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你走吧

第210章 你走吧

別墅里,梅嫣然接過傭人手裡的干毛巾,想要替墨安晏擦,卻被他一把推開。

「安晏,擦擦吧,淋濕了會生病的。」

墨安晏深目看著她,揮揮手,示意傭人都離開。

偌大的客廳里,瞬間只剩下兩個人。

「坐!」墨安晏指了指沙發。

梅嫣然微微含笑坐下,眼裡的崇拜一點點露出來

這個男人成熟,穩重,溫柔,性感,連一個小小的「坐」,都說得讓她怦然心動。

墨安晏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后,開口,「嫣然,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梅嫣然還沉浸在他來看她的喜悅當中,沒有看到男人眼中一晃而過的深沉,笑道:「安晏,我記得很清楚呢,我們認識六年零九個月,再過三個月,就整整七年了。」

「這麼久了?」

「是啊,好久了。」

墨安晏吐出煙圈,「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

「很好,非常好。」梅嫣然笑意更深。

她出身在農村,家境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貧窮,大學時,為了賺生活費,她在超市做促銷員,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只能賺幾百塊錢。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來了。

他把她帶到別墅,給她買各種各樣的名牌衣服鞋子包包,並給她一張卡。這張卡里,有她想都不敢想的錢。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美妙。

「當初,我把你帶回來,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墨安晏的聲音淡淡響起。

她當然記得,這輩子都忘不掉。

他站在那裡,如天神一般,輕輕開口,「你住在這裡,我什麼都會滿足你,但是,你一定要聽話。」

梅嫣然拚命的點頭,「先生,我會聽話的,會很聽很聽你的話。」

「如果有一天,我讓你離開,你也沒必要糾纏,我會給你補償。」

「我不要補償,你讓我走,我就走,你讓我留,我就留,我什麼都聽你的。」

回憶停止,梅嫣然咬咬唇瓣,道:「安晏,我記得,我一直記得。」

「很好!」

墨安晏掐不煙圈,緩緩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既然我的話,你都記得,那麼,下面的帳,我們就可以算算了。」

算帳?

算什麼帳?

梅嫣然此刻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

而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向她傾過來,突然,她下巴一痛,被男人的大手死死鉗住。

「梅嫣然,我說過,我喜歡你嗎?」

梅嫣然被迫對上他的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深沉如夜,看不出任何情緒,但七年相處的光陰,卻讓她不由自主的發抖。

她知道,這個男人越平靜,越憤怒。

「你,沒有說話。」

「我有,碰過你嗎?」

「你,沒有。」

墨安晏笑了笑。手一摔,梅嫣然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沒有碰過你,沒有給過你希望,給你吃,給你穿,讓你過最富裕的生活,為什麼,你還要殺死我的孩子。」

梅嫣然原本要爬起來,然而聽到男人最後這一句話時,她再次跌坐了下去。

他知道了,統統知道了。

心底的恐懼讓梅嫣然整個人都在發抖,下意識道:「安晏,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是嗎?」墨安晏眼中的怒火,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他抬起腳,朝著梅嫣然狠狠踢出去。

他以為自己養了一隻羊,沒有想到是頭狼,這個女人柔弱的外表下,根本藏著的是一顆狠毒無比的心。

他從不打女人,但是今天這一腳,他忍不住,事實上,他想殺了她。

梅嫣然身體劇痛,弓著腰匍匐在地上。

她眼中湧出淚來,疼得身子不停地顫抖。

可是她知道,絕對不能承認,否則的話,以墨安晏的性子,她絕對不可能再待在他的身邊了。

「安、安晏,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梅嫣然爬過去,抱住墨安晏的腿,「我什麼都不知道,安晏,安晏我那麼愛你,我怎麼會做讓你不高興的事情?」

墨安晏低著頭,看著自己腳邊楚楚可憐的女人。

她從來都是一副柔弱的樣子,所以,他從來不認為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可是就是她!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她將自己的孩子給殺死了!

