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訴苦人貪杯惹是非，小民工拳打不孝子

酒菜上全，劉小樂舉起酒杯道：「李頭，我不太會喝酒，您多擔待，多謝您對我的照顧。」

李頭擺擺手道：「嗨，你這話說的，這兒就你小，照顧你還不是應該的，還有以後也別總叫我李頭了，叫我李叔就行了。」

「那行，李叔。」說罷，劉小樂喝了一大口酒杯中的二鍋頭。酒剛入口，就辛辣的酒精搶的咳嗽起來。

李頭笑道：「第一次喝酒吧。」

劉小樂一邊咳嗽一邊點頭，眼淚鼻涕全嗆出來了，李頭道：「循序漸進，沒事兒，吃口菜就好了。」

劉小樂夾了一口菜，渾然吃進去舒服多了，許久之後，喘了一口氣道：「這酒有什麼好喝的，辣死人了。」

李叔道：「這酒可是好東西，慢慢你就知道了」說完，習慣性的嘆了口氣。」

劉小樂擦了擦眼淚道：「李叔，您為何嘆氣啊，您這收入應該衣食無憂吧。」

李頭抿了一口酒杯中的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那兩個兔崽子，要是有一個像你一樣，我就省心了。」

原來，李頭雖然掙得多，但家裡的兩個孩子是不折不扣的頑主，整天在家，不思進取，吃父母的老本。加上媳婦去年患了乳腺癌，手術之後雖然恢復不錯，但日後的康復費用開支依舊不小，里裡外外，全算下來，李頭的錢也僅僅只夠養家糊口了。

較比李頭，劉小樂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至少自己現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或許是找到了傾訴對象，壓抑已久情緒得到了發泄，李頭就這樣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不久就有些喝的上聽了，舌頭也大了，劉小樂自然也喝多了。

通過李頭對兒子們的愛之深，恨之切，劉小樂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他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事情敗露了，或者自己一事無成，母親將會是怎樣，而自己又將如何面對母親。

結過帳，劉小樂扶著李頭回了工地，路上李頭與劉小樂都吐了，劉小樂此時才知道，喝多了是什麼感覺，酒壯慫人膽沒錯，但喝酒也確實太傷身。

翌日，劉小樂起床感覺頭沉得要命，索性請了一天假，回到租的房子。

劉小樂打開房門，感嘆道，凡事就怕比較，這裡較比集裝箱，就如同五星級酒店。劉小樂貪婪的一頭扎進被窩。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劉小樂被咚咚咚的敲門聲驚醒，之後睡眼朦朧的打開門，來人竟然是李一，劉小樂懷疑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確定不是幻看之後，馬上打起精神道：「呦，一姐來了啊。」

李一面帶急色道：「趕緊的收拾收拾，工地那邊出事兒。」

聽聞劉小樂睡意全無，道：「怎麼了？」

李頭今天從腳手架上掉下來了，摔得不輕，找不到你，打到我這兒了。

劉小樂一聽，腦袋嗡的一聲，昨天晚上他們兩個喝的酒，而今李頭受傷，絕對跟宿醉有關係。劉小樂來不及多想，穿好鞋子，就跟著李一去了醫院。

醫院，病房門口站滿了人，多數是工地上的工人，張勝也在，看到劉小樂，略帶責備道：「小樂，你們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劉小樂支吾道：「我沒喝多少，我不會喝，李頭喝了不少。」之後小心的問，「怎麼了，是因為宿醉摔下來了？」

張勝道：「跟喝酒有關係，醫生說，他是因飲酒過量導致的急性心臟病，好在工地上的弟兄處理及時，否則老李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心臟病~！劉小樂的心沉了一下，本來家裡就已經很困難了，這要是李頭在病倒了，那豈不是要因病返貧~！想到這裡，劉小樂心裡充滿了自責。

