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是傅修容

番外——我是傅修容

我當了十二年的傅修容,以為能夠抹殺掉過去二十年名為沈和的過去。

我覺得我的人生就像在坐過山車,起起伏伏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在美國進監獄的時候我以為我已經跌倒了谷底,縱使心有不甘可也無能為力,我不如William,我謀劃了很久,妄圖能把這個男人從老大的位置上拽下來,可惜我失敗了。

自古就有人說,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所以我認輸。

可是沒想到,這竟然是一個轉折。

因禍得福我從美國來到了中國,還莫名其妙的成了什麼傅氏集團的接班人,這簡直就是撞了狗屎運,比中了樂透還來得讓人興奮。

我一直都很聰明,從小到大都是,什麼東西一學就會,總是能比別人要更快地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或許這也是導致我在美國剛愎自用聰明反被聰明用的原因吧,所以我要把自己沉下來不再那麼浮躁,我這麼告訴自己。

陸卿之是第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之前的美國的時候,手底下的小弟崇拜我,William看不起我,跟我打交道的人都恨我恨的牙痒痒,只有這個中國的老太太,總是用一種悲憫心疼的眼神看着我,就像一個母親一樣,對的,就是母親,她在我身上找到了她死去的兒子的身影,而我藉著她的權勢成為人上人,這樣多好。

我並不期盼愛情,經歷過秦瑜的背叛過後我覺得愛情就是狗屎,屁點用都沒有,反而是你最大的絆腳石,所以我對女人的態度一直不冷不淡,裝出一副對我死去的妻子情深不壽的模樣,而實際上呢?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直到那一天我遇見了曲未,我聽見了自己左胸腔里傳來的心跳聲,真是奇怪,明明就已經十二年都沒有波瀾了,卻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強烈的清晰的跳動了起來。

那天我去泰源酒店去談一個跨國合作,她突然沖了過來,抱住我的胳膊,面容明媚燦爛,眼睛清澈動人,嘴角揚起的弧度都那麼的恰到好處,她說:「老公你總算來了,人家等了你好久呢。」

要是平常我一定看都不會看這個女人一眼就甩開她,可是這一刻,我卻遲疑了。

因為我認出她了,我也想不通我為什麼會對當年無意間救下的一個小孩子記得這麼清楚,兩張相似的面孔漸漸重合,眼前這個明艷動人的姑娘愈發鮮活起來,我笑了笑,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對找她麻煩的女人說道:「你找我太太有什麼事?」

眼角餘光撇到了曲未略微驚訝的神色,我心裏笑容更大,因為我很滿意她的表情。

之後我一直抱着她的腰進了電梯,她的腰很細,很軟,身上帶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很是清新怡人,我想我愛上了這個味道。

卻聽她忽然間說:「這位先生,你可以放開手了,剛才的事情謝謝你。」

真是一個翻臉不認人的女人,不過反覆無常的樣子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可愛,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見我不說話,她眯起了好看的眼睛,笑容里滿是算計的味道,「我媽媽教育過我,女孩子不能隨便讓男人碰的,你碰了我這麼久,是不是也應該負點責任?」

這是什麼陳詞濫調老掉牙的理由啊,我心中腹誹,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順着她的話道:「確實。」

而她接下來的話就更讓我驚訝了,她竟然說:「那你娶我好不好?」

我仔細地看着她,雖然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笑容,可是眼裏的神色卻是認真的,我不禁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女孩子突然對一個陌生的男人主動求婚呢?

究竟是出於好奇,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我也不清楚,總之我跟她去了民政局,一路上林燁都在用奇怪驚詫的目光打量我,我也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領了結婚證,她好像很開心,竟然抱着我親了好幾口,就像個拿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天真又無辜,我看着自己手裏的紅色小本本,忽然覺得結婚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有些人大概就是上天註定的吧,這是我遇見曲未之後才得出來的結論,在這之前我只會說什麼命運,什麼上天註定統統見鬼去吧,可我不得不承認,我居然感激了上蒼,就像封建社會裏迷信愚昧的老頭子一樣,感謝命運讓我遇見了曲未。