一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和青衣知道孩子沒了,失魂落魄的樣子。

一想到因為這個女人,自己差點犯下大錯!

墨安晏沒有絲毫心軟地再次將她踢開。

「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聲音森冷,如同來自地獄一般,「那份文件,是你找人破解的吧?你發出去的郵件,你以為我查不到?」

「泄露青衣和我的行蹤,給他們通風報信……」

墨安晏一把抓起梅嫣然的頭髮,雙眼猩紅地看著她,「我虧待你了嗎?你要這樣對我?啊?」

梅嫣然的頭皮被扯得生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然而她柔弱的姿態卻讓墨安晏沒有半點同情,「你還給護士打錢,讓她在合適的時候打來電話,梅嫣然,我真想不到你還能有這種能耐?」

墨安晏看見她的眼淚都嫌臟,用力一把甩開她。

梅嫣然的頭撞到了地上,眼前一片金星。

可是再疼,也疼不過她的心!

墨安晏嫌棄痛恨的眼光,如同刀子一樣在她的心裡攪動。

「安晏,我愛你啊……,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讓你也愛我……」

「放屁!你這種下三濫陰狠的手段,也配說愛我?」

墨安晏一腳踩在她的手上,「害死了我的孩子。將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這就是你愛我?這就是你報答我把你帶出那個村子的方法?」

梅嫣然知道,她是無法抵賴了,一件件一樁樁,墨安晏都查的清清楚楚,她沒有辦法抵賴。

於是她只能哭,只能哀求,企圖博得墨安晏的同情。

「安晏,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敢了……」

「是我想錯了,我只是想更靠近你,安晏,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原諒我,我以後都不會了,我一定會乖乖的聽你的話……」

梅嫣然哭著求饒,連疼她都不敢喊,只要墨安晏能原諒她。

墨安晏眼裡凝結著殺意,他的孩子被人蓄意殺死,他怎麼可能會原諒,那他無辜的孩子要怎麼辦?

看著腳底下痛哭流涕的梅嫣然,墨安晏抬起了腳,他自己動手都嫌臟。

掏出電話,墨安晏表情冰冷,正想叫人來處理的時候,別墅的門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走進來的身影,讓墨安晏立刻放下電話,痴痴地看著。

青衣一身素黑,像是喪服一樣,卻極為適合她。

她面無表情,臉上毫無血色,看起來身體完全沒有恢復。

青衣的眼睛在房間里掃了一圈,直直地落在匍匐在地上梅嫣然身上。

那一瞬間,從青衣眼裡迸射出來的殺意,令墨安晏都心顫。

下一秒,青衣已經沖了過去,一腳狠狠地踢在梅嫣然的腹部。

「啊……」

梅嫣然痛苦地蜷著身子,疼得不斷抽搐,然而青衣根本沒有停手,更多的拳腳砸上去,帶著她的憤怒,像是要活活將人給打死!

梅嫣然疼得直叫,「安晏,安晏救我!我好疼,安晏……」

墨安晏靜靜地看著,他第一次,看到青衣喪失了全部理智,瘋了一樣地打人。

她從來是優雅的,就算是執行任務,她也多以技巧取勝。

可是現在,青衣髮絲散亂,嘴唇被她咬破,滲出絲絲的血跡。

她不是那個犀利的雇傭軍青衣,她現在,只是個想為了自己孩子報仇的媽媽!