張勝安慰道：「你也別自責，老李酗酒這毛病早就這樣，這次只不過是長期積累的惡果爆發而已，不過也好，這次之後他就應該能夠收斂了。」

話音未落，樓道盡頭轉角處傳來吵鬧的聲音，來人看到人群后，馬上沖了過來，看到張勝，拉開架勢，興師問罪道：「你們對我爸做了什麼！」

看到這二位大家就都知道，就應該是傳說中讓李頭流光了淚，操碎了心的「低能兒」了。

因為李頭在自己的工地上出的事兒，張勝自知沒理，安慰道：「你們不要太激動，老李現在情況很穩定。」

聽聞大兒子李盪道：「我聽說我爸是跟人喝酒才這樣的，我爸不會自己沒事兒喝酒的，你說是誰~！」

說罷斜了眼身上還帶有酒氣的劉小樂道：「就是你吧~！就是你害我爸。」

小兒子李殄聽聞，抓住了劉小樂衣領，情緒激動道：「就是你跟我爸喝酒的~！你安得什麼心~！」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劉小樂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兩個兒子推搡擺布。旁邊的工人看不過眼了，推開李殄，道：「你幹什麼，你爹怎麼生的病，你們自己心裡不清楚~！」

李殄被推了一個趔趄，怒道：「仗勢欺人是不是？這小子不灌我爹我爹能喝多了？」

李盪也附和道：「沒錯，告訴你，這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少一分錢我不幹~！」

有一名工人道：「就他媽知道錢，有本事自己掙去啊，整天從家裡養爺啃老，也不丟人。」

李盪聽聞，滿臉不屑道：「我再丟人，也比你們這些社會最底層的村炮強，哼，趁早滾出京城，這裡不歡迎你們~！」

話音未落，周圍的工人呼的一下一擁而上，用手指著二人的鼻子道：「你他媽說啥呢~！」

看場面要失控，劉小樂連忙站在中間道：「大家都冷靜一下，這事兒是我引起的。」隨後看著李頭的兩個兒子

道：「兩位大哥，這樣，叔這邊的醫藥費用什麼的我負擔行么？」

李頭的小兒子李殄，再一次投來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劉小樂道：「你賠？你賠的起么？賠到傾家蕩產。」

隨後厭惡的擺了擺手道：「滾滾滾，一邊去，別跟著礙事兒。」

說實話，若昨天晚上劉小樂不喝這頓酒，或者沒有聽李頭訴苦，只要能息事寧人，別說罵兩句，就是打一頓劉小樂都認。但現在他受不了了，看著兩個人的嘴臉，劉小樂打心底就湧現出一股替天行道的衝動。

啪的一聲，李殄揮舞一半的手被劉小樂狠狠的抓住，李殄使勁晃蕩幾下，試圖擺脫，但無濟於事，隨即罵道：「你特么幹什麼，想打架么~！」

劉小樂直勾勾的盯著李殄道：「我是窮，但還輪不到你說話的份兒，你有本事再將剛才的話說一遍。」

聽到劉小樂放狠話，小兒子反倒嘿嘿一笑，之後一字一頓道：「我說你趕緊~！」

那個滾字還沒出來，咚的一聲，劉小樂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李殄的臉上，哎呀。李盪被打了一個踉蹌，搖搖晃晃摔倒在樓道左側排凳上。

