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野狼

第120章 野狼

等渥丹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寧康宮的偏殿裏,旁邊蓮杏正正往炭盆里加炭。

「蓮杏——」渥丹感覺自己睡了很久,腦袋很疼,睡着的時候腦袋裏總閃過一些碎片式的畫面。

「渥丹,你醒了?別動,慢點。」蓮杏聽渥丹喚她,忙疾步走到床邊扶起她道。

「我這是在哪裏?」渥丹看着四周的佈置有些陌生。

「你在太後宮里呢,別擔心,你先好好養身體。」蓮杏想起渥丹的事情,心中難過,放柔了聲音道。

渥丹在太後宮里伺候的這些日子,一來二去,和蓮杏的關係處的非常好,此時她的身邊只有蓮杏,自己一時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問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是啊,你可嚇死我了,你都睡了三天了,梁太醫說你要再醒不過來,母子就危險了。」蓮杏替渥丹將被子蓋蓋好道。

「母子?什麼意思?」渥丹一愣,三天,她竟然睡了三天?

「渥丹,你有身孕了,你知道嗎?」蓮杏拉着渥丹的手,看着她的肚子說道。

「身孕?孩子?」渥丹有些不知所措,孩子,好突然,可是如果是孩子的話應當是一件喜事,可是沈約呢?渥丹朝四周看了一眼,並沒有沈約的身影。

蓮杏見渥丹這樣,心中難過,忙別過臉去,不想讓渥丹察覺。

「蓮杏,你有看到沈大哥嗎?」渥丹看蓮杏神態有些異常,開口問道。

「渥丹,答應我,有些事,你要放寬心,不管什麼時候,太后和我都會照顧你的。」蓮杏想起沈府的事情,忙先拉着渥丹的手安撫她道,她生怕渥丹一會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渥丹隱隱覺得不好,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看着蓮杏道:「沒關係的,他怎麼了?」

蓮杏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來遞到渥丹的手裏,說道:「你自己看吧。」

渥丹結果書信,只見那封信上寫着兩個字「休書」!休書?他要休我?渥丹失笑,她想起公主所里所見情景,原來海誓山盟不過是空話。

「蓮杏,我有點冷,你能不能幫我把炭盆拿近一點。」渥丹有些累,她靠着床沿對着蓮杏說道。

「好,我去拿。」蓮杏忙站起身來,朝炭盆走去。

等炭盆端到床邊,卻見渥丹突然拿了那封休書丟到了炭盆里,火苗唰地燃起來,休書轉眼燒成了灰燼。

「渥丹,你這——」蓮杏這才反應過來,看着渥丹的樣子,猶豫了許久才道:「渥丹,其實不怪沈約,他也是沒有辦法。」

「蓮杏,你也這麼覺得?」渥丹一愣,她吃驚地看向蓮杏。

「渥丹,你聽我說,梁太醫說你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沈約的,所以沈或大人才會逼着他寫了這封休書。」蓮杏說道。

「你說什麼?!」渥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你說我的孩子不是沈大哥的?」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她不相信,對,她怎麼能夠相信。難道這些天她做的夢裏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不不不!她的頭好痛,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

蓮杏看着渥丹十分痛苦的樣子,有些不忍,她與渥丹相處的這些日子,她知道渥丹不是宮裏人傳的那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所以,太后才堅決要讓渥丹住在寧康宮裏,任何人都不能在寧康宮亂嚼舌根。

「渥丹,你不要太擔心,有太后在,沒有人敢動你的,沈或大人也不行。」一個背着丈夫與情夫懷了孩子的女人,在青宵會變成一個人人唾罵的棄婦,也難怪沈或要休了這個兒媳。

「蓮杏,我有點累了,我想先睡會,好嗎?」渥丹看着蓮杏,有些疲憊道。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蓮杏見渥丹這個樣子,想想讓她先休息休息也好。

等蓮杏離開,渥丹便下了床,她換了身月季花葡萄紋的淺紫色錦袍,又披了一件同色的斗篷出了屋去。她向守城的護衛出示了出宮的腰牌便往沈府去,她要向沈約問個明白。

可誰知剛出宮門,路過一個茶攤,便聽茶客在那議論紛紛:「你聽說了嗎?沈家那事?」「什麼新鮮事啊?是不是沈家少夫人偷漢子的事情?」「不是,不是,大公子要娶十三公主了,你知道嗎?」「十三公主?那那位少夫人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當然是休掉了。」「這事當真?」:「千真萬確,我小舅子在沈府當差,說是大婚的日子就在明天。」「這麼快?!」「可不是,大戶人家肯定怕夜長夢多了。」「你說的有道理。」

聽着茶客七嘴八舌的議論,渥丹只是停留了一會,便又向著沈府的方向去了。

到了沈府門口,渥丹放下帽子,抬起頭來,門房小廝一見是她,嚇了一跳,說話都結結巴巴了「少夫人——」

「大公子在府里嗎?」渥丹朝府邸里看了一眼,到處都是紅色的帷幔燈籠,一派喜氣洋洋。

那小廝打量了下渥丹,有些猶豫,眼下府中正準備喜事,如果少夫人這個時候進去了,大總管知道了會不會打斷他的腿啊。

正當那小廝猶豫之際,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嫂!」

是沈練,他剛路過,遠遠便看到了渥丹,她披着一身紫色斗篷,身形清瘦了許多,面色也有些蒼白。

「阿練。」渥丹朝他笑了笑,卻沒有走過去:「你大哥在府里嗎?」

「大嫂,你可回來了,大哥,他——」沈練忙走上來,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府里走。