梅嫣然見墨安晏沒有反應,忍著疼猛然反抗,拚命推了青衣一把,自己跌跌撞撞地爬起來。

青衣居然真被她給推開,甚至手撐著沙發背彎了彎腰。

墨安晏眼瞳一縮,立刻走過去扶住她。

「你的身體還沒好,不能做劇烈運動。」

青衣猛地揮開墨安晏的手,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讓墨安晏渾身冰涼透徹,彷彿五臟六腑都浸在冰水裡一樣。

青衣的眼睛里,滿是恨意,她恨梅嫣然,也……恨他。

恨他一直將梅嫣然這種包藏禍心的人放在身邊,導致他們的孩子被害死。

怎麼能不恨?那是從她身體里掉出去的血肉。

青衣殺紅了眼,揮開墨安晏又要衝過去。她要親手殺了這個女人,她要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梅嫣然渾身疼得直哆嗦,乾嘔了幾下,見到青衣又要衝過來,自保的本能讓她隨手拿起手邊的東西砸過來。

檯燈、花瓶、煙灰缸……,青衣都躲了過去,眼看著她伸出手又要揪住自己的頭髮,梅嫣然順手摸到一個落地燈,揚起來就要往青衣的身上打。

「小心!」

墨安晏眼疾手快地衝過去,一把拽過青衣,將她護在懷裡背過身子,將後背留給了梅嫣然。

「砰」的一聲悶響,沉重的燈架重重地砸在了墨安晏的身上,彷彿能聽見骨肉的呻吟。

燈座掃到了他的頭,墨安晏的鬢角立刻有鮮血流下來,滴落到青衣蒼白的臉上。

「安、安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梅嫣然看見自己打傷了墨安晏。嚇得立刻將燈架扔掉,她眼睛里已經神色已經變得極為不正常,甚至還想過來看看他的傷勢。

墨安晏直接將她踢開,他不會再讓這個女人接近青衣半步!

這一腳,墨安晏沒有留力,梅嫣然向後倒飛出去,後腦勺撞在牆上,一下子沒了反應。

墨安晏的後背和頭一陣陣的疼,特別是頭,有些發暈。

然而他更擔心青衣,低下頭去檢查,「有沒有傷到哪裡?」

他的頭低下來,額前的血於是流得更多。

青衣默不作聲地推開他,那抹紅色讓她眼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轉瞬即逝。

青衣的眼睛落到無法動彈的梅嫣然身上,殺氣,仍舊旺盛。

她的眼睛充滿了血絲就要走過去,卻被墨安晏拉回來,死死地抱住。

「不值得的,她不值得髒了你的手。」

青衣緩緩抬頭,眼睛里是極致的憤怒,「放開我!」

「我也想她死。你相信我,我不會比你少恨她。」

墨安晏緊緊地抱著不鬆手,「你不是雇傭軍了,你還要堂堂正正地生活,不能為了這種人,影響到你的未來。」

青衣根本聽不進去,她不顧一切地奮力掙扎。

她要殺了梅嫣然,她一定要殺了梅嫣然。

小腹的疼痛讓青衣額頭滲出一片汗水,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快撐不住了,可是她不甘心,沒有手刃仇人,她怎麼能甘心?

青衣瘋狂地掙扎著,墨安晏的心如同被用錐子扎著一樣,疼得無以復加。

就在這時,別墅外面再次有人進來。

「小姨!」

顧明意闖了進來,身後,墨君夜緊隨其後。

客廳里一片狼藉,梅嫣然生死不明地昏著,墨安晏半天臉都是血跡,在他懷裡,青衣不斷扭動著想要掙脫他的鉗制,臉色雪白。

「小姨。你怎麼樣?」

顧明意立刻衝過去,從墨安晏的懷裡將小姨拉出來。

「來得正好,你勸勸她,別讓她的手裡,再沾染人命。」

顧明意一驚,餘光掃過梅嫣然,卻絲毫不同情她。

「小意,你放開我,我殺了她,就跟你回去。」

青衣已經近乎脫力,氣息都不勻,讓顧明意心疼不已。

「小姨,你真的要,親手殺了她?殺了她,孩子也不會回來的……」

她的話剛說完,青衣渾身一震。

「小姨,孩子都是有靈性的,他們不會想讓自己的媽媽為了他,成為殺人兇手。」

顧明意擁著青衣,「因果輪迴,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種人,就算不用小姨動手,也自然會有天收。」

青衣的神情卻恍惚起來,她又想起了之前的話,自己的孩子沒了,是因為她手上染了太多的血,是老天在懲罰她?

