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放下

到了雪蘭城，宋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蘇妙。

「那個玉佩果然是假的。」宋宸首先就告訴了蘇妙這個最重要的信息。

「能查到來歷嗎？」宋宸所邀請的那三個玉雕大家蘇妙是認識的，她自小跟在林瑾身邊，見他們的次數比宋宸還多，自然也知道他們的本事。能看得出來那個玉佩是古玉還是新近偽造的並不出奇，但是如果剛好把來歷也查出來的話，那對於他們弄清楚甄麗華他們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計謀也有幫助。

因為按照先前她和宋宸的猜想，如果這件事是甄家自己弄出來的，那麼有可能他們的目的是想要聯合靖思教，利用那些人迅速創造出財富來（因為甄家的處境雖然有所改善，但想要以甄家的名義發家到以前的程度卻沒有什麼可能），然後在實力足夠的時候再伺機報復林瑾他們這一邊。但是後來他們一細想，覺得甄家一直在海國生活，回來才兩三年的時間，如果甄麗華的身份存疑，跟靖國根本沒有關係的話，那他們不可能那麼輕易就知道了段奕要找當年的太子遺裔的事情，更不可能直接知道董釗就是憑玉佩認人，而且還能把玉佩偽造得絲毫不差，從而找到機會接近段奕身邊的。

這其中，隱隱能看出來還有第三方人馬做過事的痕迹。

「根據玉質來看，玉的來源是鷹國……」宋宸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又是鷹國？」蘇妙有點驚訝，「他們的動作也太頻繁了吧？這何首烏和馮家的事情才過去多久？他們這麼快又想到事情來大蘭搞事情了？」

「誰說不是呢？這一波接一波的。我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除宋瑧是因為身為皇后之子而不得不成為皇位的繼承人之外，其他的皇子都似乎對於皇位沒有什麼興趣了。」宋宸感嘆道，「做大蘭的皇帝可太難了，這明裏暗裏的謀害一波接一波的。鷹國退了海國來，海國退了鷹國又來，真沒完沒了了。」

「我就不明白了，這風清源似乎一直看大蘭很不順眼，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事情不成？」蘇妙若有所思道，「大蘭皇帝向來和善，和海國是世仇所以互相看不順眼很正常。但是在對鷹國方面，據說如今還算是硬氣了，想當年大蘭國力沒有這麼強盛的時候，對於鷹國的過分行為都是隱忍的——」

「這就是風清源氣不順的地方了。」宋宸倒是看得明白，「你想想啊，他那麼乖張拔扈的人，以前剛好遇到皇上這個懂得避其鋒芒，那感覺就像是拳頭打到了棉花上。如今大蘭強盛了，皇上說話硬氣了，他本來已經習慣對大蘭無所顧忌的了，如今眼睜睜看着這樣的形勢發生，他仗打不起來，又在別的地方討不到便宜，焉能不如鯁在喉？明的不行，就只好來暗的了！反正他心裏不好過，也要攪得你不能安生。」

「嘖嘖！真可怕！」蘇妙吐了吐舌頭，「可是他們是怎麼知道當年靖國的事情的？」

「先前我們在鷹國拿到的那本名冊，只是大蘭府衙里被策反的官員……」宋宸解釋道，「其中在大蘭境內還有不少原來是鷹國人的細作，如今兩地商貿往來頻繁，這些人是防不勝防的。」

「想必是先前你幫助皇上識破了鷹國的陰謀之後，皇宮中的防衛又嚴密了許多，而且皇上手上還有你做的那些試毒的葯玉簪子。在皇宮中他們是找不到辦法下手了，可能這些細作在民間遊走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得知了那個消息，於是深查了下去，發現了有機可乘……風清源那麼厭惡皇上，就算害不了他性命，也要給他添添堵。」

「那個玉佩那天我在屋頂上細看過了，那真的是巧奪天工！難怪段奕憑着個玉佩就敢認人，因為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仿製得出來的。如今細想想，敵國中也就鷹國的風清源有能力找到這種工匠了。重要的話雕刻出來之後還做舊得像古玉一樣！」

