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仕女圖
聽着石廣生如此喜感的話語，李游「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之前的緊張頓時無影無蹤。古墓下的莫連城卻是罵咧咧的，抓住了石廣生的腳，一陣猛拽，總算把石廣生給拖了進去。
石廣生下去之後，地面立即變得寂靜起來，黑夜中的群山更像是一頭頭面目猙獰的遠古巨獸，正張開着血盆大口，虎視眈眈著周圍的獵物。
當環境安靜下來之後，李游心裏卻生出了一絲的不安。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做這種非法勾當的緣故，山野之間的安靜讓他隱約有些恐懼。而也是在這時候，山野之間的昆蟲鳴奏之聲也漸漸低了下去，讓周圍環境的氣氛變得緊張抑鬱起來。
李游深吸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也趕緊跟了下去，雖說山上的猛虎雖然少了，但是豹子和野狼卻多得很，一個人留在外面，還不如鑽進古墓里安全。
因為擔心古墓里有機關，莫連城特意吩咐李游把盜洞打在了左邊，靠近耳室的位置。莫連城雖然缺少盜墓的實戰經驗，但是理論還是有不少的。
鑽進盜洞之前，李游沒忘記給自己的臉上扣上防毒面具。古墓封閉千年，裏面的毒氣肯定不少，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把小命扔在這荒山野嶺里。只是臉上矇著這玩意，卻讓人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十分難受。
莫連城不願意用這東西，只給自己的臉上蒙上兩層口罩便溜了下來。而石廣生甚至連口罩都不戴。不過被莫連城狠狠地踹了一腳之後，他才不情願地把豬鼻子般的防毒面具扣在了臉上，嘴裏哼哼唧唧的，說莫連城實在是小題大做。說以前他當在部隊里當工兵的時候，都沒這麼講究。
頭頂上的礦燈發出了明黃的光亮，將墓道照得通亮。第一次進入古墓，緊張的同時，李游心裏還有着一絲的新奇和興奮。但新奇和興奮的心思很快便被古墓里瀰漫着的腐朽氣息，以及古墓磚壁透露出來的滄桑圮頹的感覺所淹沒。
耳室規模不小，看上去也有二十平方的左右，而且延伸出去的過道就有十多米，從李游站立的位置，依稀能看到盡頭處的右邊耳室。讓他失望的是，耳室里竟然空空如也，也就是說，剛才莫連城送上去的那幾件，就是耳室的全部了家當了。
這很不尋常。雖然是第一次「下海」，但李游也清楚古墓裏面，耳室是陳放陪葬品的地方。這樣規模的古墓，裏面的陪葬品必然少不了，不可能只有幾件那麼少。竟然如此乾淨，那隻能說明，這古墓在很久之前被同行光顧過，而且從乾淨程度看，肯定不止一批盜墓賊來過這個地方，不然這裏也不會幹凈成這般地步。
但一回想也能夠解釋，自古以來，盜墓就已經形成了行業。這座古墓雖然在深山，但唐墓大抵有墓碑石像，加上風水明顯，被盜墓者盯上是正常不過的事情。而行業競爭嚴重，被盜發多次，並不奇怪，只能算墓主倒霉。
古墓里散發出一股令人噁心的霉味。李游雖然已經罩上了防毒面具，但從市場上淘來的顯然是劣質貨，效果顯然不明顯。
不知為何，進入這古墓之後，李游心裏竟然隱隱有發毛的感覺。而且更讓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在他以前發過的無數的噩夢裏，眼前這個場景似乎也出現過，不過類似夢境的時間過於久遠，現實與夢境中的環境是否重疊他不敢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兩者之間是很相似的。
藉助燈火，李游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最吸引他眼球的是對面的一處牆壁上，有着一抹抹暗褐色的擦痕，隱約像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除了這些拖痕外，還有不少落單的的掌印，看到這些，李游暗暗心驚。
「莫哥。」李游吸了口氣，指著磚壁上的痕迹說道：「這裏有人來過，而且……似乎他們的遭遇不怎麼好。」他小心地說道。
聞言，莫連城也停了下來，擰著眉頭看了牆上的掌印，又環視了周圍，然後指着我打的盜洞低聲說道：「我剛才下來之後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你開盜洞的位置，以前有同行已經先打過盜洞了。估計這些痕迹是他們留下來的。這墓里應該有機關，以前進來的同行們應該沒少吃虧。」莫連城的聲音還是很淡定。