青衣原本是不信這些的,可是當她知道自己懷孕了,當那個她期待著的孩子離開了她,她就開始信了。

「我,現在開始,積累福報的話,他就會開心嗎?」

青衣的聲音宛若遊魂,聽得顧明意險些哭出來。

然而她用力地點點頭,「會的,一定會的。」

看見她點頭,青衣身體里的力量,才像是全部抽離了一樣,連脊背都彎了下來。

「那好,我不殺她,為了我可憐的孩子……」

墨安晏站在那裡,他多想取代顧明意,將那個女人抱在懷裡安慰。

可是他卻沒有那個資格,青衣對他全身心地恨著,他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將她的恨意撫平……

「小姨!」

顧明意忽然叫了起來,只看到青衣的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她的肩上。

「阿夜,快,快幫我……」

顧明意話還沒說完,肩膀上的重量已經消失。

墨安晏直接將青衣橫抱起來,大步地往外走。

「等一下!」

顧明意想追過去,這一切如果不是因為墨安晏,小姨怎麼會遇到這些?

「小意,這裡面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墨君夜將她拉住,「青衣和小叔,從一開始相遇,就並不單純,我們只是旁觀者。」

顧明意咬了咬嘴唇,「或許你說得對,但是,那是我的小姨,她如果不願意的事情。我會站在她的身邊。」

說完,顧明意追了出去,墨君夜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

感情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清楚?

他們沒有看到的是,在他們離開之後,靠在牆邊的梅嫣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眼睛里,是混亂到瘋狂的神色,詭異極端。

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笑容可怕。

「呵呵呵,呵呵呵呵,不殺我,那我就殺了你!」

「我得不到安晏,你也一樣別想得到,呵呵呵……」

她瘋狂地笑著,忽然一陣風一樣地沖了出去。

外面,墨安晏小心地將青衣放在後座上,又給她蓋了毯子,才迅速地上車發動車子。

車子呼嘯著開出去,墨君夜和顧明意的車緊隨其後。

然而才開到大路上,從一個角落裡,一輛紅色的轎車以極快的速度迅速地衝過來。

目標,直指墨安晏的車子。

「阿夜!那是梅嫣然的車!」

顧明意驚恐地叫出來,她想同歸於盡,想拉著大家一起死!

墨君夜也一身冷汗,腳底油門猛地踩下,想要將梅嫣然的車撞偏離行駛軌道。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

墨君夜的車還沒來得及追上去,馬路上一輛呼嘯而來的渣土車,沒想到梅嫣然的車會從角落裡衝出來,根本來不及剎車,直接以高速衝撞碾壓了上去。

紅色的車如同玩具一樣,在空中翻滾了一周,重重地落下來,玻璃碎了一地,接著繼續翻滾,直到撞在了馬路邊的樹上,才停了下來。

墨君夜剎車,跟顧明意兩人看著已經成了一團廢鐵的車子,已經完全扭曲變形,裡面的人,不可能還有救……

墨安晏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事情,心裡只惦記著青衣。車子連停都沒有停過。

「我們,也走吧。」

墨君夜重新啟動,顧明意的眼睛卻落在那抹殘破的紅色上。

果然,因果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梅嫣然害死了小姨的孩子,即便小姨沒有親手了結她的命,她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

