡淡的威脅。

南月夾在兩人之間,忽然不知所措。

「跟爹回家。」南傲天遞給南月一隻粗糙的手掌。

「爹?」南清雪驚愕地看著南傲天。

南月也呆住了。

那樣寬厚、粗大的手掌,中指骨節上有常年提筆烙下的厚繭,多像是一個父親的手。可是此時此刻伸出來,怎麼看都覺得不合時宜。

南月定定地,仔細打量南傲天。完全不是一個女兒看父親的神情。反倒像是從他臉上尋找什麼答案。

這個人,真的是她的父親嗎?

那麼十幾年來他在哪裡。

這麼多年來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的活著,可是他在哪裡。

「相爺說笑了。」

南月淡淡地回絕,似要繞過南傲天離開。

「站住。一個奴婢,主子還沒用完膳就擅自離開,成何體統。」

南月停住腳步,像不認識似的看向完顏旻。他懷疑她,恨她,甚至納南清雪為妃也可能是對她的一種變相的懲罰,可是,他還從未像現在這樣羞辱過她。

南月取過一隻酒盅,倒滿了一杯酒,對著南傲天,怎麼看都像是要盡孝道。

可是這杯酒,轉眼潑到了完顏旻臉上,乾淨利落。

一屋子的丫鬟太監慌了起來。

「皇上,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幫皇上清理啊。」

「皇上。」南清雪驚慌不已,趕緊拿手帕替完顏旻擦拭,卻被完顏旻一手擋下。

「都退下。這是朕與相爺的家事。」

顏如玉一個眼色指使下,眾人登時散盡,沒有一個敢多留一刻。

酒水順著完顏旻下巴滴落,使他異常清醒,這種清醒帶來的快感洗盡屋子裡煙霧繚繞的混沌與污濁,使得他甚至開始感謝那個潑酒的人。

「月兒,不可無禮。」南傲天責備了一聲,卻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音量。

南月放下那隻空酒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著完顏旻,那眼神失望又空洞,滿滿的全是嘲諷。她語速放得很慢,很慢很慢地強調:「這是你們的家事,不是我的。」

完顏旻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只是夾起了一片苦瓜,慢慢地說道:「朕今天一定要把一些事情跟相爺解釋清楚,以免因為某些小事而使君臣生隙。你必須在場。」

南傲天竟然默契地坐了下來,就坐在完顏旻對面,也挑起了一片苦瓜,慢慢地送入口中咀嚼。

半晌,旁若無人地道:「月兒,爹記得,能把這些苦東西做得讓人流連忘返的,只有你娘。」

南月被這二人弄得出其不意,索性站在那裡,看他們表演。

她眉毛挑了挑,疏離漠然地道:「多謝丞相還記得我娘,但我不是我娘,不會對什麼人都那麼善良。」

南傲天卻只是默默地又夾起一塊,長長地道:「是那個味道。」

南月莫名其妙地看著南傲天,耐性已經快被他磨盡,卻又聽得他說道:「月兒,陪為父喝杯酒吧。」

南傲天說得真誠,彷彿這屋子裡只有他父女兩人。

完顏旻的臉色已經很難看。

南清雪眼裡的嫉妒也已經掩蓋不下。

南月把自己站成了雕像,只有嘴唇毫無聲色地動了動:

「那好,我就陪相爺喝一杯。」

說著轉過身來,利落地倒了一杯酒遞給南傲天。

「這一杯我敬相爺,多謝相爺還記得我娘。」

「做的食物的味道。」

她把一句話分開說,如願地看到南傲天的臉青了又白。

但他還是端起酒杯,默默地,一飲而盡。

南月不等他放杯就又倒了一杯,遞過去道:「這一杯我還敬相爺,多謝相爺逼死我娘之後,還能留我一條命。」

南傲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把第二杯酒接在半空,嘆了口氣道:「溪娘雖非被我所殺,卻是因我而死,這杯,為父領了。」

「這第三杯,」南月又斟了滿滿地一杯送到南傲天面前,「謝謝相爺能讓我在南府,苟且偷生十幾年。」

第三杯酒,卻在南傲天要接的時候,祭死人一般一點點澆到桌子上。

「好了,我跟相爺,統共就這麼點兒情分,現在該還的情分我也都還完了。不妨礙你們。」

南月此時此刻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完顏旻只是靜靜地看,像看一齣戲,全程未說一句話。

南月剛欲抽身,南傲天一掌拍在桌子上。

「為父也是這麼多年被蒙在鼓裡才讓你和溪娘吃了這麼多苦,但你橫豎該認祖歸宗。你現在的樣子,像是為人子女的態度嗎?」

「相爺說得好,」南月冷笑一聲:「我自幼無父無母,自然不知該如何為人子女。您正經的女兒,在那兒坐著呢。我橫豎是來路不明的野種,難為您這般討好。」

「閉嘴,父親豈容你這般忤逆!」

南傲天倒是沒說什麼,南清雪反而先惱羞成怒了,一反方才的小女兒嬌羞之態。

「你閉嘴。」南傲天冷冷地呵斥道:「這麼多年你搶你妹妹的東西還少嗎?而今她只是發兩句怨氣,你這個做姐姐的就不能承受了?」

「爹!」南清雪杏眼原睜,無法理解地看著南傲天。「我才是您的女兒。」

南月雖然也吃驚南傲天會為了她責罵南清雪,但驕傲與尊嚴不容許她有絲毫的心軟。她對著南清雪風輕雲淡地笑道:「雪妃娘娘不必擔心,你的父親,我不稀罕;你的皇上,我也不稀罕,我很快就會從你們的視線里消失的,不會在你們任何一個人的生命里停留過長時間。」

完顏旻原本是默默看戲的,直到聽到南月說出那句,她不稀罕。

不稀罕是什麼意思。

無論是對付赫連拓他差些以為她死了那一次,還是知道她身世知道她騙他,他都沒有這樣清楚地察覺到一種重重的失落感。

原來他最大的失落是,她不稀罕。

完顏旻像是很熟練地摟過南清雪的肩膀,犀利的目光宣戰一般迎向南傲天,玩味地笑道:「相爺此言差矣,怎可為了一個心如蛇蠍的庶出賤婢,冷落您真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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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本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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