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龍點穴

尋龍點穴

當我跟在某離背後,在殘陽西下,荒郊野外,站於一棵禿零零的老樹旁,望着滿目瘡痍的一個個爛土包,頭上不時再掠過一些黑丫丫的不知名丑鳥,還出一陣一陣凄厲的哀號聲時,我恨不得立刻奔回諮詢館,抱着黃花梨香木的桌腿,繼續蹭啊蹭啊,睡我的回籠覺。

虧的走的時候,我們還忽悠小蘋果,和她說何愁飛來信,介紹在派遣當地,現了可以拓展業務的機會,為了諮詢館的擴張壯大,我們要親自過去檢驗洽談,讓小蘋果好好在家看門——

事實證明,小飛飛壓根就是捅了大簍子,我和某離跟在後面,給他填窟窿!

某離同學咋咋嘴:「沒想到,蒙將軍的墓地,居然設在如此窮險之地!」

我拉拉他的袖子:「你一路北行,把我拖到這兒,就是來看小土包?

還蒙將軍的墓地呢!騙人!寒酸成這樣,我要是你口中權勢滔天的蒙將軍,我眼淚都哭不出來哇!」

某離扣起食指,指尖輕曲,彈我腦門上就種了一下毛栗子:

「傻了不是?但梵谷官大墓,營造一般有三種趨勢:

你看都是厚葬吧,一種呢,炫耀!

身份,地位,全在儀仗,碑陵這些不足輕重的玩意兒上顯著——生前侈糜,死後也要顯擺着奢葬!

當然,這其實也是一時的風光。連活人都知道,財不露白,你一個死人,闊成這樣,還不引得無數行家裏手覬覦?

結果當然是連死都不得安寢嘍!」

我憋足了勁打聽:「那還有一種呢?」

某離仰盯着在陰風中顫動的枯枝:「第二種,是帝王將相里,特大氣的那種!」

「大氣?」我掩面。因為我一聽到這個詞來形容陵墓,原諒我,我第一個聯想到的,是燕山山麓的天壽山上,那華麗麗墓葬群——明十三陵!

那才叫大氣吧?從永樂七年五月始作長陵,到明朝最後一帝崇禎葬入思陵止,其間23o多年,先後修建了十三座皇上陵墓、七座妃子墓、一座太監墓。共埋葬了十三位帝王、二十三位皇后、二位太子、三十餘名妃嬪、一位太監………..

不過,某離同學的看法和解釋,顯然不是我理解的,以「數量」為判斷的級別!

「我所謂的大氣,」某離說明:「是說,以城池為陵墓,以生靈來養墳的大氣!」

「啊?」我頓。

「以整個城池為陵墓……風水上,有的上位者,懷仁厚之心,為了不勞民傷財,兼濟天下,他把他的墳,挑選在靠近城外的山裏,然後,在直通墓門的方向,修車馬道,穿城門,方便百姓出行——其實,那路,相當於他大墳的甬道;

在城池的中心,分別修鐘鼓樓,平常可以報時,戰時可以傳訊——其實,相當於大墓之前的的陵亭;

而城牆,城門,相當於他的外城郭;

城裏的活人,相當欲他的墓佣……」

我搖搖頭:「我還是不喜歡那樣的方式!是的,你說的是很大氣,可是,我卻覺得,依然太忸怩形式啦!」

某離摒棄了他的意見,轉頭偏向我,好奇的問:

「那麼,笨心丫頭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墓葬方式呢?」

切!本人摯愛的,當然是草原人心目中永遠的大汗,夜空中不滅的天狼星,帶領一個民族,席捲整個歐亞大6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墓葬方式啦!

我說:「在西北方的大草原上,有一些部族,他們的勇士死後,相傳,截取大樹的密實一段,將中間掏空,做成獨木棺材,然後在地表挖深坑,密葬。葬后,墓土回填,用將士們的萬馬踏平。其外,用帳篷將周圍地區,全部圍起,待到來年地面上,青草長出,而與周圍青草無異,墓葬工作即算完工。」

多麼低炭,綠色,環保啊!

