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前夜
三月十六,重尨皇城,永華宮。
「小姐,六王爺回府了。」紫連附在公孫爾雅的耳邊輕輕說道。
公孫爾雅此時正端坐在福椅上,她穿著明黃的貴妃服制,等待著皇帝的到來。
「他活著便好。」公孫爾雅凄然一笑。
她沒有選擇,如今身在宮中,萬事由不得自己,她若真得自裁便會禍連公孫家族。先前的割腕也不過是賭一把,賭自己在慕容德奎心中的地位,賭他會不會為了自己放過慕容無攸。
「愛妃——」慕容德奎笑地愉悅,他穿了內務府新制的龍袍,神采奕奕。
他向公孫爾雅伸出手,爾雅將手遞到他手中,兩人相視一笑,攜手走出了永華宮。
朝鳳台上眾臣叩拜,山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公孫爾雅身著華麗的貴妃朝服,她是那麼光彩照人,傾國傾城,真不愧是富陽城第一美人。
公孫修能此時也在臣子之中,他看著朝鳳台上的妹妹心中酸楚,若不是為了家族何至與此。想到這裡,他好恨自己,若自己是破虜,定要提著劍直取慕容德奎的腦袋,一個弒兄奪位的人,憑什麼享受萬人的朝拜,不配!
那邊破虜也站在武官之列,他咬著牙盯著台上的慕容德奎,眼中全是怒火。待到散時,他混在人群中,不著痕迹地走到公孫修能身旁,小聲地說:「六哥回府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公孫修能低著頭繼續走著路,彷彿和破虜不認識。
「有什麼話要我帶嗎?」破虜一邊和路過的武官寒暄,一邊私下遞話道。
「你讓王爺多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公孫修能丟下這句,急急往前走去,撇下了破虜。
破虜停在遠處,眼見丞相公孫宇成了新帝面前的紅人,他的女兒被封為貴妃,今日府邸定會被人踩爛了門檻。
……
「六哥——」入夜一個黑影翻進了六王府。
不是別人,正是破虜,他的功夫好,看守六王府的那些侍衛對他來講就是小菜一碟,輕鬆放倒幾個便進來了。
「是破虜來了嗎?」慕容無攸的耳力極好,他的傷還未好全,此刻仍卧在榻上,床邊的蠟燭無聲燃著。
「是我來晚了,六哥。」破虜看到慕容無攸手上綁著道道繃帶,臉上毫無血色,心中一疼,半跪在床前,握著他的手道。
「我沒事。」慕容無攸扯出個笑容,他看到破虜來心裡高興,精神也好了許多。
「六哥,你真的要娶那燕國公主?」破虜抓緊時間問出困擾心中的疑惑。
慕容無攸沒有否認,他蹙著眉頭,心裡似壓了千斤重的擔子。
破虜見狀,心有不忍,嘆了口氣:「六哥,往後你可有什麼打算?」
「爾雅還好嗎?」無攸閉了眼,岔開話題道,白天外面喜炮一聲又一聲,聽得他揪心。
「公孫家現在可是風光無限,爾雅做了貴妃,我看皇上待她甚是寵愛。」破虜憤憤道。
慕容無攸知他為自己不平,想到父皇雖已過世,爾雅也離開了自己,還好破虜仍在,他沒有問修能,他理解對方的處境。他伸出手摸了摸破虜的頭,他一直把破虜當作親弟弟,待對方也比別人多了幾分親厚。
「對了,六哥,我一直想問那天你怎麼會在南郊?怎麼就那麼巧你不在府中,爾雅便被接進了宮裡?」
「那天?」無攸最近都在思考兵變前後的事情,他一直以為那就是個鬧劇,被破虜這一提醒,心中咯噔一下。
那喜宴上哭泣的女子,那竹樓里烹茶的女子,是那樣驚世絕艷,她真的只是一個舞姬?他再細思回想,除了女子的容貌,他發現自己竟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怎會疏漏至此?
「破虜,你有機會再去趟南郊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份。」無攸抬起那隻傷口癒合快的手輕叩著床沿。
「六哥,你也覺得這事不尋常?」破虜有些莫名的興奮。
「嗯。」慕容無攸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此事。
「王爺?」只聽雙瑞推門而入的聲音,破虜見狀趕緊一躍而起,從窗檯翻了出去,丟了句:「六哥,我下次再來。」
「這誰啊?大半夜也不關好窗,要是王爺再病了可怎麼是好。」雙瑞埋怨著放下手裡的參湯,走過去將窗戶關好。
「有事?」慕容無攸將手收回被中,有些疲憊道。
「王爺,奴才來給您送參湯。」雙瑞走到床前輕聲道。
「放那吧。」無攸目光看向床邊的的桌子,示意道。
「那王爺您可得記著喝。」雙瑞依言放好參湯退了出去。
慕容無攸望著那碗參湯,並沒有去喝,漸漸地眼皮有些沉重,他便睡著了。
那邊雲若居,渥丹正整理著喜服,如鮮血般的紅刺了她的眼,她忽然想起公孫爾雅,想起那個如桃花般嬌艷的女子。心中感嘆,有時候你覺得那是一切美好的開始,也許不過是一場繁華到極致的衰敗的轉折點,從此一落千丈……
「姑姑,你還沒睡啊?」羽嫣見雲若居的燈亮著,便走了進來。
「你來了。」渥丹沒有抬頭,只是收起那件喜服往衣箱處走去。
「我見這燈亮著便進來了,姑姑不會怪我吧。」羽嫣望著她柔聲道。
「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交待你。」渥丹想起了什麼,從衣箱里取出一枚玉牌遞與她。
羽嫣接過玉牌仔細一瞧,大驚,只見上面赫然雕著一隻螣蛇,栩栩如生,仿有神力。
「姑姑,這是?」羽嫣握著玉牌的手有些發抖,她是既緊張又興奮。
「你是歸荑的親傳弟子,如今劍術已成,織夢摟也該交給你了。」渥丹看著她,一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