「怎麼了?」所經之處,都是一片熱烈的紅,渥丹只覺得有些刺眼,心中某處一痛,仍然問道。

「大嫂,你快跟我去看看吧,大哥已經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好幾天了,誰都不讓進。」說到這裏,沈練已經有哭腔:「大嫂,我不相信他們說的,他們一定是欺負你,等阿練長大了,阿練保護你。」

沈約的一番話讓跟在他身後的渥丹眼中一熱,這偌大的沈府,到底是有那麼幾個真心的人。

沈練一路走到了青蕪堂,他看了看渥丹道:「大嫂,我就不進去了,你進去吧。」

渥丹點了點頭,又伸出手去揉了揉沈練的頭髮,柔聲道:「阿練,謝謝你。」

青蕪堂,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渥丹推開了門,只見屋裏黑漆漆一片,酒氣衝天。因為太黑,她扶住了牆壁,還好之前在玉華殿有在黑暗中生活過一段時間,沒一會,她的眼睛便適應了這篇黑暗。

等繞過屏風,渥丹聞到越來越濃的酒氣,她甚至覺得有些噁心想吐,她緩了一口氣,找到了燈架,用一旁的火摺子點燃了蠟燭,微弱的燈光在屋裏亮起。她才看到眼前的矮榻上躺了一個人,爛醉如泥,渾身酒氣。

「滾!」那人一手抱着一個酒罈子,看都沒看她,吼道。

「沈大哥——」渥丹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

時間彷彿定格,那隻正要舉起的酒罈子的手在半空中停滯,半晌才又將酒灌到了嘴裏:「你來做什麼?」

「你要成親了。」渥丹的語氣里,你聽不到任何感情,就好像在說一件旁人的事情。

沈約的心卻是痛的,原來她聽到這樣的消息,連生氣都沒有的,真是諷刺,我沈約還那樣奢望她愛我。

「你不恭喜我嗎?」酒罈子啪嗒一聲隨手摔在了地上,沈約突然笑道。

「我是來還你東西的。」渥丹嘆了一口氣,在宮中她見到沈約與十三公主的場景,她的心是憤怒的,是痛苦的,可是此時看到這樣的沈約,她再也沒有那樣的情緒了。是她先負了他,不是嗎?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又會是怎麼樣?

「什麼東西?」沈約一愣,可是他始終沒有轉過身來。

渥丹從懷裏摸出一枚玉佩,走上前去,將玉佩放在沈約坐的矮榻旁:「你要成親,應該將它送給你的妻子。」

說完,渥丹便轉身要走。

那邊沈約將那枚玉佩狠狠砸在了地上,玉器與青磚相撞的聲音,清脆可是卻又那樣讓人心碎。

渥丹嘆了一口氣道:「是我負了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你負了我?你何時何地負了我?我沒說你負我,你怎麼可以說負我?」沈約是笑着的,可是他的聲音卻讓人感覺在哭。「雲若,你就沒有心嗎?你就不會痛嗎?你知道嗎?我現在很痛。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叫我夫君,因為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渥丹腳下的步子一滯,她的喉嚨湧上一口腥甜,她伸出手去扶住牆壁,她感覺天旋地轉,好像立刻要倒了下來,她努力笑了笑道:「那天,我看到你在公主所,你們。」

渥丹沒有說下去,她突然覺得好好笑,自己為什麼要提這個,話鋒一轉,她說道:「是我負了你,你忘記我吧。」

渥丹走出青蕪堂的時候,遠遠看到了沈諳,他坐在輪椅上,在那棵樹下看着自己,渥丹終於想起來他那雙碧綠色的眸子像什麼了,像狼,對,最兇狠的那隻狼。

「大嫂,怎麼有空回府里坐坐?」沈諳推著輪椅,面上儘是得意的笑容。

渥丹卻不理他,只是淡淡喚了一聲:「少卿。」

沈諳坐在輪椅上的身形明顯一滯,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恍而笑着道:「大嫂也知道我的小字。」

「不,我不是你的大嫂,你的大嫂是那位尊貴的十三公主。」渥丹笑了笑,走上前,又補充道:「我實在是不知道你父親原來有如此的籌謀,他已經犧牲了兩個兒子,希望不要再犧牲阿練了。」

「大嫂,我實在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沈諳的眸子一暗,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渥丹似乎知道些事情。

渥丹對於朝中有些事,不過是猜測而已,只能說沈諳還是不夠老道,否則換成沈或那隻老狐狸,怎會輕易泄露情緒。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渥丹戴上帽子,轉身就走。

離開府邸時,沈練叫住了她:「雲姐姐——我以後還可以叫你雲姐姐嗎?」

渥丹心中一痛,雲若,雲若,也許那人不該用那毒氣,也許她不該懷這孩子,否則她又怎會想起過去的事情?這是福是禍?她是渥丹,她再也不會是雲若了。

渥丹沒有說話,看着沈練期盼的眼神,她搖了搖頭,跨出了沈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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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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