「人心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蘇妙聽得大皺眉頭，「大到國與國之間，就像風清源的鷹國和皇上的大蘭；小到一個人，就像唐渺音針對師娘……怎麼就有那麼莫名其妙的害人之心呢？」

「據說在很多年以前，大蘭和鷹國是打過大仗的。」宋宸仰頭想了想，「當年的鷹國已經十分強盛，而大蘭那時剛從前朝過渡過來，正是又貧又弱的時候。鷹國當時想要趁虛而入，把大蘭給吞併了，沒想到已經有點民不聊生的大蘭百姓們竟然奮起反抗，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還是把鷹國人給趕走了。仇恨應該就是在那時種下的。你想想啊，鷹國在大蘭最弱的時候都沒有辦法讓大蘭人屈服，如今眼睜睜看着大蘭一日比一日好，多堵心哪？」

「而唐渺音對師娘，可真是應了那句『最毒婦人心』了……」宋宸說完之後才發現把蘇妙也給冒犯了，急忙笑着擺擺手，「我只是針對唐渺音這人而言的……其實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如此惡毒。師娘當年跟她可是好友！可能是因為個人的品性問題吧！」

「師娘這些年來所受的無妄之災真是唐渺音如今過得多麼潦倒都無法抵消的！」蘇妙還是第一次如此恨一個人，「如果不是師父的功力深厚能幫師娘續命……如果不是因為我們誤打誤撞找到了長生花……我們被吸引到了海國時萬一沒那麼小心的話，真的把那假長生花弄回去給師娘用了的話……我難以想像如果師娘不在了，師父得知唐渺音後來所披露出來的真相之後會怎樣，就算把整個甄家蕩平都沒有辦法平復師父的恨吧？我也無法原諒自己，再無顏面見到師父的……」

「所以說，天佑好人。」宋宸摸摸蘇妙的頭髮，安慰她道，「好人還是有好報的！我們不是識破了唐渺音的陰謀嗎？如今她眼睜睜地看着師父和師娘雙宿雙棲，過得逍遙自在，她心中不知道有多難受呢！」

「如果不是為了讓她的餘生在難受和悔恨中度過，我早就把她了結了！」蘇妙難得放一次狠話，可見她真的是對唐渺音動過殺機。

「最近在火蘭教見到甄望南似乎生意做得有好轉了，等我們騰出手來之後，就去重點『關照』一下他們甄家的生意……」宋宸說着就轉移了話題，「你最近幾日留在京城都在忙些什麼呢？」他不想蘇妙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中太久。怒和恨都傷身，沒有必要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我的衣服綉好啦！」說到這方面，蘇妙的心情馬上就輕鬆了起來，她指了指放在梳妝台上的那個精美的木匣子，「太好了！未來兩年之內我都不要再繡花了！」

幸好這嫁衣是在宋宸離開的第二日蘇已經綉好了，過了這幾日她心中對於繡花的畏懼感又消除了一些，如果是在她剛綉好那會說到這個話題，恐怕她就會說在未來十年裏都不再綉了。

「美顏膏也做出來了！」蘇妙把她的成果拿出來，那是一個白瓷罐，她打開了蓋子讓宋宸看裏面淡粉色的膏體，「這還是從師娘那裏得來的靈感呢！用來敷在臉上兩刻鐘，臉就會變得白嫩的！你要不要試試？」

宋宸被蘇妙逗笑了，一本正經地拒絕她：「才不呢！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要臉上那麼白嫩做什麼？」

「也是……」蘇妙把東西收到，托著下巴思考着，「要不做一點能讓人的膚色變成小麥色或古銅色的出來？這種應該會很受男子歡迎吧？」大蘭的男子喜歡看起來壯實或威武一點的膚色。

「……你覺得我的面色不好么？」宋宸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很好呀！」蘇妙搖了搖手指，「我做出來給胭脂館賣的！包括這一罐也是！」說着，蘇妙又拿出了另外一個淺綠瓷罐來，打開，裏面裝的是一些淺粉色的粉末。