她和我結婚是為了刺激她的養父顧珩,我一點也不意外,我總不能天真地以為她跟我結婚是被我英俊帥氣多金完美的氣場給震到了,以至於對我一見鍾情以身相許之類的狗屁理論吧,所以她懷着別的目的我沒怎麼排斥,還欣然接受,因為我知道了她的弱點,掌握了一個人的弱點就能循序漸進的徹底擊垮一個人,這是我活了三十二年的人生信條,所向披靡,從未失敗過。

從她對顧珩的態度中我知道了她喜歡溫柔的男人,溫柔地能包容她的一切並且給她安全感的男人,所以我就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一點一點的走進她的心,要知道我其實一點也不溫柔,也懶得體貼任何人,只不過對於她,我有着超出想像的耐心和毅力,久而久之,我竟然把自己都給騙到了,我甚至以為我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只不過之前的人生中並沒有出現能值得我這麼對待的女人罷了。

我對她越來越好,好到無微不至的地步,我能感覺到她也對我動心了,看着我的眼神里不再是滿不在乎,而是多了一些依賴,我很高興,這種感覺已經十二年沒有出現過了。

我想我愛上了曲未,而且是那種一下子就掉進去完全拔不出來的愛,我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段來之不易的愛情,所以我去警告了秦瑜,讓她給我乖乖閉嘴,不能對曲未透漏分毫我的過去,她一邊笑着答應一邊卻背着我在婚禮上把曲未的過去全都捅了出去。

我恨不得殺了那個女人,我去跟她算賬,可她卻告訴我,她是在幫我,在為過去的事情彌補我,只有這樣曲未才會對顧珩徹底心死,不然的話這會成為我和曲未之間的隔閡,曲未說不定哪天就又對顧珩死灰復燃了,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認為秦瑜是對的,我想戀愛會讓人變得盲目這句話是對的,我竟然傻到了默認了秦瑜的行為,可能是因為我太愛曲未了吧,所以就那麼的害怕失去。

這件事情也讓我知道了一個驚天的事實,曲未竟然是曲曉的女兒,那個我還在美國的時候被我利用的蠢女人,那個蠢女人是我對付William的工具,所以我對她一點都不留情面,甚至還逼着她賣掉自己的女兒來還債,天地可鑒,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曲曉的女兒就是曲未,若是我知道……若是我知道……以我那個時候的混蛋程度很有可能我也不會收手,那個叫沈和的男人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我真後悔我怎麼會有那樣一個不堪的過去。

要是我一開始就是傅修容該多好,一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一個家世背景良好的少爺,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和曲未會不會就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曲未留下了離婚協議書就悄悄地離開了,所幸我把她找了回來,她變得很排斥我,很不相信我,不管我怎麼說她都堅持的認為我很介意她的過去,而她也很自卑的把自己降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渺小程度,直到這時我才發現當年的事情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它那麼輕易的就打破了曲未的所有防線,讓她成了一個驚弓之鳥,隨隨便便一點動靜都會讓她坐立不安。

不過我還是要把她留在我身邊,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放開她,她是我的人,誰也不能搶走。

直到我電梯出事的時候,曲未才真正的對我攤開心扉,我知道她每天都在照顧我,每天都盼着我能醒來,她握着我的手說了很多的話,很多她從未對我表露過得真心話,關於她愛我,關於她有多自卑,關於她有多難過。

雖然我知道,可是我沒有辦法醒來,我真正醒來的時候說實話有些不湊巧,因為她正在給我擦身體,我感覺到她纖細冰涼的指尖劃過我的皮膚,微熱的毛巾仔細地擦拭著,然後她頓了頓,應該是在猶豫,然後就脫掉了我的褲子,我知道她沒有別的念頭,可是我還是有了反應。

畢竟我那麼愛她,想要她也想了那麼久,我又不是有問題,怎麼可能面對自己日日夜夜都想佔有的女人無動於衷。

可是我還生著病,還沒有全好,我怕這會影響我的發揮,所以我決定忍下來,可是這個小笨蛋居然摔倒了,還好死不死的摔在了那個地方上,我真的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怎麼就把我撩撥成這個樣子了呢。