張勝、李一見劉小樂打人，都是一愣，暗道不好。但這一拳打的前來的工人群起激昂，大呼痛快，場面一度失控。

李殄摸著自己的腮幫子道：「你特么敢打我！」

劉小樂挑釁道：「打的就是你，兩個廢物，有本事打回來啊。」

雖然二人氣勢洶洶，但在迫於身材上的巨大差距，也只是停留在動嘴上，最後李盪拿出電話。

張勝見要報警，連忙上前，摁住李盪的手陪笑道：「小子，別這麼衝動，這樣，咱們談談賠償問題？」

「什麼算了，賠償什麼，這小子打我弟怎麼算~！」

張勝道：「一併賠償。」

看老闆放話賠償了，兩個人相視一眼，情緒也緩和多了，李殄問道：「你能賠多少？」

張勝道：「你們開價吧，只要不太過分我這邊沒問題，畢竟老李是因為工作受的傷，我責無旁貸。」

兩個人點了點頭，之後私下交流了一會兒，李盪走過來道：「我爸這邊醫療費用你們全部要報銷，這不在賠償範圍之內。」

張勝點點頭道：「那是當然。」

「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加上以後可能的後遺症的費用和剛才那小子的一拳，20萬少一個子不幹~！」

此語一出，震驚四座，就連李一都不自覺說了一句獅子大開口。

劉小樂更是驚訝道：「你們沒見過錢么~！」

不管是圍觀的還是同來的工人全部都驚訝的長大的嘴巴。

而張勝則微微一笑道：「我想問問這是一次性支付，以後咱們再無瓜葛，還是~~~？」

二人看張勝的態度，心中暗道有戲，但又有些後悔，本來他們說的是一個上線，留足了討價還價的餘地，但沒想到張勝竟讓這麼乾脆的答應了，李殄連忙道：「一次性，以後再無瓜葛~！」

「行，就這麼辦，20萬一次性賠償，以後李頭有什麼事兒，跟我們再無關係。」

「行。」

劉小樂看向張勝想要說話，但張勝微笑的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簽完合同，兩個兒子顯然有些後悔，後悔沒有把價格再多說一點。

完事兒后，張勝對大家道：「行了，都散了吧，工地上還有很多活兒沒幹完了。」

聽聞大家都紛紛離開，工人們在路過劉小樂的身邊的時候，都安慰的拍了怕他的肩膀。

看人都走差不多了，李叔的兩個兒子，拿著存有20萬的卡，笑呵呵的也準備離開，張勝擋在二人的面前道：「二位，你們這就走了？」

二人疑惑道：「那我們還在這裡幹什麼？」

張勝陰著臉道：「這是你們父親，你們是不是應該照顧下？」

李殄嗨了一聲道：「就這事兒？行，我一會兒就去給他請個保姆來。」

李一也忍不住了道：「你們這兩個人怎麼這樣。」

此時兩個兒子才注意到李一，咽了口口水，皮笑肉不笑道：」我們怎麼樣？給他請保姆還怎麼的。」

李一還想說話，便再一次被張勝擋住，道：「隨你們便吧。」

隨後對著劉小樂李一道：「走咱們也回去。」

劉小樂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多陪陪李頭。還有，張大哥，錢以後我會想辦法補上的。」

張勝一笑道：「還補什麼，這事兒遲早都會發生的，再說發生在工地上我也有主要責任。你甭在意那兩個無賴，剛才換做我也給他們兩拳，幫李頭教訓教訓他們。」

李一看了一眼劉小樂，點了點頭跟著張勝離開了。

重症監護室。

透過窗戶看著李頭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李頭，劉小樂鼻子酸酸的，若時光可以倒流，自己絕對不會去跟李頭去喝酒，更不會讓李頭喝那麼多。而通過這件事，劉小樂暗下決心，以後無論什麼場合點到為止，絕不酗酒。

事情過後幾天，劉小樂遞交辭呈，離開工地，劉小樂第一份工作就這樣的夭折了。

雖然工作失敗了，但劉小樂至少增加了社會閱歷，自身得到了鍛煉。與農民工接觸這段時間，讓劉小樂知曉，正是農民工樸實，醇厚，任勞任怨，才保障了這座城市的蓬勃發展，富有生機。雖然他們總是不善於言表，但是在工作的時候，他們卻總是那樣的付出。他們來自五湖四海，閑來沒事兒的時候談論的最多的就是家裡的孩子老婆，家在他們眼裡是那樣的重要，幸福多是源自於內心的期望。

但轉念一想，自己的期望又在哪裡？自己的幸福又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