醫院,墨安晏抱著青衣衝進去,「醫生!醫生在哪裡?」

護士見狀,立刻找來了醫生,將青衣推進了急救室。

檢查后發現,青衣手術后沒有得到好好的休養,身體極度虛弱,加上劇烈動作,導致出血過多。

「幸好送來的及時,如果再慢一點,大出血的話,就很危險了!」

墨安晏眸光微動,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幕,心裡就說不出的后怕。

「墨先生,先把病人送病房吧。」

「可以。請給病人一間最好的病房。」

「沒問題。」

……

墨君夜和顧明意趕到醫院,青衣已經被送進病房。

而病房外,墨安晏坐在長椅上,手裡夾著一根煙,煙已快燃到手指,他卻渾然不知。

「小叔。」

「你們來了?」墨安晏手一抖,煙蒂落在地上。

明意上前,「我小姨怎麼樣了?」

「沒事,手術后沒有好好休息,休養一個星期就可以了。」

明意看著眼前憔悴的男人,唇動了動,有些話到底沒有說出口。

墨君夜看了女人一眼,「小意,你進去陪著小姨。」

明意知道他和小叔有話要說,點點頭走進病房。

門悄然掩上。

墨君夜坐下來,輕咳一聲,道:「剛剛你送青衣的路上,出了一個車禍。」

「什麼車禍?」

「梅嫣然要開車撞你們,結果被一輛渣土車卷了進去。我已經確認過了,當場死亡。」

墨安晏身子一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死了?」

「嗯!」墨君夜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墨安晏掏出煙,手微微有些顫抖地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人,他開口。

「她長得很像她,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青澀的樣子。心裡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相象的兩個人。」

墨君夜很想安慰一下這個傷痛中的長輩,卻又不知道如何說,唯有繼續往下聽。

「她從前不是這個樣子,很單純,很聽話,也很善良,我看她這樣乖巧,就將她留在身邊。」

「小叔,你把她當什麼?青衣的替身嗎?」墨君夜一針見血。

把她當什麼?

墨安晏苦笑著搖搖頭,「是,她的替身。可是後來我後悔了,雖然她的外貌和青衣有七八分相,像是性子卻完全不同人。」

這個世界上連同樣一片樹葉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會有同樣的人。

一切,只是他的執念而已,放不開的執念。

「小叔,人心是會變的。走到這一步,其實大部份錯在你。」墨君夜並不想替任何人說話,就事論事。

「對,是我的錯。」

墨安晏垂下頭,掩住了眼中的痛色。如今回過頭來看看,自己真的錯得離譜。

替身,永遠是替身,自己心裡喜歡的依舊是那個人。而人心是會變得,梅嫣然對他有企圖,想得到的更多……

所以,悲劇上演。

一隻手落在肩上,墨君夜深邃的眼睛看過來。

「小叔,爺爺說,墨家的男人都是情種,這話我從前聽著覺得不錯,但現在聽著只覺得諷刺。」

墨安晏很清楚他話里的意思。

情種沒有錯,卻也容易傷人傷己。大哥如此,他也一樣。

「所以,我希望爸,媽的悲劇,別在你身上上演。我只有你一個長輩了。」墨君夜深深嘆出一口氣。

墨安晏吐出煙圈,沉默以對。

「小叔,想清楚自己要什麼,要過怎樣的生活,然後決定行動。如果你心裡還愛她,過去的任何事情都沒所謂。如果你已經不愛了,那就快點放手,不要拖著,這樣,對你,對她都有好處。」

墨安晏猛的抬起頭,深目看著面前的侄兒,心裡湧上欣慰。

原來,在感情的世界里,並不是年長的人,一定就成熟。和阿夜比起來,自己真的很弱智。

也難怪他和小意那麼難,都走出來了,而自己……

活了這麼多年,還在原地打轉。

……

青衣慢慢睜開眼睛,放眼的白色的天花板,這裡是哪裡?

回憶一點點湧上來人。

得到消息!

雨夜開車!

