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後陳瀾讓下了班的陳父過來機場接他和「陸海琛」，以陸海琛現在這副掛著眼淚可憐兮兮的樣子，要是被人拍到了放在網上，也不知道大家會怎樣評價他。

一路上「陸海琛」縮著肩膀埋下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陳瀾叫了他幾聲都沒有應。

陳父從鏡子里奇怪地看了「陸海琛」幾眼，悄悄對副駕駛的陳瀾說：「他是不是演皇上的那個人？」

陳瀾苦笑：「是啊。」

陳父嘆氣地搖了搖頭：「太女孩子氣了。」

「我也這樣覺得。」陳瀾跟著嘆氣，自言自語道，「可能新出來的是個女孩子吧。」

「什麼？」陳父說。

「哦，沒什麼。」陳瀾笑著擺了擺手。

直到回到陳瀾家裡，「陸海琛」都沒有說過一個字，他默默無聲跟在陳瀾身後，要不是眼睛還有些紅潤，那冷漠的表情還真讓陳瀾以為是陸海琛本人回來了。

只是陸海琛這麼高大的身形配上他這麼可憐的表情，看起來違和感也太強烈了！陳瀾起了一身皮雞皮疙瘩，陸海琛分裂出來的人格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

把「陸海琛」帶到自己的房間，陳瀾讓他坐下，準備兩人好好促膝長談一下。

「你叫什麼名字？」陳瀾保持微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

大概是一路過來確定了陳瀾不是壞人，「陸海琛」才抬眼悄悄看了一眼陳瀾，聲音細如蚊：「娜娜……」

「媽媽？」陳瀾滿臉黑線，這什麼鬼名字！

「娜娜，我是娜娜。」娜娜雙手握成拳放在雙腿上，膽怯中帶著一份堅定道。

「你幾歲了？」陳瀾又問，看娜娜的反應不像是比較成熟的女性，反而像個小女孩。

「五歲……」娜娜怯怯道。

「好吧。」陳瀾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他不了解這個病狀，但是一個人能同時分裂出幾個性格和氣質上都完全不一樣的人格，真的是非常神奇。

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陳母探進個頭來：「瀾兒，叫你朋友一起吃飯了。」

「好。」陳瀾應著，轉頭卻見娜娜害怕得瑟瑟發抖，她抱著雙肩彷彿在隱忍著什麼。娜娜這個人格並不像其他人格那樣活潑並且能說會道，雖然她年紀更小，但她似乎承擔了所有的痛苦，表情總是充斥著不安與掙扎。

陳瀾忽然想起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個關於介紹精神分裂病人的帖子，說是一個精神分裂病人都會有一個承擔痛苦的人格，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是否娜娜就是這樣的人格？

陳瀾溫聲細語哄了好久，才帶著娜娜出去吃飯，娜娜很缺乏安全感，非要拽著陳瀾的衣服躲在他後面才敢慢慢吞吞出門，這副畫面被陳瀾的父母看到后對陸海琛的印象當然會急劇降低，但是礙於面子他們也不好說什麼。陳瀾看到自己父母臉色不對，連忙笑哈哈地解釋道：「他開玩笑呢，最近演戲演入魔了，隨時隨地都在狀態中。」

「坐吧。」陳母對娜娜笑著說。

娜娜沒有說話，而是偷偷看向陳瀾，陳瀾見狀連忙扯出兩張椅子緊靠在一起，自己先坐下后娜娜才小心翼翼貼著陳瀾坐下，她似乎對陳瀾產生了很大的依賴，畢竟是陳瀾把她從那恐怖的人群中救了出來。

於是陳家父母整張臉更黑了。

一頓飯在並不愉快的氣氛中吃完，放下碗筷后陳瀾向陳父陳母打了個招呼便拉著娜娜回了房間。娜娜繼續坐在床上發獃，陳瀾則打開電話瀏覽新聞，網路上全是關於跨年的話題，還有許多人在微博上許下新年的願望，陳瀾單手撐著下巴隨意瀏覽「新年願望」的話題，忽然就看到了陸海琛的微博，點贊三萬，評論七萬條，在熱搜前幾名。