然後我就讓她扶着我去了洗手間,天知道我那個時候多想留住她,讓她幫我解決,可是我知道時候還沒有到,關於她那些不堪的過去,那些深切的傷痕都是我給予的,所以我要用更多的耐心去撫平。

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候是在她生日的時候。

我前前後後想了很多種辦法為她慶生,搞得比我談生意的時候還要緊張,這個方案不行就想下一個方案,我想這輩子能值得我這樣大費周章的女人大概也只有曲未了。

最後我決定送她一個島,島上有我們的房子,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

當她看到我為她準備的驚喜的時候,她很激動,甚至喜極而泣,非常主動的過來吻我,我就知道我的所有努力沒有白費,這會是我們一生最美的回憶。

在島上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沒有任何人的打擾,沒有外界的煩憂,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全世界,我甚至都不想回去了,我看她也有那個意思,可是我們還是回去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一切的悲劇也是從這個時間開始發生了變化的。

William威脅我,要是我不把曲未還給她就把我從現在的位置上拽下來,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坐以待斃,所以我讓潘雲珏準備了很多,從William那裏把曲未搶了回來,我算到了一切,唯獨忽略了秦瑜。

這是一個毀了我一生的女人。

十二年前是她背叛了我,十二年後她讓曲未毀了我。

秦瑜實在是太了解我的弱點了,她從曲未身上下手,把我那些年做過的混蛋事全都告訴了曲未,一件事情自己坦白和從別人嘴裏那裏聽說完全就是兩種概念,曲未果然崩潰了,她要離開我,她說她恨我,說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我最怕的就是曲未離開我,她怎麼對我都好,哪怕是報復我也可以,可我就是不能讓她離開我,因為我沒有那個信心能夠再一次把她追回來,人都是有忍耐限度的,她可以原諒我一次,可是不能每一次都原諒我。

所以我把她囚禁在了別墅里,我每天都不顧她的反對掙扎強迫她,每次都發了瘋一樣在她身上索取,只有在這種時刻,我才能感覺到曲未是真實在我身邊的,才能告訴自己曲未是屬於我的,除此之外,我沒有辦法彌補心裏那大片大片的空虛。

夜裏在她睡着的時候,我都是醒著的,因為睡不着,我怕我一睡着她就從我身邊消失了,所以我整夜坐在床頭抽著煙,目光緊緊地盯着她,近乎貪戀的撫摸她的臉,這是我最愛的人,是讓我從行屍走肉的狀態中活過來的女人,我實在是不能沒有她。

我一遍又一遍的求她,我說:「我們和好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可她卻說我在做夢,她說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我不信,我很憤怒,所以我把她壓在床上,想用行動告訴她,我們是可以回去的,可她卻用枱燈打了我,那一瞬間,我真的是很傷心的,我想與其這樣互相傷害還不如放她離開,可是曲未,沒有你的日子我應該怎麼過?

我去找醫生包紮頭部,回來找她的時候她卻不在房間里,我去甲板上找,竟然看到了秦瑜推她入水的那一幕。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可是身體反應卻快於大腦,我已經跳下了船把她救了上來,可是她緊閉着雙眼臉色也很蒼白,整個人都虛弱的不堪一擊,這些日子我總是在折磨她,她也不吃飯身子愈發的不好,若是她醒不過來該怎麼辦?要是她就這樣死了我該怎麼辦?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只要她還活着,我就已經滿足了,哪怕她不屬於我,哪怕她已經不愛我了。

最後我們還是離婚了,她甚至微笑着祝我幸福,天吶,這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得痛快,沒有了你我怎麼可能會幸福。

我忍不住控制自己想要見到曲未的念頭,我知道秦瑜和律正東聯手要整垮我,我也知道傅子茹和傅子源也行動了,可是我實在是沒有心思再去應付他們了,隨他們怎麼樣吧,反正也都不重要了,曲未離開了我,就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整日整夜的守在她的公寓門前,貪婪的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有一天,林燁告訴我曲未懷孕了,我簡直高興地忘乎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我想我一定要藉著這個機會說服她重新回到我身邊,我會好好照顧她和我們的孩子,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可是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楊依依告訴我曲未去做人流了,我嚇了一大跳趕緊跑去婦產科,見到的正好是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曲未,她佝僂著背,整個人孱弱的彷彿風一吹就能飛走,我顫抖著問她:「你已經做完手術了?」