痛打梅嫣然……

「小姨,你醒了?」

青衣側首,入眼的是小意擔心的臉,「我怎麼了?」

「身體沒有好,找人尋仇,然後昏過去了,醫生說幸好救得快,不然……」顧明意握住她的手。

青衣怔愣。

自己的身體,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脆弱,動不動就昏倒要。

明意看著她,想了想道:「小姨,梅嫣然死了。車禍而死。」

青衣怔愣了許久,嘴角牽起一抹笑意,「因果報應,循回輪還,生生不息。」

「小姨?」

「我沒事,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有事打我電話,我隨時會趕過來。」明意輕輕將門掩上離開。

「她醒了?」

墨君夜上前,將牽住女人手,感覺到微微有點涼,立刻將風衣脫下來給她披上。

明意朝男人溫柔一笑,「醒了,但是她想靜靜,所以,把我趕出來了。」

墨安晏的眸子微微一動,瞬間又恢復平靜,「你們,都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小叔!」

墨安晏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都回去吧,阿夜,她的後事,你幫忙辦一下,我就不出面了,辦得體面一點,找一處好地方。」

「是,小叔。」墨君夜點頭,牽著女人離開。

明意忍不住回首,寂靜的長廊里,男人孤獨的坐著,像是一個獨行在沙漠里的行者,莫名的悲傷始終籠在他的四周,揮之不去。

「小叔,也挺可憐的。」

墨君夜看著女人白皙如玉的側臉,心裡暖了一下。

這個女人竟然說這種話,她忘了前幾天兩人還為了各自的親人,大吵一架。

她,到底是心軟的。

他將唇湊過去,在她臉上啄了一下,「你家老公也很可憐。」

「你哪裡可憐?」明意不明白。

「好好的一個夜晚,竟然就這麼浪費,本來可以做好多事情的。」

「墨君夜,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這種心思?」顧明意狠狠的捶了他一下。

「為什麼不能有,而且必須得有。各人有各人的緣份,各人的生活,我們可以幫忙,但不能受影響。所以,老婆,回家后你得補償我。」

「補償你個頭,再說這種話,小心我揍你。」

明意揮著小拳頭,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結果還沒惹得男人怎樣,自己先笑了起來。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墨君夜說這樣的話。不過是想逗她開心。

今天一天的事情,太沉重,太壓抑,他不想讓她沉浸在其中走不出來,影響到心情。

其實,他真的太多心。

自己有他,有阿澤,有現在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又怎會沉浸在別人的故事當中。

「阿夜,比起小姨來,我覺得我很幸福。」

「噢?幸福在哪裡?」

顧明意看著他笑笑,搶先一步走進電梯里,「看誰先到樓下,我贏了告訴……」

說完,她立刻按下關門鍵。

電梯緩緩而關,墨君夜笑意揚起,然後便飛奔了起來。

……

凌晨兩三點鐘的病房,寂靜無聲。

門被推開,小護士走進,替病人換了瓶鹽水,看到病床上女人睜著眼睛,愣了愣,道:「還醒著呢?」

青衣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今天晚上還有一瓶水,掛完就沒有了。」

「謝謝。」

「不客氣,對了這房間還有一張床,你可以讓你老公進來休息。」

老公?

她哪來的老公。

「要不要我幫你去叫?」小護士心地善良。

青衣冷冷道:「不用,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嗎,他抱你過來的時候,明明很著急呢。」小護士沒心沒肺的嘟囔了一句。

青衣的神色,更冷了,直接將眼睛閉上。小護士吐了吐舌頭,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長椅上,墨安的到動靜,抬起頭,刀刻般冷峻容顏,布滿了疲倦。

「她……還好嗎?」

小護士對這個一直在外面默默守護的男人,有著莫名的好感,想了想,壓低了聲道:「還醒著。」

眼底有岩漿在翻滾,帶著一抹痛意,墨安晏點點頭,抱以感激一笑。

小護士的心,一下子被這個帥大叔給軟到了。立刻又道:「她說她不認識你,可能還在生你的氣,進去好好哄哄。」

「謝謝!」

墨安晏聲音低沉,卻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

他們之間的恩怨,並不是一句哄哄,就能過去的,從從前的七年,現在流掉孩子,那是怎樣的漫長歲月,愛恨情仇。

正如阿夜所說的,自己要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時間,一分分流走。

病房裡,青衣躺著,獃獃地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病房外,墨安晏坐著,目光落在某一處,眼聽複雜,看不清。摸不透,辯不明。