「這是要來泡澡或敷在身上的，功效跟美容膏差不多……」

「娘知道你做了這些東西出來嗎？」宋宸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還不知道呢！」蘇妙拿出一個匣子，「不過我已經準備了一份給師娘試用看看了——」

「那太好了……」宋宸湊過來，「妙妙，這一份我就幫你拿回去寜王府吧？如果娘他們問起這幾日我去了哪裏，就說我幫你找做這些美、美容膏的材料去了……」靖思教那邊的事情，還是不讓他們知道太多的為好。

「娘已經問過啦！」蘇妙邊收拾東西邊道。

「啊？」宋宸沒想到蘇妙已經見過唐韻了，「那你怎麼說的？」

蘇妙眨眨眼：「我說你幫我找一種罕見的藥草去了呀！」

「看來我倆真的心有靈犀嘛！」宋宸笑得十分開心。

蘇妙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了，這一次的事情你要不要告訴太子那邊？」宋恆遠已經把火蘭城的這件事情交給宋瑧來處理了。

「明天我就去找他。」這件事情自從他上次去稟報過宋恆遠之後就不再過問，也不知道宋瑧進行到什麼程度了。如果這一次的玉佩沒有牽扯到鷹國的話，他說不說也無所謂了，但是如今得知玉佩是出自鷹國所獨有的那個玉礦，那就有必要通知宋瑧一下了。雖說出自鷹國也未必一定跟風清源他們有關，但總要跟着這條線追查一番，弄個清楚明白。

「你覺得到時太子會需要我們幫忙查嗎？」蘇妙問道。畢竟是涉及到鷹國，可能需要到實地查探，一般的人進去恐怕會有些危險。

「不會的。」宋宸沖蘇妙一笑，「眼下我們倆可是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着成親的事，哪裏會這麼有空去理會這些閑事。太子還是挺知情識趣的……」

「那我們就真的不管這事啦？」前段時間要麼關在繡房裏，要麼是在葯廬里，不然就是去火蘭城，如今突然閑下來，蘇妙倒有些不習慣了。

「不管！」宋宸一本正經地說，「有這時間，我們還不如去逗懷信玩呢！」

「啊！」蘇妙突然如夢初醒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宋宸頓時緊張起來。

「我怎麼忘記了，如今舅母也住在寜王府了！」蘇妙拍拍自己的腦門，翻箱倒櫃地找匣子，嘴裏邊還在念念有詞地說着，「幸好我有多做了幾罐，不然的話可真的失禮了……」

「什麼禮？」宋宸沒聽清。

「禮物呀！」蘇妙見到宋宸似乎也忘記了這茬，倒覺得有些平衡了，「你想呀，我準備了東西給娘的，如果只準備了一份，舅母見到了那多尷尬呀？」就算沒有那麼巧剛好遇上，但唐韻的性格她很清楚，收到她的美容膏，她肯定會得意地到底宣揚啊，那到時才給唐夫人知道的話就更尷尬了……她先前光顧着想到唐韻愛美了。

「也是！」宋宸也不好意思了，「妙妙心真細，想得比我周到！」

蘇妙聽到宋宸的這個誇獎比聽到說她美更高興，自從跟他一起之後，她懶得都習慣了，說到心細還真的不如宋宸。

東西有現成的，蘇妙找到一個跟給唐韻的那個匣子差不多的，把東西裝了進去，坐在那裏還想了想：「還有誰漏了沒有？」

「東西放到胭脂館去賣了么？」宋宸問道。

「配方已經給了林壹了，這兩日應該就會放出來賣了吧！」蘇妙也不是很確定，反正現在胭脂館的事她也撒手不管了，她要準備親事嘛！正好讓林壹有關於胭脂館的事情直接找蕭婧妤就行。

「那就可以了。別的人也不用準備了！誰想要去胭脂館買就是！」他們至親的人就這幾個，他們的娘和舅母顧上了，師娘要用的都是自己做的。至於其他的人，但凡胭脂館里有的，都用不着蘇妙親手做給他們。