她抬頭看我,咬着牙道:「是,我把孩子打掉了。」

那一瞬間我真的是萬念俱灰,而她還說:「我恨你,我恨你恨到不想跟你有一丁點的關係,最好你永遠也不要自我面前出現。」

原來她竟然這麼恨我,恨到都不想留下我的孩子,不想跟我有任何的瓜葛,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死了或許會更好吧,一了百了。

然後我就找了秦瑜和律正東,說要跟和他們有一個了斷,他們應約來到了城西的廢棄化工廠,我早就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所以提前在化工廠內準備好了炸藥。

可是在最後一刻,我遲疑了,我忽然想起了曲未,想起了我們曾經有過的美好回憶,我還沒有辦法直面死亡。

我本來就是一個求生慾望非常強的人,不然也不會多次死裏逃生。

最後,我離開了化工廠,留下秦瑜和律正東兩個人化成了灰燼。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給我開玩笑,我離開化工廠之後竟然出了車禍,之前我一直對外宣稱我的腿是車禍造成的殘疾,現在倒好,竟然真的遇見了車禍,果然是報應來了啊,這樣想到。

我的身體其實一直都不是太好,十二年前在美國差點死掉,現在又遭遇了車禍,就變得更差了,拆了紗布后我還發現自己臉上多了一條很顯眼醜陋的疤,從左臉眼角一直蔓延到嘴角,現在就連我唯一引以為傲的臉也毀掉了,我更加沒有勇氣去找曲未了。

就連待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五年來,我聽說過很多曲未的消息,她可真是了不起,竟然成了傅氏集團女總裁,就像當初的陸卿之一樣厲害,我在心裏默默為她祝福,這樣優秀的她,應該會有更好男人來疼愛她,而不是像我這樣又老又丑還瘸了一條腿的男人。

我的工作是墓地的掃墓人,因為這個工作既不需要驗證身份又不會有人來打擾,可是我沒想到我竟然會看見曲未,本以為我們的生活再也沒有交集的,可是卻在這一刻兩條本來已經分開很久的命運線竟然又再一次的連在了一起。

我遠遠地看着她,她的身邊跟着已經長大的思遠還有一個小男孩兒,我有些疑惑這個小男孩兒是誰,難道她已經結婚了而我卻不知道?

想想也是,現在的我和她天差地別,就算她結婚了又怎樣,我也只能祝福她。

我看着她在「我」的墓碑前說了很多的話,她還讓那個小男孩叫我爸爸,那一刻我很震驚,這個小男孩竟然就是我的孩子?她當年不是打掉那個孩子了嗎?難不成是她騙我的?

我混亂了,有些驚喜,有些激動,還有些惆悵,和一些惘然。

我自知現在的我已經配不上曲未了,可是她還愛着我,五年來一直都愛着我,若是我不出現她很有可能會就此孤獨一生,我該怎麼辦?

曲未看見了我,她朝着我跑了過來,我因為熟悉地形就甩開了她,她無助的看着四周,眼神焦灼而茫然,看不見我后竟然蹲下來大哭,哭的很傷心很傷心,那一刻我心軟了。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傷心,所以我走了出來。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醜,可是我還是鼓足了勇氣出現在她面前,她聽見我的腳步聲抬起了頭,哭的斑駁淚痕的臉上是驚喜的表情,她突然站起來猛地抱住了我,很用力很用力,生怕一鬆手我就逃走一樣。

我聽見她說:「傅修容,我就知道你沒死,你怎麼忍心離開我。」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抬頭看我,手仔細的撫摸着我的臉,一寸一寸,很認真很小心,我別開臉,有些不自在,因為很醜,我最近還長了很多的白頭髮,我老了很多,而她還這麼年輕漂亮,我沒有勇氣看她。

她哆嗦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突然摟住我的脖子踮起腳尖吻我,我愣了愣,習慣性的抱住她的腰,加深這個吻。

雖然我們分開了五年,可是這個吻卻好像填補了五年的空白,我們好像從未分開過。

我知道,我們終究還是在一起了,在經歷過那些苦難和波折之後,終於又能長相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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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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