某離疑惑吞了口唾沫:「那後人將來怎麼祭祀憑弔啊?」

「呃——」我仔細回憶:「要是實在要祭祀……好像是有個辦法說,下葬處,當着一峰母駱駝的面,殺死其親生的一峰小駱駝,將鮮血撒於墓地之上。等到第二年春天,後人只要在祭祀時,便牽着那峰母駱駝前往。母駱駝來到墓地后便會因想起被殺的小駱駝而哀鳴不已。」

某離抽搐嘴角:「那等這頭母駱駝死後呢?那還到哪裏找的到?」

我一張口,做天然呆狀:「呃——呃——,笨!既然都用這樣的方式下葬了,誰還在乎後人的祭祀啊!死後啥不是萬事空啊?」

某離眨了眨眼睛,輕輕在我頰邊吹了口熱氣:「方館主的思路,果然與常人迥異!不錯,想的開啊!看你那麼喜歡草原,不如等把何愁飛救出來,我們就一起去西南北域玩一趟,如何?」

死人!吹的我全身骨頭都酥了,不過提議很好,我極其滿意,我拍手贊成:「好哇!咱自小到大,都夢想有朝一日,能騎上矯健的駿馬,用他的蹄跡,踏遍天山南北,賞曠野天穹;游蔥蘢大地,看大漠孤鴻……….」

某離懶懶的配合我奔放的豪言壯語,輕笑。

我還是自覺的省略掉廢話吧:「阿離啊,你說的第三種趨勢咧?」

某離低下頭,俯視着腳下,高高低低的隆起,凹凸,微垂的絲遮住他的眼帘,我看不清他真切的表情,只略微見得,他撇高了嘴角,以一種懷念的口氣,嘆道:

「第三種嘛,就是這樣的——」他示意我看周圍:「窮山惡水,峻岭險峰,荒無人煙……

這樣的埋法,一般都是窮途末路,或者陰鬱不得其志,或者忿恨無舒而死,或者有冤情有苦楚沒處申述——反正,他們都覺得自己是天地的棄兒,卻又不想丟掉拼搏的希望,才放手一搏:

因為風水有雲,陽來一片,陰來一線;陰宅專多取格局緊拱,入處專以細巧為合法;陽基所重在局勢寬大,落氣隆重,水城汪洋,灣曲纏護。

如果取與之完全相反的極端氣場,被埋葬的主家,可能就是想借運勢膠合轉換的時間和空間的縫隙,來個大反彈。

因為這宅運,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會一直好,也不會一直壞,總是由興轉衰,再由壞轉好的一個過程,對穴內所埋之人,和他的後代,也是影響不斷改變的。

可能現在是頂級興旺的陰宅,過個年把,也能變成江河日下的氣數,反之亦然。」

我同情的打量著周邊:「蒙恬大將軍,也算是含冤而死,史書上講,他是因為在立太子的問題上,得罪胡亥,之後胡亥即位,便遣使者以捏造的罪名賜死公子扶蘇,他內心疑慮,請求復訴,反被奪權囚禁。

依照他者家自先人直到子孫,為秦國出生入死三代。統領百萬大軍,雖然身遭囚禁,可勢力是足以背叛的。

不過他雖極度憤恨,還是守信守忠義,吞葯自殺……」

某離咕噥:「也許下去一趟,便知真正當年之事,何解!」

我推推他:「你說,入口在哪裏呢?」

某離把他背後的行囊松下來,遞給我:「你不是自己帶了很多工具么?這時不用,更待何時?」

我想偷懶的主意,被一票否決了。拿着他遞過來的羅盤司南,我默默含淚開始艱苦工作。

羅盤,又叫羅經,創自軒轅黃帝時代,后經過歷代前賢,按易經及河洛原理,參以日月五星七政,及天象星宿運行原則,再察山川河流,平原波浪起伏形態,加以修正改良製造而成。

用於測定方位和勘察地形,是風水師尋龍點穴、消砂納水、立向佈局的主要工具。

我捧着它,在周圍小心翼翼的四處察測了好一番,最後,按照老祖宗的定位方法,把眼光瞄準了指針的方向。

可是,出乎我意外的是,我探測到的穴口的位置,既不是什麼小土包,也不是什麼兔子洞,而是東北方,一處泉眼般大小,不起眼的流沙地。

我顫悠悠的指著那處,問某離:「怎麼是流沙?盤子出問題了吧?」

某離接過羅盤,自己也搗鼓了一圈兒,沒想到,還是指向那裏。

他收起一貫的笑容,嚴肅的和我說:「沒錯了!」

我揀起地上的一根樹叉,用力扔了過去,沒有任何意外,樹叉卷進風力而跳躍滾動的沙粒沉積物里,看起來像糖果一樣鬆軟的沙土,立刻有靈性的黏住,淺處的不斷下沉,旋渦流動,一瞬間,樹叉消失不見。

我哀怨的說:「離啊,那裏可是人畜不留,過境就是滅頂之災啊!」

某離墨瞳一轉:「那也得跳下去,你想想,一般的平地,怎麼會有流沙?

流沙一般那都是出現在沙漠地區啊!

可見這裏的地形,非常獨特,我甚至懷疑,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後天處理過的!

看來那裏就是墳墓的入口!」

我聽見的是冷笑話么?不行,且容我消化一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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