陳瀾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娜娜，她正拿著陳瀾放在床頭的全家福細細查看，表情少了之前的膽怯，倒多有了一份斯文寧靜。

滑鼠點進微博主頁，陳瀾就看到陸海琛今天下午發布的最新一條微博：新年快樂，這個新年還不錯~

看時間應該是上飛機前發布的，沒有任何配圖。

陳瀾內心五味雜陳，忽然覺得陸海琛挺可憐的，從微博看來他並沒有情緒低落或者遭受了刺激，卻在飛機著陸后猛然變成另一個人，這應該是誰也不願意經歷的事情。

晚上十點半，窗外忽然放起煙花，由於陳瀾家住得距離市區比較遠，城管管理得不是太嚴格，所以這個時候周圍的居民幾乎都出門放煙花慶祝新年了，連一向喜歡安靜的陳父陳母都出去湊個熱鬧增加些喜慶的氛圍。大大小小的煙花在夜空中齊刷刷的綻放，交織成一副格外美麗的畫卷。

陳瀾趴在窗前，對娜娜招了招手：「娜娜，過來看煙花。」

娜娜緩緩走過來，跟陳瀾一樣趴在窗台上，但她看起來遠沒有陳瀾那麼高興，相反還透露著一絲恐懼。

陸海琛有將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形，此時微微弓著身子靜靜趴在窗台上，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襯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小麥色的皮膚，眼睛深邃有神，鼻樑高挺，嘴唇性感，只可惜這樣令女生尖叫的外表下卻是個五歲小女孩。

夜風從窗外呼呼刮進來，被吹得瑟瑟發抖的陳瀾連忙關掉窗戶，對著空調吹了好久的暖氣才緩過神來，轉身發現娜娜還愣愣站在窗前，目不轉睛看著窗外。

陳瀾還以為娜娜很喜歡窗外的煙花，走過去說：「娜娜，要不然我們下去放煙花？」

走近才發現娜娜的臉上並沒有歡喜，而是另一種夾雜著害怕的複雜表情，陳瀾頓時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拉住娜娜的手問道：「娜娜，你怎麼了？」

娜娜被陳瀾突如其來的動作猛地嚇了一跳，狠狠哆嗦一下，回神看清楚面前的人是陳瀾后，嘴巴一扁看樣子又要哭出來。

「別哭別哭，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即使對方只是個小女孩，但陳瀾仍然受不了一個比他還高的大男人在他面前哭鼻子。

娜娜僅僅拽著陳瀾的手，醞釀了半天才臉色蒼白道：「我好害怕，他們把我綁在一個很破的地方，還要殺了我……」

「誰？誰要殺你？」陳瀾立即問道，他猜娜娜說的事情可能和陸海琛不願意提起的經歷有關。

娜娜眼睛里瀰漫上一層水霧，喘著氣半天才說出下一句話：「一個大叔，臉上還長著一顆痣……」

陳瀾讓娜娜坐到床上，隨後用陸海琛的手機撥通姜嶸的電話，在屋裡來來回回走了幾圈，響起很久的電話才被接通，但那很明顯不是姜嶸的聲音，而是另一道男聲，聽起來還有些不耐煩。

「姜嶸現在有事，麻煩你等會兒再打過來，再見。」說完那個人準備掛電話。

「等等！」陳瀾連忙說，「我現在找姜嶸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能讓他接一下電話嗎？」

「哦？原來不是陸海琛？」那個男人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隨即不帶任何感情道，「那你說吧，我會轉告他的。」那理所當然的態度彷彿他就是這個手機的主人。

陳瀾也有些不高興了，他都說了是很重要的事情，這個人怎麼還這麼無賴占著別人的手機不還。

「這種事情我需要親自和姜嶸說。」陳瀾堅持道，他總不可能把陸海琛的病情告訴這個素未謀面的人。

「他在洗澡不方便接聽電話，這個理由行了吧？恩？」

這下陳瀾不說話了，那個男人言辭間的曖昧不明他還是能聽懂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掛斷電話后，娜娜已經靠在床頭睡著了，陳瀾嘆息一聲，心想如果明天陸海琛本人還沒有回來的話，再打電話給姜嶸說說這些事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