一邊說着，莫連城還從背包掏出了一堆長短不一的竹筒。仔細一看才發現，竹筒裏面有着一些繩索串聯一起的，作用不明。只見莫連城一拉最末端的繩頭，李游驚訝地發現，堆在一起的竹筒竟然一節一節地串聯起來，變成了一條約莫六米長的長竿。
李游從沒見過這種古怪的東西，見他一臉不解，莫連城介紹說這是「蜈蚣節」是他家祖傳的盜墓工具之一，專門是用來在墓道里探路用的。
「什麼蜈蚣節，分明就是竹竿。」旁邊的石廣生不以為然，大咧咧地說道：「還不如竹竿方便呢。」雖話雖然這樣說，但石廣生卻搶著拿蜈蚣節，蹲在了地上，用力地掃過地板。如果地面上有機關陷阱，必然會被觸發。
莫連城給李游遞過來一根鐵杵，李游忙緊緊地握在了手中。手裏有傢伙，心裏總會覺得比較踏實一些。只是李游心裏忽然就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總感覺在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們，打通的盜洞灌進了不少風，氣流吹動時發出嗚嗚的聲音，更給古墓添上了不少陰森的氣氛。
李游上下左右環視了一遍，什麼都沒有發現。而這時候，石廣生已經走出了耳室，走到了墓道之中。莫連城則是打開了強光燈，給石廣生照路，還不時提醒石廣生，注意墓道上的死角。
發現自己已經落後兩人好幾米，李游趕緊追了上去。
主墓道比耳室的通道寬敞許多，至少有三米的寬度，而且長度也讓李游有些震驚。因為莫連城手中的強光燈往遠處照過去的時候，他竟然沒有看到盡頭。當然，這也跟環境有關，主要是石廣生用蜈蚣節探路，把地面上厚厚的積塵給揚起，燈光的遠射能力嚴重受到干擾。但儘管如此，學土木建築出生的李游卻是清楚，這座從外表看起來並不怎麼顯眼的古墓，裏面內有乾坤。與《秘藏十法》裏面關於古墓記載的劃分，這座古墓放在盛唐也是王侯級別的大墓了。
前面一片灰濛濛的，無法看清楚有着什麼，李游一邊揣摩古墓主人的身份，一邊注意力放在了墓道兩邊的牆壁上。牆壁上灰濛濛的，好像長著一層霉。他眉頭微蹙，感覺有些不合理。
古墓里長霉很正常。只要裏面的空氣濕度適合，這種環境裏長霉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以李游的對地質情況的了解，清楚古墓的位置十分乾燥，地下水根本達不到這個高度。而地表水更是沒辦法滲透進來——在打盜洞的時候，從那厚厚的夯土層和裏面夾層中仍然乾燥的木炭就足以證明了。
「或許是因為古墓遭到多次的盜發，滲進了地表水。」李游暗暗分析著牆壁出現的黴菌的可能性。但仔細一看，又感覺不大像是黴菌。他想了想，好奇心的促使下，便用手中的鐵杵往牆壁上輕輕地颳了一下。
事後，李游在心裏發誓，當時他就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真的很輕，比起撓痒痒也大不了多少力氣。但是牆壁上的反應卻比往冰面上扔一顆手榴彈爆炸后的場景差不多。灰濛濛的牆壁先是被被劃出了一道小口。小口下面，呈現暗黃色。然而讓李游料不到的是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整塊牆壁上的灰霉竟然出現了玻璃般的裂痕，然後迅速剝落了下來！
「噗……嘩啦……」灰霉的剝落，在墓道上揚起了一陣深色的霧霾，燈火也馬上黯淡了下來。
「咳咳……發生了什麼事！」莫連城和石廣生大吃一驚，莫連城的兩腿微弓，做出隨時準備逃跑的架勢。李游也被忽然發生的異象嚇了一跳，先是愣了一秒，才結結巴巴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碰了一下牆壁……」
霧霾散去很快。李游的話還沒說完，嚴重影響了視野的灰霾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連之前在空氣中懸浮着的塵粒都減少許多，墓道中的光線驟然亮了許多！剝落了灰霉的牆壁上，也出現了他從來無法想像得到的景象！暗黃色的牆壁上，一副巨大的半身仕女圖出現在三人面前！彷彿這不是牆壁，而是一卷巨大的畫卷。
圖上仕女的梳妝雍容大方，一身唐時服飾，衣帶當風。五官精緻卻仿若帶着幾分超然，頗有超脫凡塵的韻味。只是明眸深處似乎帶着絲絲的哀傷，彷彿心中有着無盡故事，卻無人訴說。
然而整幅畫面最奇特的是，不管站在哪個角度，都能夠感覺到，圖畫中的女子，正楚楚可憐地與人對視，魅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