天,終於一點點亮起來。

墨安晏突然站起來,推門進病房,他走到病床前,深目看著床上的女人。

青衣在門響起的剎那,閉上了眼睛,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面前的這個男人。

「青衣,有幾句話希望你能聽我說。」

青衣嘴角牽起一抹慘然的笑容,「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門在那邊,好走不送。」

「我不會走,這幾句話,我一定要說。」

你一定要說,我就一定要聽嗎?青衣慢慢翻了個身,背影留給了男人。

墨安晏眼中一痛,聲音沉沉而出。

「梅嫣然長得很像一個人,在我心裡她是那個人的替身。從前那個人傷我太深,深到我整整七年,我都沒有走出來。」

「她到我身邊的一頓時間裡,我曾經快樂過,因為我感覺我愛的人,就在我身邊。但後來,我依舊不快樂,我發現,她根本不是她。我曾經試圖去喜歡,去欣賞,甚至逼著自己去接納……但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眼淚,從青衣的眼角滑落,無聲無息。

墨安晏渲染在自己的世界里,並沒有查覺,他的聲音越發的沙啞,低沉。

「七年追逐的時間,太長,太長,長到在我自己都已經失去信心時,她出現了。我像是發現了獵物的獵人,不管動用什麼方法,目的只有一個,把她抓到,然後用盡各種各樣辦法去羞辱,折磨。」

「但是,當她真的落在我手裡時,我發現事先預想好的快感,興奮統統沒有。她痛,我痛;她難過,我難過;原來恨一個人有多深,愛一個人就有多深。一切的報復索然無味,我累了,我倦了,這場愛情的遊戲,我不想再繼續了。」

「於是,我將她放走。以為這樣就能相安無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也嘗試開始新的生活……可是,慢慢我發現,我又錯了。」

青衣藏在被子里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頭,隨即,她緩緩鬆開。

一切,無聲無息。

「有些人在你生命中來過,然後就揮之不去了,無論你怎麼想將她從心裡剔除,都沒有任何辦法。青衣,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對你有多恨,對自己有多恨。堂堂墨氏後人,這輩子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那種挫敗感,你不會明白。所以,我對你冷眼相待,故意和梅嫣然走得很近,其實我心裡知道,我只是自己在和自己鬧彆扭。」

墨安晏深深嘆了一口氣,努力將心底痛意壓下去。

青衣被淚水打濕的睫毛,輕輕的顫了幾下,如同蝴蝶的的翅膀。

他的心裡住著一個孩子,孩子才會自己和自己鬧彆扭。得不到去追,得到了又覺得無味。

如同做遊戲一樣。

她呢,何嘗不是。

「只是,我這輩子從頭到尾愛過的人,只有她;這麼多年,我甚至連碰都沒有碰過梅嫣然,不管我多麼迴避這個問題,答案還是一樣。」

「而恰恰我對某個人的念念不忘,讓梅嫣然感覺到了壓力,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現在想想。真的很後悔,如果我找到你時,對你敞開了心,那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

「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心裡的痛,不會比你少一點。但是,我再後悔,事情都回不到原點。我必須向前看。」

說到這裡,墨安晏走近她,彎下腰沉聲道:「看清自己內心的代價,很大,所以這一回,我不會再放棄了。」

青衣的淚,又落了下來。

對不起,墨安晏,你不會再放棄了,而我卻已經死了心。當你奔向梅嫣然的瞬間,就死了。

「青衣,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讓我照顧你一輩子,我們還會有其他的孩子,一個,兩個,很多個。再給我一次機會。」

無人應答,病房時有了他的聲音,靜得可怕。

許久,青衣嘶啞的聲音輕輕響起:「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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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鍾情:墨少的專屬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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